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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 第337章 停戰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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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9年在德意志地區爆的戰事,於悲觀者看來,彷彿又是一場長期戰爭的開端。

在此之前,在這片被列強競逐的土地上,無論“七年”還是“三十年”,都是噩夢的名字。與先前的數場長期戰爭相似,這場戰爭也捲入了法國、奧地利、普魯士、俄國、英國、神聖羅馬帝國大小邦國。對和平主義者來說,在戰場上回響的並不是火炮的轟鳴,而是絞肉機轉動的聲音。

179o年開春,令預言家們跌倒的訊息傳了出來:法俄簽訂合約,宣佈停戰。

兩個主要力量握手言和,德意志地區恢復和平指日可待。

杜伊斯堡戰地醫院裡的女醫生喬西安在聽說這個訊息時,站在窗邊熱淚盈眶,向上帝感謝著它的仁慈。對她精湛的醫術和溫柔的撫慰感念不已的傷員們看到這一幕,心情也不可思議地寧靜祥和起來。

先前有人無意間現了女醫生的“真實”身份——克里夫公國國君克里夫公爵的妹妹。本應高高在上的貴族,居然紆尊降貴地救治平民的生命;難得的是這位貴族不僅有精湛的醫術、善良的心靈,更擁有美麗的容貌;於是“公主天使”的外號也不脛而走,廣為流傳。

杜伊斯堡人對克里夫及克里夫所依附的法國的好感,因此大增——這不在這位救死扶傷的女醫生預料之內,卻是法國王后身邊有人精心策劃炒作的結果。

與她有過許多接觸、忙於修建盧森堡-杜伊斯堡鐵路的鐵道旅旅長勒費弗爾大校,對停戰的態度就平淡得多。如果他知道喬西安的想法,大約只會玩笑地問一句:“比起上帝的仁慈,難道不該感謝王后的‘仁慈’嗎?”

話又說回來,他的無動於衷也不是毫無根源的。一旦停戰,身為醫生的喬西安便不需要再面對那麼多的傷亡;然而即便停戰,盧-杜鐵路也還是要修的。甚至,因為局勢恢復,上面也許會催促得更緊吧?工程期限搞不好還要提前。所以,與其說他天性中沒有感性的因子,不如說他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去感性。

停戰的訊息也給一些人帶去了失望、甚至是絕望。

法軍在“守衛”克里夫公國-馬克伯國的過程中,實際佔領了幾個小邦國。這些邦國的主君被“請”到了法國,軟禁在米埃特行宮中,瑟瑟抖地等待命運的判決——或者說是法國的判決更為確切。在法俄停戰的那一刻,他們就能預感到,貪婪巨獸一般的法國,是不可能將吞下去的土地再吐出來了。

“陛下可以保留你們身為貴族的體面與榮譽,只要你們親善友愛地將領土讓渡給我國。”前去看望他們的法國外交人員客氣而友好地說。他沒有說的是,假如他們不乖乖獻土,會生什麼呢?

沒人有膽量去問,更沒人有膽量去做。

——除了列日公國的君主。

“我是由教皇任命的,我的領地屬於主,不屬於我!你們想要搶奪主的聖地,必定會遭致我主十倍百倍的懲罰!”

“您是說,梵蒂岡會派遣大軍踏平巴黎嗎?還是自身難保的奧蘭治家族會從荷蘭派兵來解救您?”王后的特使嗤笑著問。

列日主教臉色因憤怒和無言而漲得通紅。法國想要效仿英國自立國教的企圖昭然若揭,教廷卻束手無策;而他原先的靠山荷蘭,也因內部革命而陷入混亂,至今未能平定。

不過有一點他說得很對;列日的歸屬權不是他本人能決定的。

事實上,這位特使也只是來盡一盡通知的義務。巴黎自會和梵蒂岡談判。

即便越來越不得人心,教廷仍然是世俗中不可小視的力量。談判的結果也尚不確定:最差的是換一個親法派主教;稍好一點是以租借的方式給予法國使用權;最好的自然是完全割讓——給教廷承諾的補償自然也不能少。

無論哪個結果,眼前這位主教的位置都到了頭。雖然能保住性命,但揹負著喪土的責任,灰溜溜地逃回去,此人恐怕很難在教廷內東山再起。

與他們相比,巴伐利亞選帝侯至少沒有丟掉所有土地;但單從失土面積來說,他的損失比任何一個邦國都來得多。北方的於利希-貝爾格被法軍佔領,南邊的巴伐利亞大半落入奧地利手中。如果有人以“您的處境也不是最差的”來安慰他,恐怕立刻會迎來一陣劈頭蓋臉地痛罵。

不過人的心理是相當奇妙的,其自我安慰、自我修復的能力有時比任何外人干預都要強。

在得到合約簽訂訊息的當晚怒吼、沮喪一整夜後,第二天出現在眾人面前的選帝出乎意料地冷靜。他叫來了卡爾·奧古斯都。選帝侯沒有婚生子,這位比他小22歲、輩分卻是堂弟的人,將來會繼承他的一切。

“家族中還有沒有適齡未結婚的女孩?要和你關係親近的。”

“有是有……為什麼?”卡爾·奧古斯都探詢地望著選帝侯。

“托斯卡納大公的兒子還沒結婚啊。”

托斯卡納大公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奧地利國王約瑟夫二世的弟弟。約瑟夫二世已經48歲,現在無妻也無子,因此托斯卡納大公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以此順推,他的兒子是第二繼承人。

卡爾·奧古斯都大吃一驚,即刻大聲反對:“奧地利是我們的敵人。”

“是我們不得不討好的敵人啊!但是,假如哈布斯堡家族和我們聯姻並誕下繼承人,那就不是敵人了。”

就像哈布斯堡家分為西班牙支系和奧地利支系一樣,維特爾斯巴赫家族也有兩個支系——巴伐利亞和普法爾茨。奧地利與巴伐利亞支系素來有聯姻傳統;約瑟夫二世的第二任妻子就是當時巴伐利亞選帝侯的妹妹。但是,時任選帝侯在1777年去世,沒有留下子嗣;同宗的普法爾茨分支便成了最有力的繼承人。作為原選帝侯妹婿的約瑟夫二世本打算參與競爭,但在法國王后瑪麗的勸說下放棄;一場繼承人戰爭消弭於無形——準確地說,一場12年前就可能生的戰爭,推遲到了對奧地利更為有利的現在。

這段日子,巴伐利亞-普法爾茨現任的共主常常想,如果當時沒有從普法爾茨來到巴伐利亞就好了,至少從未得到過,就不會品嚐失去的痛苦。

卡爾·奧古斯特抹著頭上的汗珠提出反論:“假如同奧地利聯姻,就意味著同普魯士決裂,請慎重考慮!”

“確實,如果失去了普魯士做靠山,你會非常頭痛。”選帝侯犀利的目光落到堂弟臉上,“幾年前,當我計劃和奧地利置換領土的時候,不就是你和你的靠山強烈反對嗎?假如當時置換成功,我們的處境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現在的局勢你還不清楚嗎?法國崛起,奧地利也將獲利,而普魯士無力迴天。把自己綁在駛入暴風雨的船上,不是明智之舉。”

卡爾·奧古斯都漲紅了臉:“但是……”

“放心吧,我已經考慮好了。你先前親普,如果現在忽然轉向,也會失去信譽。讓你弟弟去安排就好了。”

提到了弟弟,未來的選帝侯便沉默了。

已經43歲的卡爾·奧古斯都子嗣方面同樣艱難,好不容易得的兒子5年前就夭折了。如果兩人有什麼萬一,繼承人便是他的弟弟馬克西米利安·約瑟夫。

馬克西米利安自21歲起在法**隊服役,現在在斯特拉斯堡。由他出面,確實更加自然。

這也是為了讓弟弟將來坐穩選帝侯的位置。

卡爾·奧古斯都長嘆一聲,吞下更多的悵然:“如果奧地利方面不願意聯姻呢?”

“法國也有未婚的王室子女呢。”巴伐利亞選帝侯疲憊地閉上眼睛。“儘量試一試吧。”

“探頭探腦的英國老鼠也終於不見了。”die(海外資訊局)局長雅諾·德·鮑蒙笑著說。

歲月將他的魅力釀成甘醇的美酒。每次他走在街上,總有少女夫人向他投擲鮮花或手絹。在傳言中,這位任職外交部的王后寵臣每晚都會拜訪不同的貴婦家;假如莫泊桑早生1oo年,說不定會在撰寫《漂亮朋友》一書時從他身上取材。

只有夏尼夫人這個巴黎地下蛛後清楚,這一切確實只是謠言。

雖然是謠言,但並不是毫無根據。至少雅諾本人從來不會在人前直接否認。

“人的想法很是奇妙。像我這樣的人,假如不與任何女人交往,反而會被認為不自然,屆時他們懷疑的目光就會轉到王后身上。而假如我身邊女人不斷,他們就會覺得王后不可能忍受與別人共享情人。”

說來奇妙,他與夏尼夫人在人群中永遠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這樣的人卻是密探頭子。這與人們印象中彷彿能夠融化在背景中、長得平凡無奇的務實間諜形象截然不同。不過反過來說,也許正是因為過人的容貌,才能降低人們的戒心吧?

此時,他站在女沙皇貴重的孫子面前,向小亞歷山大說明:

“因此,明天就由在下護送您前往俄羅斯。”

亞歷山大還在不太會掩飾自己表情的年紀;他的眼神似乎藏著疑問:這樣一個漂亮花瓶,真的能夠保護他的安全嗎?

“英國人真的放棄了嗎?普魯士人呢,也撤退了嗎?”

雅諾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從這裡大概能看出,對於東歐大國未來國君出的質疑,他內心沒有半分動搖。

他不由得想起初見王后時的情形。王后當時只比現在的亞歷山大年長三歲,思想性格的成熟度卻遠於他;或者準確地說,雅諾至今還沒見過能像王后那般早熟的人。即便是法國幾位王子和公主,雖然聰慧,卻也遠沒有洞明世事。

“閣下,在英國人和普魯士人眼中,您已經沒有價值了。”

這句大膽而失禮的話讓在座的人面露驚詫;坐在一旁的俄羅斯大使、亞歷山大的教師之一巴德伯格伯爵呵斥道:“請立刻道歉!否則我將視為貴國對我國的侮辱!”

亞歷山大也並不開心;但注視著俊美中年若無其事的笑容,他心中的不悅逐漸被好奇心所取代。在還沒到達法國之前,他自問還沒有這樣大的度量;或許是遭遇軟禁的日子鍛煉出了他更大的心胸吧。

“希望你能詳細說明理由。如果理由不能成立,我會追究貴國責任的!”

後一句話是對伯爵的迴應,也是對他的維護。察覺到這一點,伯爵對他投來詫異又欣慰的目光。雅諾暗中提升了對俄羅斯未來國王的評價,優雅地行了個禮。

“好的,閣下。竊以為,從一開始普魯士人就沒有考慮過對您的刺殺;或者說,即便考慮過,也不會實行。”

“這是為什麼?”

“因為假如您死了,他們是第一個被懷疑的目標。毫無疑問,您的身死會使法俄再無和好可能,但普俄關係也將破裂。”

“……所以,攪亂法俄普關係,能夠從中得利,又有能力實施的,就是英國人了?”

“是的。但話又說回來,我認為英國人雖然熱切地關注著您的動態,卻也不太可能動手。”

“為什麼?”

“因為,能夠想到普魯士不大可能動手的聰明人,自然也能想到英國是最可能動手的。”

這話有些拗口,亞歷山大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英國也不想變成俄國世仇。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保護我?”

“這自然是因為,雖然各國都有聰明人,但各國君主卻都未必是聰明人,也未必是能聽取聰明意見的人。”

這句話換來巴德伯格伯爵的一個怒瞪。像他這樣與王室成員多有接觸的人自然明白,所謂國君也不過是普通人;但這樣的事實應當只限定一些人知道。一般平民應當以敬仰畏懼之心膜拜獲天主封賜的君主才是。法國王后在想什麼,居然放任這種口出狂言的人在朝廷中活躍,難道不怕這些話被那些想造反的人利用?要知道,荷蘭的內亂到現在都還沒平息呢!

亞歷山大卻好像完全沒意識到對方言的危險性,只是很感興趣地看著雅諾。

“法國王后身邊有這麼多個性鮮明的人啊!夏洛蒂每天就是跟這樣的人們相處嗎?”他忍不住這麼想。

雅諾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不管各國如何打算,俄法合約現在都已經簽訂下來了。假如您被刺殺,法俄關係或許會蒙上一層陰影,已生效的合約卻也不好反悔了。考慮到成本,這不是聰明人會做的事。不過嘛,還是那句話——”

“我知道了,”亞歷山大爽快地點頭,“為了防止我被愚蠢的人所害,我會好好地聽從你和巴德伯格伯爵的安排。”

雅諾眼中泛起一個真心實意的笑。而後,他掏出一個白橡木雕花盒子,送到亞歷山大面前;一旁的伯爵迅替小皇孫接過,卻沒有開啟。

雅諾聳聳肩,說:“我叔父說他曾在俄羅斯接受葉卡捷琳娜陛下的熱情招待,這是他希望送給女沙皇陛下的回禮。”

亞歷山大眨眨眼睛:“你的叔父是?”

“迪昂·德·鮑蒙。也有人稱呼他‘女裝騎士’。”

這下,連巴德伯格伯爵也面露驚訝了。這是一段傳奇;德·鮑蒙曾以女性身份隨法國公使出訪俄國,出入冬宮,頗受女沙皇喜愛,其真身則從未被識破。

亞歷山大滿心好奇,但雅諾似乎沒有滿足他的打算。清晰爽利地簡述了出行安排後,他便告退了——身姿與來時一樣優雅。

作者有話要說:銀英dnt真香!我愛重置!只要看到會動的活著的提督我就滿足了!大家快來吃安利!我家提督敲可愛!紅茶式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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