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一聲,馬車停了下來,蘇嶽的聲音在車簾外想起,“雪下的太大,今夜是不能趕路了,先請姑娘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好。”
這是一個小鎮,此時時辰已經不早了,封長情吃了些就回房休息了。
前世母親給的黑暗記憶太多,而父親給她的印象卻幾乎沒有。
她只記得小時候父親出外務工,幾年才回來一次,來也是過個年三兩天就要走,六歲之後,她便沒再見過父親,只聽說在外面賺了錢,有了人,還有了孩子。
再後來,她已記不得父親的樣貌。
左耳隱隱嗡嗡作響,封長情閉著眼翻了個身。
前世重重太不美好,讓她對所謂父母親人沒有半分感覺,穿越而來的那點點溫暖,也被那日封毅的一巴掌打的煙消雲散。
此去再見面,她不知道要怎麼和封毅相處。
眼眸低垂,她想,也許她不該隨蘇嶽去嶺夏。
可這大雪茫茫,又能去何處?
這一夜,她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天沒亮的時候,便又起了。
她推開窗戶,外面還飄著鵝毛大雪,昨日乘坐的馬車已被大雪掩的看不到車轅。
“封姑娘,可起了嗎?”門口傳來蘇嶽的聲音。
“起了。”封長情關上窗子,走過去開了門,“這麼大的雪……”
蘇嶽穿著素色的棉袍,外罩一件帶著毛圈的大氅站在門口。
“大雪封了路,暫時不能繼續前進了,我們就在這小鎮上盤桓幾日吧。”
封長情點了點頭,心中竟隱隱生出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蘇嶽瞧出來了。
她怕見自己的父親?分離的女兒不想見到自己失散的父親,他有些意外。
封長情別過臉,也躲過蘇嶽精明的眼神,“既然走不了,那我去補個覺。”
“好。”蘇嶽退了出來,並幫她關上了門。
封長情回到床上,拉了被子裹緊自己,這大雪來的正好,她可以藉著這幾日好好想想。
這場大雪,一下就是五日不停,她和蘇嶽也被困在這小鎮上五日。
時間會沉澱思緒,五天也足夠讓她靜下心,她也想明白了,見面之後,只要將封毅當成一份責任去照顧,不要冠上父親這個詞,便容易的多了。
第18章 隨身
化雪後的陽光雖耀眼,卻並不那麼讓人覺得溫暖。
封長情坐在馬車上,抱著暖筒子暖手,看著不斷向後移動的雪景,心情已經平靜無比。
這雪來的突然,為了防止走一半又下起來,也為了防著化雪路滑,他們又在小鎮上盤桓了五日才出發,一路上走的很慢,到了嶺夏城的時候,前後已經過了半個月。
這一路來,封長情已經想好了。
見到封毅之後,就留在嶺夏,她走了一路過來,發現這裡已經太平的多,只要能遠離戰爭,安穩的生活,無論是雲城還是嶺夏,其實都可以。
但她的留下,不是以客人吃白食的方式。
她會在嶺夏做點小生意,賺個溫飽。
傍晚時分,他們到了蘇家。
蘇家祖上原是耕農,家有良田,後來經過幾代人的努力,田地日漸增多,真正做了糧行生意,是在十幾年前,蘇家老爺也是極厲害的人,短短五年時間,就在嶺夏開了三間分行,分去了同行五成的生意,還將生意版圖朝外擴張,做到了玉陽關和常州府,只不過生意剛步入正軌,蘇家老爺就病死了,這幾年來蘇家的生意一直是蘇嶽親自打理,蘇銘是蘇家二房的長子。
蘇家也算是大戶人家,宅邸是三進的院子,一路走來奴僕紛紛衝蘇嶽行禮,態度謙卑順服,可見蘇嶽的能耐。
“去請二少爺過來。”蘇嶽招來一個管事吩咐,然後轉身看向封長情,“情姑娘,你先休息一下。”
“好。”
封長情點了點頭。
她被帶到了一處陳列樸素簡單的客房,除了浴湯外,還備了衣服,封長情摸了摸,是極好的妝花緞裁製的長裙,天青色,還配了同色比甲和繡鞋。
衣服的樣式和顏色,都是她喜歡的。
封長情挑挑眉,不得不說蘇嶽是個極周到的人。
沐浴罷,她將衣服穿了起來。
前世她是國家博物館的歷史研究員,對這些款式各異的古代人衣著早有研究,穿的時候,自然也是得心應手,一個十七八歲的婢女過來給她梳了頭之後,她被帶到了一個小花廳。
廳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坐在圈椅上,背脊挺直,靜靜等著。
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略急促。
封長情站起身,看向門口。
他們在清水集的時候,蘇嶽就說過,五日之後,封毅就會到蘇家,然那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
那麼,來的人是封毅,還是——
一片藍色衣角閃過。
封長情看向那人的臉,是蘇銘。
“封姑娘,可算等到你了。”
封長情卻朝著他的背後在看,然除了立在門口的一個隨身侍從之外,再沒有任何人進來。
她看向蘇銘,眼帶疑惑:“我爹呢?”
“封伯父……”蘇銘面帶抱歉,“本來以為家人能將封伯父帶回來的,但不管怎麼說,封伯父就是不信……”
封長情怔了怔。
“不過你放心。”蘇銘連忙道:“封伯父跟著那隊義軍,安全肯定是沒問題的,對不起啊封姑娘,讓你失望了。”
“沒事。”封長情回過神,客氣的笑道:“多謝你啦。”
蘇銘本可以不管這個閒事的,如今哪有要他再道歉的道理。
兩人寒暄了幾句,蘇銘就離開了。
封長情被安頓在了蘇家的客房內。
封毅雖然沒出現,但至少知道他是安全的,這也算是個好訊息了,只是不得不重新計劃以後的生活。
想了整晚,她決定先不去關外找他。
且不說時局這麼亂,她一個女子孤身上路危險無數,單單是以後的生計,就是個大問題,總不能找到封毅之後,父女二人還是留在蘭成的營地裡吧?
蘭成當初不問緣由的懷疑,讓她無法和他們一起。
那麼,要怎麼賺到銀子?
如果有足夠的銀子,便可做倒手的買賣,但她沒有。
那便只能找地方做工,可這幾個月來她觀察的很細緻,這個朝代男尊女卑,就連街上賣花線胭脂的,和布莊鋪子裡的夥計都是男人,有地方會要她嗎?
她深知這裡賺錢的艱難,要在短時間內得到很多的銀錢幾乎行不通。
可……難道要去碼頭背麻袋賣苦力?
躺在軟軟的床榻上,她瞪著帳頂,忽然有點懷念自己那個空間了,那裡面的白色土壤能種出東西,生長週期只要半個月,多種一些,就算不能短期暴富,也可以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