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閉上了眼,“如果那個男人的不死, 我們將永遠無法進入東煌之國的領土。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在側翼的輪船上,看著他像孤勇的戰士一樣站在佇列的前方,騎著紅色的駿馬。眼神那麼冷,冷的像是……利刃……”
子塵舉起了杯,逆著陽光看著紅酒澄澈的顏色。
……像是血一樣……
他看著埃勾斯說,“我來這,不是來聽你回憶往事的,我想知道是誰……殺了他。”
最後一句話沒有了少年一直以來的輕佻,而是近乎寒冷,埃勾斯愣在原地,他彷彿再次看到了那個男人坐在他面前,目光冰冷,冷的像是……利刃……
但不知道為什麼少年如此冰冷的眼神中,卻……彷彿有著至為脆弱的悲傷……彷彿走投無路的絕望小獸。
不過埃勾斯馬上恢復過來了,那個男人已經死了,再怎麼樣的英雄也是死了。“我不知道,這次遠征被譽為榮耀遠征,參與軍官的名單是公開的。有不少都授予了十字勳章,但即使是我也不清楚是誰殺了那個男人。”
“——不過或許樞密院的那些傢伙知道。”
埃勾斯喝下酒杯中最後一口酒,他的目光越過子塵看向很遠很遠的地方,“從東煌之國回來以後,我就一直等著今天。我知道,這就應該是我的歸宿,沒能在戰場上和那個男人交鋒而死是我最大的遺憾。”
埃勾斯突然看著子塵,“對了,有件事必須要告訴你。來的時候看見那些壁燈了嗎?”
“整個韋林堡運用了大量的木質結構,都是易燃的。而且這棟樓裡面都是易燃的藝術品,每個壁燈都是機關。一旦機關啟動,整個樓就會被點燃。而酒櫥裡最上面的那瓶酒就是開關。很不幸,它已經被你拿起來了。”埃勾斯看著子塵說。
他身後的帷幔突然被火焰吞噬,火焰沿著地面上鋪著的地毯迅速蔓延。
“你信神麼?”埃勾斯問。
“不信。”子塵咬著牙回答。
“那就只能祝你好運了……”
在無盡的紅色中,埃勾斯輕笑,向自己的太陽穴舉起了槍。
“碰!”
他彷彿又看見了那個男人,眼神冰冷,如同利刃……
子塵愣了愣,推了一下男人的頭,男人整個身體倒落在地。
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之後他迅速向外面跑去。所有的窗戶都被封死了,火焰不停燃燒著,如同烈焰地獄。
哥特式的建築將走廊設計的如同巨大的迷宮,子塵只知道看著樓梯就下。要是他沒能在火焰把整個總司令樓吞噬之前下去,他就真的要從飛鳥變成烤麻雀了。
火焰,彷彿永遠沒有盡頭。
子塵眼尾的紅色逐漸褪去。
蚩尤狂血燃燒之後帶來疲倦感席捲著他的身體。
他停在了那裡,他跑不動了,真的跑不動了。火焰席捲著一切,煙霧漫過眼前,他迅速搖了搖頭想讓意識清醒一點,可還是不行。
他彷彿聽到了那首《Born to die》,那近乎寧靜的前奏,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異常緩慢,彷彿他就可以這樣安睡下去。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他迷迷糊糊地睡在維希佩爾的後車位上,身上披著維希佩爾的衣服,彷彿他們可以永遠永遠地在那條公路上行駛。
就讓他睡下去吧……
不再想復仇,不再想仇恨,什麼都不用想,只是安靜地睡著就好。
四周的火焰越來越熱,彷彿要將他燃成灰燼了一樣。
在幻覺中他突然看到走廊的盡頭有一個人,那個人伸著手對他說——要跟著我嗎?
——要跟著我嗎?
那個人有著阿斯加德冷冽天空一般的眼睛。
他不能停啊,也有一個人在等他的啊,有一個人在走廊的盡頭等著他。
是的,他不信神。但有一個人既是他的信仰。或者說,那個人,既是他的神。
子塵用力推開了面前的門。
門外是十幾名端著火銃的伐納士兵,圍著大門換成一個半圓。
子塵閉上眼,等著槍聲響起。
十幾發槍聲合在一起,如同最壯烈的合奏。但子塵完全沒感覺到疼痛,他緩緩睜開了眼。
十幾名伐納帝國計程車兵都倒在地上,中彈而亡。
維希佩爾將手上的槍扔掉,然後將子塵拽上了白色的戰馬,子塵完全沒反應過來就被男人摟在了懷裡。
身著紅色軍裝的伐納軍人如同一條紅色的河流,不知疲倦地向這裡湧來,維希佩爾單手護著懷中已經近乎昏迷的少年,他銀色的鎧甲冰冷而堅硬,懷中昏迷的少年卻脆弱的像是上好的瓷器。
維希佩爾手執著銀槍,像是神話中為戰而生的戰神。
他身後巨大的城堡在火焰中燃燒,將他的銀色鎧甲映襯成鮮血一樣的紅色。白馬銀槍,帝王征伐。
身著繁重戰甲的白馬在幾千人的圍攻中突圍著,如同切斷河流的銀刃。
所過之處,皆為死亡。
06
維希佩爾沒有帶他回英靈殿,而是帶他到了那艘船上。
男人直接將子塵扔入房間內,揪著子塵的衣領,“你是想死嗎?”
子塵吃痛地跌倒在地,抬頭惡狠狠地看著維希佩爾,嘴角掛著血,眼神像是被觸怒的小獸。
維希佩爾冷冷地看著子塵惡狠狠的眼神,“……不服氣?”
“……沒。”子塵搖了搖頭,整個人突然軟了下去,惡狠狠的眼神也消失了,那種被惹怒的表情像是隻是維希佩爾的一個錯覺,彷彿他自始至終領進門的都只是一隻可憐兮兮的敗狗。
窗外開始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下雨了。
維希佩爾看著子塵說,“我去處理一些事情,你先自己呆一會。”
子塵沒有回答,仍然愣愣地待在原地。聽著窗外的雨聲。
門被關上了,子塵待在原地,看著窗外的雨珠打在窗戶上,形成一條條歪歪屈屈的水痕。
是讓他反省一下嗎?可是他好像沒什麼好反省的,他沒有什麼後悔的,也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什麼。
不服氣嗎?應該也沒有吧,子塵抬頭看著外面雨啪啦啪啦地打在窗戶上。
他只是覺得很累,很累。是啊,今天的事情太多了,他是應該好好睡一覺的,但他連爬上床的力氣好像都被抽空了。
感覺心裡很空很空,好像連想事情的力氣都沒有了……
門被突然開啟,是維希佩爾。
他手上端著牛排、麵包和一杯牛奶還有傷藥和繃帶。
“怎麼還待在地上?”維希佩爾一邊說一邊把子塵扔到了床上。
子塵後背捱到床上吃痛地嘶了一聲。
“先把衣服脫了吧。”維希佩爾拿過傷藥說。
“我沒受傷。”子塵說。
維希佩爾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