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塵,然後輕輕戳了一下子塵肋骨下方,子塵立馬就痛得叫了起來。
“還說沒受傷。”維希佩爾不顧子塵的掙扎直接把他身上的衣服扒開。
“轉過去。”維希佩爾說。
“我能先吃飯嗎?”子塵有點委屈地看著維希佩爾。
“等上完藥再吃。”
子塵身上有不少青紫色的淤傷,看上去有幾分觸目驚心。
維希佩爾拿了點傷藥在子塵的肋骨處塗抹著。
“吃點飯吧。”上完藥後維希佩爾把餐盤放到了床邊的桌子上。
子塵拿著刀叉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面前地一整塊牛排。
“還沒學會用刀叉嗎?”
子塵點了點頭。維希佩爾把牛奶遞給他,然後把牛排端了過來,用刀叉優雅地切著,姿態優美如同藝術家雕割著他手下的傑作。“先喝點牛奶暖暖胃吧。”
子塵低著頭喝著溫熱的牛奶。
“這麼長時間還沒學會用刀叉,你都是怎麼吃飯的?”維希佩爾像是覺得有些好笑一樣抬頭看著子塵。
“用筷子嘍。”子塵一邊喝著牛奶一邊說:“我自己磨了兩根出來。”
維希佩爾:“……”
將牛排切好以後,維希佩爾將盤子放到了子塵面前。
“為什麼要去殺鬼魂上校埃勾斯。”維希佩爾問。
子塵把切好的牛排用叉子插起來,沒有吃而是在手上轉著,過了很久才說:“知道榮耀遠征吧。”
“恩。”
“我的父親死在那場榮耀遠征裡,在東煌,這場戰役被稱為白晝之殤。”子塵一邊咬著牛排一邊說。
維希佩爾看著那個黑髮的少年,像是想要安慰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因為伐納的軍隊攻入金陵的那天,正好是日食,所以叫白晝之殤的。”子塵扯了扯嘴角,沒有抬頭,繼續吃著牛排,“你不用安慰我的,我自己還沒有哭過呢。”
維希佩爾看著子塵。
“其實我也有點奇怪,但是真的,我一次也沒有哭過。”子塵說:“我十三歲就一個人跑到江湖上去了,然後一次家也沒回過,我聽說伐納攻入了金陵,然後連夜趕了回去,可等我回去的時候,那個男人早就死了。”
“我也沒去拜祭,連祠堂都沒去,直接找了一艘伐納押運巨淵之銀的船偷跑了上去,臨走朝著祠堂的方向磕了個頭。”
“然後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被船上的一群黑衣人看到了,然後我也不知道怎麼就又被弄去當成祭品了。”子塵咬了口麵包,“後來的事情,你應該也知道了。”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維希佩爾,嘴裡還嚼著麵包。
維希佩爾仍舊只是看著他。
子塵低著頭,繼續吃著牛排,牛排煎得很嫩。
他一半的頭髮用紅繩綁了起來,紅繩有些鬆了,頭髮也有些凌亂,看起來有些像是落拓的少年劍客。
“可能是我和那個男人真的沒什麼感情吧。”子塵說。
“我有一次和很多走鏢的人乘舟過黃河,他們說走江湖的人有兩種,第一種是因為喜歡江湖,第二種則是因為無家可歸。”
“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我是第一種,後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其實是第二種。”他笑了笑。
“我以前身體很弱,我舅舅說我只有被舍入寺廟才能活到十歲。所以我十歲以前一半的時間在寺廟裡待著,另一半的時間在家。”子塵將牛排蘸好醬汁。
“我在寺廟的時候住的是一個很偏的地方,冬天的時候也不怎麼生火,晚上的時候很冷。但我其實和回家相比更喜歡在寺廟裡待著。”
他抬起頭看著維希佩爾,維希佩爾的眼睛彷彿冬季冰封的湖水。
他也不知道怎麼,居然會對維希佩爾說這些。
少年低著頭扯著嘴角笑了笑,“你知道嗎?我父母兩個人已經幾年沒有互相說過話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從我出生他們就很少像其他孩子的父母一樣恩愛,而不知道哪一次回家之後,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我是偷偷跟我那個沒正行的師叔一起去山下化緣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正常的父母子女之間應該是那個樣子啊。”
“那家的阿婆給我盛飯的時候,阿公會幫著拿碗。阿公想要拿醬碟的時候,阿婆會幫她遞過去。而等他家在外面牧牛的孩子回來之後,他們兩個居然還會和自己的孩子說笑,推著孩子去洗手洗臉。”
“我在山下吃完那碗米飯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哭了出來。”子塵咬著叉子說:“阿婆問我怎麼回事,我跟她說,是因為米飯太好吃了。”
“真的,我從來沒有吃過那樣的米飯。”子塵挑著嘴角笑了笑。
“有的時候在家裡我會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來化緣的外人,”子塵說:“就算在家我也很少看到我父親,就算看到他我也什麼都不敢和他說。”
“他從來沒有抱過我,我母親也沒有。我九歲那年發了三天的高燒,他一次都沒來看過我,而我病好後去見他,他問我前幾天為什麼不去請安,呵,他連我病了都不知道。”
維希佩爾有些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安慰子塵,他會的東西很多,但不包括如何安慰一個孩子。
他揉了揉子塵的頭,但因為不確定這樣做對不對,動作有些可笑。
子塵抬起頭看著維希佩爾,嘴角仍舊挑著笑,“殿下,你不用安慰我的。我自己都沒有哭過的。”
維希佩爾看了看子塵,過了很久說:“我去把燈關了,你好好睡一覺吧。”
“恩。”
維希佩爾走到門口將燈關閉,房間裡陷入黑暗,只有從窗外透過來的月光打在少年看上去有些孱弱的肩膀上。
窗外的雨水落入大海。
少年就那麼坐在黑暗裡,低著頭。
在黑暗裡,少年的肩膀彷彿微微顫動著。
維希佩爾走到少年身邊,像是怕驚擾了少年一樣緩緩把少年抱入懷裡。
黑髮的少年在他懷裡顫抖著,像是在繭中的蝶類一樣。
少年受傷的肋骨隨著每一次的顫抖生疼的讓人受不了。
微燙的淚水燙在維希佩爾的肩膀處。
“哥,我……沒有父親了……”
往後,少年還是會經常想起那天,如同紅色河流的伐納士兵,在陽光下熊熊燃燒的哥特式城堡,自盡的鬼魂上校,所有的一切都彷彿褪色了一樣,是模糊的,錯亂的。但那個雨夜所有的一切卻都清晰無比,他經常有一種胸口下的肋骨仍然斷裂著疼痛的錯覺,甚至彷彿輕輕碰一下都會感覺到胸口下的缺陷。
第19章 九黎戰神
07
皇軒燼記得他十四歲那年流落街頭, 只得和一個老乞丐搭伴。
他說他想吃燒餅,老乞丐跟他說, 會有的會有的。他說他想吃烤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