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留下來了。
杜哲若有若無地望著廚房方向,磨砂玻璃透出的人影在側,淡淡道:“那我們打包帶走。”
杜伊柔似是沒反應過來,只曉得爸爸堅持要走,小手掌使勁兒給塗佐柘訊號,眼睛向著塗佐柘眨呀眨,眨出光來,焦急得要命。
塗佐柘摸著滾燙的手背嘆了口氣,轉頭翻出幾個飯盒,裝上杜哲最愛吃的咖哩牛肉,囡囡最愛吃的菠蘿咕嚕肉,藕夾肉也堆了滿滿一個飯盒,一鍋的秋葵很清淡,細心地配上醬油,挺適合汪希的。
柔柔見到爹地妥協,滿臉寫著不高興,重重地哼了一聲,去房間換上爹地買的公主裙。
幾盒食物裝了滿滿一大袋,想了想又用另外一個飯盒裝著洗淨的聖女果,拎著一大袋的飯盒遞給杜哲,杜哲側過身低聲警告:“別再讓我發現你教柔柔這些亂七八糟的把戲,以後少做這些沒用的事情。”
“我不稀罕。”
塗佐柘甚至無法解釋,尷尬地笑了笑,站在門口將他們送走了。
第二章
門剛一關上,還沒安慰因站立許久,舊傷復發的腰,手機便響起來。
編輯要求他將今天的章節大幅度修改,粗製濫造的東西上不了檯面,還沒說完修改要求,手機螢幕便掙扎著閃了閃,光榮地滅掉。
他推合了幾下,確認是沒電以後,忍不住吐槽,真是充電兩小時,通話五分鐘。
這款藍亞4300推出的時候,宣傳點主打音樂手機,可也沒用它聽了幾首歌來培養自己的音樂細胞,只是當年一推一合的接電話方式在人群中著實標新立異,也算是風靡一時。
說到底,用這些不實用的玩意兒,就像杜哲所說的,他就是貪慕虛榮。
但推蓋的缺陷便是手機螢幕容易白屏,以前總是著急杜哲發的簡訊沒辦法看到,火急火燎地去修理,眼巴巴地看著修理人員對付這臺零件都難以尋覓的老爺機。
可後來杜哲連“忙”字都懶得回,也沒什麼人找他,白屏也就白屏了,時不時還得閃一閃。
重新裝上萬能充充好的電池,換上以後再等編輯打過來,這樣的好處是每個月基本只用支付月租費,要是讓他電話聯絡,他就可以拿出這部老爺機,理直氣壯地說,你看,我真的沒有辦法。
編輯像是習以為常地掐準時間,換上沒兩分鐘,電話便打了進來,又是噼裡啪啦一頓說,他瞧了瞧過去這麼久時間,電腦還停留在關機頁面的電腦,問道,“買電腦報銷不?”
人要臉,樹要皮,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為了生存,他天下無敵。
“前段時間稿費不是剛發嗎?!”編輯在那邊怒吼,“你別跟我說這麼多,趕緊給我寫!人家那邊已經發了通告九點發稿。”
……請問這些作者們發稿之前能不能先經寫手同意呢?現在都七點半了,還要修改這麼多地方,他能不能先去死一死。
但他可不敢反抗,編輯他目前能抱緊的最後的大腿,編輯手上的資源是他的飯碗。心裡苦兮兮,嘴裡笑嘻嘻,討好地應著編輯,到樓下五塊錢一個小時的網咖修稿,在八點五十四分時文件發給編輯,編輯發了個ok的表情,他迅速在椅子上癱成一團軟泥。
剩下的錢,還能再坐六分鐘。
顯示屏上的時間跳動,聚成迷糊的小光,不知不覺竟有人推搡著他的肩膀,原來時間已到,現在是佔了別人的位置。
他打著哈哈說著不好意思,擦擦嘴角的口水起身時,在昏暗的網咖裡頭腦發黑,連忙扶住椅背停留了一會兒。
這是他大出血的後遺症,腦子也經常像白屏手機,一會兒亮一會兒暗的。
想起一天沒吃東西,餓得抓心撓肝的,但又怕昏死在路上,便在網咖老闆的座位上趴了一會兒。
網咖老闆黃航跟他也很熟了,見他自覺地坐在那,有人來還替他收錢,說道:“你收銀還得給你算小時工不?”
塗佐柘順著說道:“行啊,下次少收我點唄。”
黃航點上一根菸,下巴向著手背燙傷冒起的水泡頂頂,調笑道:“一小時五塊錢你都嫌貴,真缺錢啊?傷口也不好好處理一下。”
塗佐柘收起手背,好笑道:“錢,誰不缺阿。你不缺,分我點唄。”
黃航也沒個正經:“你做我老闆娘就分你阿。”
塗佐柘連忙往後退一大步,邊走邊說:“得得得,想讓我走直說嘛,你看看錢收少沒,離櫃概不負責。”
黃航在後面喊了一句什麼他沒聽見,回到家先燒了一壺開水,趁著間隙洗淨做飯用的鍋碗瓢盆,嘴裡嘀咕著今晚是吃紅燒牛肉、老壇酸菜牛肉,還是吃番茄肥牛呢?
水一開,他熟練地撕開包裝袋,放入麵餅和調料,碟子蓋在碗上,坐在餐桌邊乖乖地撐著下巴,靜靜地等個三分鐘,掀開香味縈繞了狹窄的客廳,筷子一夾是剛剛好的軟度,狼吞虎嚥地吃兩口,胃就疼起來了,喝了點開水,再繼續吃兩口。
大半碗麵下肚,胃疼得他冷汗直流。這個胃餓得久也疼,吃得飽也疼,像是年老失修的機器,運轉都著實多餘,可他掐指一算,今年也就二十七而已。
電腦好不容易正式關機,這會兒又要慘無人道地重新開啟,他親親這臺可憐的筆記本,嘆它命不好,跟錯了主人,到了退休的年紀還要被迫發光發熱。
可是沒辦法,白天在趕別人的稿子,晚上是打算寫點自己的東西。
幾年前那場抄襲風波,他在圈內已經混不下去,開了幾個小號都被人扒出來,索性後來將文筆也故意偏離原本,白天幫著名氣較大的作者寫點東西,用他們的名字才能賣得出去。
稿酬嘛,不及他們收穫的十分之一。
但他要求不高,讓柔柔吃飽就成。
他夜裡都在寫些什麼玩意兒呢,大部分是無法發表的小說,以及……說來不是博眼球,他會在垃圾網寫些小黃/文。
幾年沒有過過夫夫生活,總是空虛寂寞冷,無意中找到這個垃圾網,上面的小黃/文一個比一個精彩,夜半三更他就靠著這個網站的糧食來補充精神的空/虛。
後來寫手們紛紛跑路,他斷糧了,只好自己產。雖然他沒寫過這型別的,但是一幻想身邊的人是杜哲,敲字時手背的疼痛都自動隱去,小塗立即給力地抬頭,隔著內/褲都溼漉漉一片,他忍著這股焦躁寫完一章又一章。
(和諧影響釋出,入群可看,總的來說就是塗佐柘寫著文,自己也。。。。。)
滅頂的快/感,盡數釋放在虎口處的黏膩。
窗外明月高懸,星星點點在夜幕中,狹小的空間裡,卻充盈著莫大的空/虛感。
他猶如脫水的魚,汗衫全溼透了,額頭上還冒著汗,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坐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