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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越第一次見到這麼情緒激動的司徒,一時有些無措,“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在這裡?我明明去拜圖拉……”

“祭品。”司徒在他耳邊說,“你是活神的祭品。”

“祭品?我被獻祭了?是這個意思?”

“不是,”司徒說,“神一生只有一個祭品。你說呢?”

“伴侶?”

“對,你被選中了……”

談越茫然道,“我沒答應你啊。”

“這是我的問題。我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把你拉上來了。”

“……他們,綁架我的人嗎?對了,你們眉族的祭品要在這漂一晚上?什麼規矩。”

“是鎮上的人。他們沒告訴我就找到你了。”司徒在他唇邊歉意地親了親,“對不起。小舟上是個儀式……活神乘舟來阿彌拉湖找他的祭品,從古時候就是這樣了。”

“可你好像是游過來的。”

“我怕你等太久。”

“那可真是謝謝你了。”

“怎麼謝我?”司徒笑了,“嗯?”

“摸哪兒呢,”談越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把,小舟危險地晃了晃。他躺了下去,拍拍身邊的位置,“躺下來看星星吧!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多星……”

柔軟的唇瓣又堵住了他的嘴唇。司徒的吻溫柔而短暫,擦過臉頰又摩挲著吻到了他耳後的地方。

……

小舟晃動著,談越思緒也被攪亂了。

活神、祭品、司徒、星星……

談克笙、嚴妮、庫爾……

小心他們……所有人。

第13章 第 13 章

上岸之後,司徒帶著他進了一間小屋。屋內光線黯淡,簡陋的木門木窗緊閉著,書桌、書架和櫃子都摞著厚厚一層灰。

櫃子裡翻出來的床單和被子枕頭有一股樟腦丸的味道。司徒把被子蓋在他身上:“不要嫌棄了,快睡吧,明天再回去。”

談越很累,所以他很快睡著了。

在舟上做.愛的時候,他在司徒耳邊問:“你的身體和人沒有區別……為什麼?”司徒的脖子,他的手腕,脈搏跳動的地方和人類如出一轍。談越舔著這些血脈賁張的面板,幻想司徒流血的模樣。

於是在夢裡他看見司徒墜崖而死,扭曲地躺在談克笙和嚴妮的屍體身邊,他們如出一轍地雙眼空洞,嘴唇烏黑,身體僵硬。風很大,到處都是風聲,太陽從東邊爬出來。縱身躍下山崖時,談越突然醒了。

他猛地坐了起來,渾身冷汗。

身下的床單皺得亂七八糟,被子也掉在地板上,司徒不見蹤影。

他疑惑地在屋裡轉了一圈。櫃子一開啟,空蕩蕩的,只剩下經年累月的陳舊氣味。書架上零散地放了幾本書,林語堂的集、歐洲統一的歷史與現實……談越沒碰它們。吸引他目光的是桌上摞著的一疊畫框,一張張畫胡亂疊在一起,白底鉛畫的草稿,筆畫抽象又猙獰,有的是人形,有的是風景。

他斷定這是一位畫家的房間,而且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他手心癢,又開了抽屜。談越在開啟這個灰塵撲撲的破抽屜之前絕沒有想到,與蟑螂卵、灰塵躺在一起的竟是談克笙和嚴妮的臉,端正、發灰、微笑的臉。他們靜靜地在抽屜裡凝望著他。照片褪色了,他們的笑容因此黯淡無光。

談越的腦中砰的一聲響,像是石子掉進池塘的聲音,一層層波瀾漂在湖面,連綿不止。

門口窸窸窣窣了一會兒,司徒回來了,他說:“醒了?我買了早餐。”

司徒親暱地從背後抱住他,下顎抵在他頸窩。他好像說了什麼,談越腦子裡全是湖水波動的聲音,他又想起昨夜的夢,一陣天旋地轉,什麼也聽不清。

司徒覺察了他的不對勁,摸了摸他的額頭:

“病了嗎?怎麼回事?”

“你是不是認識我親生父母?”談越問道,他臉色難看之極,手裡攥著那張照片,“你和他們是什麼關係?”

“沒有什麼關係,”司徒看了空蕩蕩的抽屜,也怔了怔,“我以為你會管我要戒指……他們不認識我。”

說這話時,他的手按在談越胸前,手上還戴著那個戒指,本應該和談越擁有的嚴妮遺物湊成一對的戒指。時隔多年,庫爾鳥依然栩栩如生。

“我的親生父母……我來眉鎮的原因……你全都知道?為什麼?”談越把照片捏皺了,父母的臉被揉成顫抖的一團灰色。

“戒指是遺落在當年的旅館裡的,無人認領,被賣掉了,後來輾轉到了我手裡。我知道他們的孩子叫談越,又看到了那本雜誌。我沒有想過你會來這裡。”司徒冷靜地把他摟在懷裡,就像他昨夜做的那樣,他說:“所以不要再自殺了,他們不會希望看見你這樣做的,談越。”

他坦然地摘了戒指,放在談越手心裡。

戒指落在他掌心時,談越覺得它很沉,一顆石子又無可救藥地落水了。

數十年過去,斯人已逝,戒指上刻的名字卻依然清晰可辨。

一九九二年,兩位鳥類學家死在眉鎮孟拉山崖下,他們不滿週歲的兒子談越被送回A市,被一對夫婦收養了。二十多年後談越故地重遊,他抱著自殺的企圖而來,卻以另一種方式和父母見了一面又一面。

談越麻木地握著戒指。他們逝世的時候他還不記事,很多東西包括父母的長相都是長大後才得知的,要說他們之間有多麼深厚的感情其實也沒有,只不過二十多年之後他潛意識裡已經對他們的死耿耿於懷,甚至他想在同一個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在這裡死掉是最好的。最初他來眉鎮時,的確是帶著這種想法而來的。

談克笙、嚴妮……

司徒抱得他很緊,好像他也很痛苦似的,也許確實是這樣。

“你旁觀這件事多久了?”談越問他,“你什麼都知道。”

司徒說:“……當年他們失足墜崖的事情在本地鬧得沸沸揚揚,上了幾次新聞。報紙裡一筆帶過的遺孤、雜誌裡的A省攝影家……我不知道你真的會來。”

司徒願意說的部分,沒有什麼值得指摘的地方,不願意說的部分呢?談越不想再問了,他頭疼得很,好像身體就要爆炸了,司徒撫摸著他的脊背,一遍遍地說“別哭了”。

他後知後覺,原來掉在他掌心戒指上的,是他的一滴眼淚。

數日之後談越父母的故事暫時告一段落了,因為談越回去後就病了,吃了藥也沒怎麼見好,整天病懨懨的,無暇猜疑整件事。司徒既要提防他自殺,又要照顧他的病,還得做生意,也忙得焦頭爛額,於是趙趙自告奮勇了一回。司徒似乎對他很放心,也不知和他說了什麼,趙趙一整天都待在談越房間裡,幾乎寸步不離。

“頭好痛啊。”談越和趙趙說話沒什麼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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