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收回來,使政由己出,到那個時候再戰也不遲。
而這一切,倒是真的需要面前這位武安侯府唯一傳人——長林君配合他完成。
徐長林也想到這一層,對沈昭的縝密心思欽佩之餘,卻又不免深深憂慮。
他目光復雜地看著這位年輕的太子殿下,心底落下嘆息。
可是他並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南楚境內因常年戰亂已是民不聊生,那群|奸佞只顧著搜刮斂權,並不顧百姓死活。
若是背水一戰,拼上全國之力也只能攪得大秦內部紛爭不斷,縱然把沈昭拉下馬,可大秦照樣可以再立新君,而南楚卻當真要毀在那群|奸佞小人的手裡了。
當前最佳策略,便是各自積蓄實力,來日再戰。
徐長林將這些暫且摁下,朝著沈昭深揖一禮,恭恭敬敬地問:“那麼高大人是怎麼死的,還請殿下賜教。”
沈昭將要張口,寧王搶先一步道:“有些話不必當著外人的面兒說吧?”
徐長林一怔,目光在這間書房裡轉了一圈,依次劃過瑟瑟、沈昭和寧王,確定了,這裡只有他是外人。
沈昭悠悠道:“八叔以為,若是不把事情弄清楚,這位長林君會善罷甘休嗎?只有讓他知道事情有多麼兇險,他才會惜命。”
寧王默默看了看釉繪穹頂,緘然無語,大約是認命了,乾脆坐回椅子上,搖著摺扇,等著沈昭扒他的老底。
“孤看過案宗,也問過晏樓裡的姑娘,可以確定,那夜高士傑在見了阮氏之後,又見過一人……”
寧王抬頭問:“你憑什麼認定那人就是我?”
沈昭道:“眾人皆說那人絡腮鬍子,以斗篷遮面,看不清真實容顏,照理很難確定此人的真實身份的……”
“可晏樓的姑娘說,那夜高士傑不曾要鴇母送他的酒,但卻讓下人備了專門飲酒用的白玉酒杯,說明他自帶了酒。且不說他為何要費這周折,單說現場的證物,並沒有發現盛酒的酒盅,這不是很奇怪嗎?”
寧王一笑:“哪有什麼奇怪的?不過一件小玩意,許是案子突發時現場混亂,被弄丟了也未可知。”
“晏樓的姑娘說,自案發後,高大人的護衛便將案發地守住了,旁人是無論如何也進不去的。這些護衛來自南楚,孤查過他們的底細,皆與大秦沒什麼瓜葛,不存在被人買通的可能。只有一種解釋,酒盅是兇手帶走的。”
“父皇設宴為南楚使者接風那晚,我可記得,八叔對南楚所產的清酒梨花白讚不絕口。或許高士傑是好心,希望你們的會面能融洽,能各取所需,各自達到目的,便特意為八叔帶了梨花白。八叔恐怕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看著人死了,有些慌張,又想起自己曾為梨花白賦詩,怕暴露了身份,便將酒盅帶走了。”
說到這裡,沈昭微有停頓,神情微妙起來。
寧王會意,嘆道:“在這裡,我犯了錯。”
沈昭道:“是呀,若是酒盅沒有少,好好的放在現場,也許根本不會有人注意是梨花白還是梅花白,負責偵破此案的又是大哥,他向來粗心,也不會注意到這個,可偏偏少了。高士傑這樣的身份,隨身物品皆有專人料理,只要審的仔細些,總能審出些什麼,所以……別館裡失蹤了一個小廝,這小廝還是專門料理高大人隨身物品的。”
“那時別館已經封禁,非八叔或四弟的王令不得出入,看上去嚴密如鐵板,但若是做此事的是八叔,恐怕就容易多了吧。”
“大約您還詳查過,高士傑自入長安便謹慎萬分,身邊之物只許這個小廝沾手,其餘人連碰一下都不行。因他久病,每隔一個時辰便需飲藥,當夜那酒盅是放在隨身帶著盛藥的小箱篋裡,旁人根本不會注意到。所以,只要解決了這個小廝,便萬事皆妥。”
“做完了這些,您便高枕無憂,可以安心地閉門思過了。”
使臣遇害的真相竟是這樣……瑟瑟不禁唏噓,下意識看向徐長林,見他雙拳緊握,目中閃過鋒銳殺意,直刺向寧王。
她心一沉,看向沈昭。
沈昭也注意到了,他和緩了聲音,衝徐長林道:“你應當知道高大人是為何而死,他手裡的證據……你不知道最好。蘭陵姑姑也不是好矇騙的人,她興許早就發現你不對勁了,只是太想得到這證據,才留著你,想著能釣出大魚。”
徐長林猛地抬頭,雙目血紅,聲音嘶啞:“什麼證據?”
沈昭默然片刻,低頭理了理曳地錦袖,道:“好了,該說的孤已經說完了,你若是個聰明人,就當什麼都不知道,等著父皇的赦令,乖乖地回你的南楚去。宋家也好,宋姑娘也罷,都跟你沒關係。”
徐長林唇角漫上冷笑:“看來後面的話是不能對我這個外人說的。”
沈昭道:“有些事,高大人沒讓你知道,是為了你好。宋瀾已經死了,宋家也早已經煙消雲散了,你又不是宋家人,縱然是為了自己的好友,可也不必如此執拗。”
他加重了語氣,添了幾分誠懇:“長林君,孤雖不喜歡你,可是很敬重你的一片義氣。孤從前便聽聞,武安侯府家學淵源,武安侯世子更是有經天緯地之才,想來你父侯對你有諸多期望。孤希望來日你我為敵時可光明正大地戰上一戰,痛痛快快地分出個勝負。而不希望,你過早地死於陰謀詭計裡。”
聽他提及父侯,徐長林滿面的戾氣瞬間淡去,他稍一愣怔,反應過來,正目看向沈昭,譏誚道:“太子殿下真厲害,運籌帷幄,心思細膩不說,還能洞察人心。”
向他透漏了那證據有關大秦天子,讓他知道厲害,卻不說具體是什麼。在他滿腔孤憤,動了殺意的時候,向他提起父侯的諄諄苦心,讓他心有顧念,不能肆意妄為。
這位太子殿下,小小年紀,卻將人心算計得如此精準,真是不容小覷。
徐長林知道今日再糾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了,朝著沈昭端袖揖禮,道:“那麼,我便回別館了。”他轉而朝向瑟瑟:“這些日子,多有叨擾了。”
瑟瑟斂衽回禮,心緒複雜,卻終究無從言說。
送走了徐長林,寧王看看瑟瑟,又看向沈昭,好心提醒:“你可得想好了再說,是不是要讓瑟瑟知道……”
瑟瑟聞言,睫宇一顫,剛剛放鬆的心又提了起來。
沈昭看向瑟瑟,滿面的精明鋒芒褪去,目光變得柔和起來:“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寧王臉色驟然大變,猛拍了下桌子,怒道:“胡鬧!仗著自己有幾分聰明越發沒邊了!”
他一轉念,想起什麼,忙奔到瑟瑟跟前,溫聲哄勸:“瑟瑟,你別多心啊,八舅舅沒有別的意思,我們可從來把你當自家人的。”
瑟瑟微微一笑:“是呀,真是自家人。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