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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閱讀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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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遮得看不見地板上的影子。結果尷尬,厲思敏直接絆倒坍在他身上。他忙撐起胳膊,惶恐歉疚地看他,摸他後腦勺,問你沒事吧。周圍全然是一陣哄嚷嬉笑,有人伸手來攙扶,說不要著急呀,小夥子,華爾茲要慢慢來。

厲思敏不是非幹這個不可,是他既然當不了兵,失去了塑成型的長久的盼望,就怎麼樣都行了。步調紊亂從而茫然立在人生岔口吹風,進退失據,這是個很絕望的事情。

一曲終了,吳啟夢朝舞池揮揮手,喊:“三拼頭。”

“喲。”轉過來一個頭皮青亮的高個子,牽一個斯斯文文的男人。

場子裡就他倆轉圈轉得最快,都讓柳亞東蘭舟沒分辨出這是倆男的。

“我以為是兩個陀螺。”吳啟夢衝他笑。

“哎去!”斯文的那個去拐角拾掇脫下的衣服,三拼頭擓掉腦門的汗,往這兒來,“新年好啊,一冬都沒見你,冬眠去啦?”

“場子事兒多唄。”

他屁股搭著椅扶手,也抓一把奶油松子,“小厲也不來了?”

吳啟夢:“我下次寫個牌兒吧,你幫我貼一貼,就寫,厲思敏得癌死了,別他媽見一個問一個,費我唾沫。”

三拼頭下頜一墜,覷起雙眼,定定看他。

“淋巴癌。”

五六秒的當兒,三拼頭又復原,說了句很深很遠的:“真叫個......無常。唉,也正常,小廠花不也死了?但她是喝農藥,我當她一直不在意她那副相貌。她喝的是敵敵畏,媽的,現在農藥不都他媽摻假麼?這次倒真了。”

死的問題很快淡掉。

斯文的那個抱著提包衣服過來,三拼頭才問:“這兩個是?”

“我弟。”

“我三拼頭。”他朝蘭舟伸手,努嘴朝斯文男人,“這是我乾弟,想學跳舞就找我兩個,包教包會不收錢。”

各報了姓名,吳啟夢脫掉棉襖,豁然站起來,把人都往舞池中央搡。他朝門口打響指,讓老闆來首慢四。曲子一放,柳亞東覺得熟悉,才想起來他聽過,這是劉德華的《用你的溫柔撫平我傷口》。淨是些酸餿的情歌,跳舞難道是療傷?

斯文男人和蘭舟一般個頭,教他步法,小聲而柔情地喊拍子,語調繾綣得令人害臊。他白襯衫雪亮得嚇人,五指柔軟光潔,無一絲毛刺。蘭舟學散打腳法都不算快,跟慢四也顯勉強,他踢踢踏踏,牽絲木偶,直往白襯衣的皮鞋尖上碾。蘭舟歉然地一逕朝後退,忙說對不起,男人笑,扽他靠前微傾,雅雅地說:“跳舞兩個人不能離太遠,離遠不好看,胸要貼緊。”

柳亞東直樂,打算抱臂白看笑話兒,沒留神被三拼頭拽進舞池。三拼頭眉毛一聳一聳,眼珠子晶亮,像對舞懷抱著無雜質的熱愛。他架起柳亞東的胳膊,喊嚷說,來跟著我腳走,手搭著我肩,一下午給你教會!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舞的軌跡倘若能印下筆痕,思華舞廳的柚木地板是一層最深沉的黑。柳亞東硬跟著打旋,曲子儼然換了首快四。一飛一仰,視線和蘭舟的彼此黏連,繳繞,繳繞,像一圈是一道裹纏,沃蔓地長。旋轉成了意向,和滴水走針,日頭東昇西落有雷同的含義。跳舞人不疲憊地繞圈,轉頸,搖擺,面貌始盛及衰。沉的東西帶不走,在原地被風化,作枯石;一點點吹碎,作塵土。

三拼頭肯停的時候,柳亞東熱汗泱背,腳踏浮雲。蘭舟癱坐舞池簷邊勻息,呈萬米長跑後的懵然,兩頰發著紅暈,仰望著膩子剝落的天花。

柳亞東飄過去癱他背上,在他耳朵邊低喘,罵:“比他媽踢靶還累。”

蘭舟笑笑,摸他汗津津的手心。

三個男人高挽袖子,在旁邊靜默默地歪嘴,很欠打的樣子,嘲弄說現在你看小孩兒啊,耐力忒差。三拼頭仰頭說:“怎麼樣小柳,不難吧?跳舞就還沒我教過還找不到訣竅的,你來。”他又一擓青皮。柳亞東懷疑他是自己給自己擓禿的。

“等會兒,等我——”他連連擺手。

“等什麼等不能等,趁熱打鐵忘不掉。”三拼頭牽他手,遞向吳啟夢,“阿迪你再給帶一遍,小蘭我再給鞏固鞏固。”

吳啟夢目光哀而不傷,恰是此刻的冬日黃昏。

出於憐憫,柳亞東沒法兒再躲避,再說我拒絕。他因心裡滋生的,為蘭舟一點兒負罪而感到赧然和竊喜。他稚拙地搭手到吳啟夢的瘦稜稜的背脊,難免有了施捨的意思——我不知道我跟他像不像,但你暫時可以當我是他。吳啟夢怔然,不動地看柳亞東的鼻樑,前奏完了,他慢了好幾拍。

三拼頭拍著手心,喊哎哎哎慢了沒跟上拍子個小傻屌,吳啟夢才後劃開步子,很美的一個順滑圓弧。

老闆小武點上煙,也站出來看,“喲,彗星撞地球了,小人妖跳回交際舞了。”

“我說計程車高醜的要死吧,真不曉得怎麼那麼多小年輕喜歡。交際舞多好看吶!阿迪跳交際舞漂亮得很。”三拼頭去牽斯文男人,“越跳越少,可惜了。”

蘭舟盯著那交握的兩隻手。

“跟著我的拍子,你放鬆一點。”

舞曲再變,慢四的《執迷不悔》,巧成了瓊瑤。柳亞東看他的眼淚無預兆地淌下來。他紅裙子像花一樣綻放,長髮也飛揚。他的倒錯,在悲痛和懊悔裡,都顯得微不足道了。反襯到自己,柳亞東悻悻然,想我還不到遺憾。不會有什麼了比死更狼藉了,說什麼頭七鬼魂,說來世今生,都是心理補償。吳啟夢泥濘著眼睛,朝他動“我愛你”的嘴型,兩頰一道道黑跡,飲泣變嚎啕。他拉開一扇門進去了,物件根本就不是自己,柳亞東才覺不出不自在。要說,他很憐憫,也有點兒警覺,警覺“無常”。

執迷不悔裡有句詞特別損,唱“勉強與你到底總會,在熱烈後變灰飛”。

晚上照例去金鼎,凌仔單獨喊了柳亞東:“泉哥喊你去。”

“我一個?”

“你一個。”

柳亞東敲門,裡頭喊一句直接進。邵錦泉正翻書,左手支頤。屋裡很暖,他穿一件羊絨的馬甲,襯衣領子挺刮刮翻出來。“來了?”柔情的奇特一眼,和藹的味道,又像個父親。

“泉哥。”柳亞東站過去,背手直立。

“坐嘛,不是武教罰你站。”邵錦泉笑出魚尾紋。他指沙發,手疊一塊,託著下巴,“下午跟阿迪去思華了?好久我不去了,不曉得老闆要不要裝修。”

柳亞東這就坐不下了,很不舒服,被嚴密管控似的。還不能說不對。

邵錦泉頂了下眼鏡,“不是管你。”

這不是像了,這就是個父親。

“這一行糾紛很多,明裡你仇家就數不清,暗裡不曉得什麼人想做掉你。我要為你們安全著想,不是說控制你們,教你當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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