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y,這配置可真太過高階了些。
泥的牆、土的炕,木頭窗子糊著紙也還罷了,炕稍兒上擺著的躺櫃別看顏色暗沉,木頭也辨認不出具體是什麼型別,可那漆卻應該一層層漆上去的,整體組合上頭,用的還是現代十分罕見的榫卯結構!
宮十二猶不死心,榫卯結構雖不常見,現代也還是有匠人能做得出來的。再說要真是那些小混蛋存心惡作劇,找見晚清時期的破舊古董哄人也不難。
咬著牙,推開門走了出去。
然後表情裂了至少半分鐘!
屋頂居然是茅草編的席子……
忍了,存心模仿也不難仿出來。
小院子裡頭沒看見雞鴨,卻一腳就踩上坨不知道是雞屎鴨糞的東西……
也忍了,小混蛋們連那樣風浪裡都不放棄惡作劇,讓他踩一腳屎算什麼?
犧牲一雙工藝還挺像那麼回事的素面布鞋而已。
宮十二努力鎮定臉。
……可忒麼滴,院子之外那錯落的一間間泥瓦房、茅草屋,還有一個個匆忙來去的大人、一個個嘻哈瘋跑的小孩們……
就算是cosplay,可cos到連左邊掛著兩條鼻涕瘋跑過去的小孩兒都渾身是戲、毫無破綻的地步,也太逼真了吧?
小混蛋們縱然使得花大價錢惡作劇,可這麼一個連群演都無一不是影帝級的場景,是有錢都佈置不出來的吧?
宮十二有些虛弱地扶著牆回屋,他覺得一定是自己餓過頭導致低血糖眼發花的關係。
拿起缺了嘴的陶壺,宮十二給自己倒了半碗水,捧了半天沒喝上一口。
然後一低頭,看到陶琬之中映出來的那張臉……
雖然不是很清晰,可是……
宮十二臉色大變,驀地摔開碗,隔著衣服摸索身體還不夠,連衣衣襟腰帶都扯開細察。
丁丁,嗯,萬幸還在。
可八塊足的腹肌沒了,左邊大腿內側的胎記也沒了……
宮十二一貫自詡是個心大膽也大的大男人,此時也不禁身心發寒,更兼腦中暈眩,一個轉身急了,居然又暈了!
還十分倒黴的,將額頭砸在摔碎的陶琬碎片上!
☆、阿爹
這一磕委實非同小可。
首先,磕出來原身那倒黴孩子的記憶。
這似乎該算是好處兒,至少宮十二能知道那青年和這身子是什麼關係,更能聽懂此處的語言,比霧煞煞抓瞎好多了。
奈何那孩子習以為常的某些事情,對於宮十二來說,委實太殘酷。
此處名喚小王村,自然是王姓為主,但這孩子卻是姓宮,巧與宮十二同姓不說,這宮氏族人在小王村中也並不弱勢:
雖算不上本地大姓,卻也遷來有小百年,三五代人口繁衍,又宮家祖上據說曾出過一品大員,雖因故沒落,卻是耕讀傳家,近十來年也很是出了好幾個秀才,據說還有個老舉人,是以在小王村中也很說得上話。
這孩子更是他們這一房的第一個孩子,大伯小叔家的其他孩子,最大那個也要比他小半歲,宮十二完全不需要和誰爭,便已經是妥妥的大哥。
聽著挺好是不是?
問題是,宮十二這個大哥,當的不是宮大爺的那種大哥,而是宮大哥兒啊!
而且這個“哥兒”,還不是如《紅樓夢》中的璉哥兒、寶哥兒那般的京音,而是特指一類人!
對,你沒想錯,就是漢子哥兒那般完全不科學的性別分類下的一類人!
在這個世界,打遠古神話傳說裡頭就沒出現過胸前養著兩玉兔、腿間深陷芳徑幽的生物。
你要是拿“女人”的定義來和本地土著說,他們很可能:
“啊?那不就是哥兒嗎?原來哥兒還有個雅稱叫女人?您可真是有學問。”
或者你形容得更仔細些,他們又很可能:
“呀?胸前腫起兩團肉、胯.下那處又缺陷的哥兒就是女人啊?”
一副將“女人”和聾子、瞎子、瘸子之類等同了的語氣,有點見識的或許還要嘆兩聲:
“那女人也太可憐了,可比瘸子還更不好嫁呢!”
因為這種一聽著就是打生下來就有的缺陷,很可能導致繁衍下來的子孫也有和他一般的缺陷。
這娶個哥兒不完整也罷了,若禍及子孫,卻是稍微過得去的人家都不樂意的。
——以上那些“可能”,是宮十二一本正經和六姨家的八丫討論出來的。
可天殺的,當年身處男人配女人的正常世界,見到最稀奇的不過是變性人女漢子之流,宮十二用那樣一本正經的學術語氣和八丫討論那種話題,不過是純粹拿癖好詭異的八丫玩笑兒的好吧?
當真的有了試一試那些可能的現實條件,宮十二簡直一臉血!
……不,簡直一臉大姨媽!
忒麼滴老子堂堂男兒,八丫眼珠子最是賊兮兮滴溜溜亂轉的時候,也要承認老子是大攻啊!
忒麼滴穿成個類比女人的哥兒了!
忒麼滴到底是哪個混蛋將老子送來這個詭異世界的?
神仙?妖魔??外星人???
你忒麼滴給老子站出來,老子保證不打死你!
必須談談人生啊!又不是QYYM之流,用不用這麼冷酷無情無理取鬧?
掀桌(╯‵□′)╯︵┻━┻
這冷酷無情的現實,讓心大如宮十二,也是一連串的噩夢。
什麼長了兩排十個八個咪咪的女人啦,什麼沒了丁丁卻還有喉結的男人啦,又或者是猛獸壓著人類要和諧的重口畫面啦,又或者被一群甩著一圈丁丁的異性或是如放大百倍的蟻后那般兇殘的傢伙圍堵住求共度良宵什麼的……
總之各種亂七八糟、光怪陸離。
宮十二在噩夢之中上演奪命狂奔,可表現出來的,就是床榻之上,小小的孩童汗如雨下、囈語不斷,時而面色驚懼,時而拳打腳踢,帶得腦袋也跟著磕磕撞撞,十分可憐。
青年一邊安撫著另一個更小的娃娃,一邊緊張地盯著床上的孩子看,隨時準備將他按住,以免真個又撞著額頭上的傷口。
他看護得真的很用心,小娃娃也不難帶,雖然時不時的,就會跑開繞著桌子跑兩圈,更多時候卻是依在青年膝下,或者湊到床前:
“阿爹阿爹,哥哥會好的吧?哥哥快醒了吧?哥哥快能帶我去摘野菜玩了吧?”
小娃娃嫩生生的嗓音滿懷期待,青年眼中憂色更重了,口中卻道:
“哥哥自然會好的。等他好了,肯定會帶栓子採多多的野菜,吃不完還能曬起來,沒菜了做菜乾吃……”
絮絮叨叨的,心神卻不敢絲毫放鬆,一有不對就將宮十二的身子溫柔按住、扶好,小娃娃也努力踮起腳尖,似模似樣地幫著掖被角,又呼呼吹著氣,口中唸叨:
“瘟神病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