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走,哥哥快好快醒來。”
看得青年好一陣欣慰,又是好一陣的心酸。
兩個都是好孩子,只恨他沒那福運,帶累了夫君早逝,害得孩子們過得艱難。
小娃娃卻不知道阿爹心思,兀自咧著嘴笑得滿臉期待。
宮十二終於從噩夢中掙扎出來的時候,對上的就是這麼兩張臉:
稚兒天真純粹,青年更是溫柔得甚至帶著幾分母性。
#哦,見鬼的母性!#
宮十二的視線一對上那青年額心的紅痣,就慘不忍睹別開頭去。
可不就是母性?
這身子稱呼青年,明明還是一聲“阿爹”,好像與正常的父親無異,可卻居然是這位阿爹懷胎六月生出來的!
哥兒什麼的,與漢子對應的性別定義什麼的,明明外表看著和尋常男人無異,最多就是身材纖長、模樣清秀些兒,卻一點紅痣就決定了該是雌性、會生娃什麼的……
宮十二覺得這舊式的窗子就是不給力,一屋子昏暗得他眼前都一陣陣的發黑。
咬牙,才不是因為想起如今自己用的這身子,也有額心一點痣而發暈呢!
本大爺是什麼人?
豈是區區變故就能打倒的?
別說好歹這個哥兒外觀還和正常男人沒大差異,就是倒黴變成個胯下少了二兩肉、胸前多養倆玉兔的女人,本大爺也有抬頭挺胸面對慘淡人生的勇氣!
大不了做個變性手術!
一遇事就暈倒逃避的,可不是宮家大少宮十二的做派!
……之前那一下,純粹是低血糖低血壓、身體和靈魂還不夠契合導致的!
宮十二心中的悲傷已經逆流成河。
卻還是竭力奮起,說服自己將青年看做一個平胸的寡“母”,忽視“哥兒”一詞在此間的特殊含義,也就不嫌棄那又悲又喜反覆絮叨著“大哥兒你可醒了,真是嚇死阿爹了!都是阿爹不好,不該放你一個人”的羅嗦,挺耐心安慰:
“……阿爹你放心,我沒事的。之前只是我急著起身,才不小心又跌一跤。”
聞言,那青年,也就是宮阿爹,便一疊聲應著:
“我們家大哥兒最是福氣,自然沒事兒的。”
又叮囑:
“下回可仔細些,要什麼喊阿爹來,就是阿爹不在,讓弟弟跑腿兒也行。”
絮絮叨叨的,卻掩不下眼底一抹憂心。
宮十二看得分明,可他這會子思緒仍一派混亂,也無心深究,只勉勵安慰宮阿爹幾句,又應了弟弟栓子等好了帶他摘野菜之類的話,也顧不上一身汗溼的粘膩和又在打鳴的肚子,眯瞪著又給睡了過去。
宮阿爹捧著一小碗蛋羹進來,看著的就是大哥兒終於安詳下來的睡臉,猶豫了一下,到底沒將他叫醒,轉而將蛋羹遞給小兒子,自己去端了熱熱的水來給大哥兒擦身。
完了看小兒子捧著碗明明極饞,卻一口沒動,只對他笑:
“阿爹把這個放起來,等哥哥醒了吃吧。”
少不得又是一陣心酸,卻沒硬哄著小兒吃,只換了水為他清洗一番,又打理好自身之後,各自安置不提。
作者有話要說:
☆、誘惑
春耕最忙碌的大頭雖然已經完成,宮阿爹也不可能真的閒得在家守孩子。
家裡田地是不多,可因著族裡頭有舉人秀才可託庇,又格外照顧他們孤兒寡爹,打出來的糧食除了一分交族裡統籌,再無須憂心稅賦,飽腹總是能的。
又,近日大哥兒病重,家裡攢的一點子銀錢都花銷了去,可他他阿公叔伯也都有來探望,族中親戚、鄰里鄰居的,也多可憐著他們這一家子孤兒寡爹的不容易,是以多有送米麵雞蛋糖塊兒的、少也能摘把子野菜上門……
總的來說,怎麼都不至於將孩子們餓著。
可這吃灰麵餅子也是沒餓著,吃雞蛋白麵也是沒餓著,裡頭的差別卻大了去。
大哥兒病怏怏,小兒子更是懂事到雞蛋羹都沒捨得吃一口,往日饞得他能走不動道的糖塊兒,也能忍住不去看:
“要留著給哥哥補身子呢!”
宮阿爹欣慰之餘,也越發起早貪黑的,要搶著儘快播好種,也好有時間去多挖些野菜、採點兒菌菇果子之類的,好去集上換倆錢,也讓小兒子解解饞兒。
是以昨兒夜裡雖守著大哥兒不敢睡熟,宮阿爹也是天未亮就起身,先往廚下煮了點兒黃米粗麥的稀粥,再將昨晚小兒子捨不得吃的雞蛋羹放上去蒸熱。
又數著籃子裡頭的雞蛋,猶豫片刻,到底沒另給小兒子蒸一碗。
轉而取出存著的老面稍作處理,敲下一小塊糖融了,拿筷子沾了一點子豬油,倒出來點兒白麵,又摻了些灰面之類的,這才打了個雞蛋下去,和了水仔仔細細揉好,攤了三個不過成年漢子半個巴掌大的餅子。
才出了灶間,小兒子果然已經給香味勾醒了,正一聳一聳嗅著尋過來,看給阿爹見著他的饞樣兒,還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可等宮阿爹幫他將衣裳整理好,真讓他吃餅子的時候,他又撇過頭:
“我、我才不想吃,甜膩膩油乎乎的,還是給哥哥好了!”
偏小兒純稚,又掩飾不住咽口水的動作。
宮阿爹看得心酸,強笑:
“阿爹今日攤了三個大餅子呢!你哥哥病中可吃不了那許多。”
栓子吞口水的聲音大得隔著兩道牆壁都能聽得見,卻兀自強撐:
“那,那就留著哥哥明天吃。”
宮阿爹越發心酸:“傻孩子,這會子可不是冬日裡,這餅子放到明天就不新鮮了,哥哥吃了還不添病?”
如此勸說,栓子才接過餅子,極其珍惜地吃了半個,剩下得半個小心翼翼放回盤子裡:
“我留著晚上吃。”
想想又覺得不對,將盤子推向宮阿爹:
“給阿爹吃。我、我,我不想吃了,晚上又放壞了!”
明明還在吞口水,卻就知道拿阿爹哄他的話反過來哄阿爹吃好吃的,真是……
宮阿爹心軟得不行,謊稱:“阿爹做飯的時候就先吃了,因趕著上山,故不等你。”
又道:“留著晚上也還壞不了。”
小孩雖是孝順,到底天真,便真信了,將那半塊餅子拿油紙仔細包好揣在懷裡,呼嚕幾下喝下大半碗粥湯,一抹嘴:
“阿爹阿爹你儘管忙去吧,我會照看哥哥的。”
一邊說,一邊搬了凳子示意自己能夠著灶臺,給哥哥盛粥遞餅子無壓力,完了拍拍胸脯:
“我是個大漢子了,可是家裡的頂樑柱!阿爹就放心吧!”
把個宮阿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才取了鋤頭簸箕等物,又悄悄往懷裡揣上昨兒吃剩的兩個灰麵餅子,方出門去。
留下個小栓子,也果然沒忘了自己照看哥哥的重任,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