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分爭勝之心。可他這一輩子,還沒有這樣失顏過。
“那你就跪!”段弘見他半點沒有悔悟的樣子,心下大怒,騰身而走。
周野被罰跪的事傳的很快,朝後就陸續有臣子來求情。段弘一概不見,那些人就跪在延和殿前。常太清冒險進去,見段弘正在內閣裡批摺子,因拜倒在案前,恭請聖安。
段弘見是他,便把筆桿丟在筆簾上,冷聲道“好你個常太清,居然敢闖門!是不是跟那野將軍呆久了,規矩都不懂了?!”
常太清聽她如此說,知道她還在氣頭上。因堆笑道“其實臣跟殿下所見略同,周將軍此次行事不顧大局,實在是罪該萬死。”
勝負乃兵家常事,哪有一敗病就先斬將軍的。段弘雖是氣,但還不至於糊塗,道“你身為監軍,若論罪你也少不了。現還幸災樂禍,依孤王看來,判你個滿門抄斬也不為過。”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周將軍,怪就怪敵軍過於狡猾”常太清見她有所緩和,便放下心來。看在這路上週野幾番救他的份上,他就為他說回情。
原來周野睡聞關外有孩啼之聲,哭聲甚是悽憐,他心中一軟,便派了士兵前去檢視。士兵回來後,高興的說敵軍就在三里開外,十分寡弱。那時糧草將盡,許多士兵惹上了瘟毒,這樣下去肯定撐不了好久,偏周野又在段弘面前許下不要援兵的承諾。他心裡很急,卻也不敢輕舉妄動,而是連著三日派人前去檢視,回言都是這樣。如此探查了兩三日,終於出關擊敵,哪曉得他前腳才出…
魏銘擅謀,卻喜好先攻內在攻外,既先使計讓敵內亂再乘虛而入。又豈會孤注一擲使這樣一個誘敵之計,出生入死的人,誰還知道他會對嬰孩心軟。段弘坐得筆直,一手緊緊的抓住袍襟,手指都發白了。她咬牙,一字一句道“寡人之所以罰將軍,不是因為他兵敗,而是因為他不思其過,反為臉面憂心忡忡。”……
常太清五臟六腑被凍了個通透,他從延和殿出來,對那些大臣道“諸位都起來吧,殿下已免了周將軍的跪。”
那些大臣欣喜,全部圍上來細問,常太清卻抄緊衣裳,匆匆而過。段弘交給他兩件棘手的事,心裡正煩著呢。其一通知周王,他沒子嗣的妃嬪全都被遣散了。其二,將楚紀瀾改名為楚成(下文同改)。這件事上,段弘真的霸道得有些過分,別人的妻子就是要休離也該讓人家自己來嘛。她倒好,說都不說,就連夜將那些嬪妃有孃家的送孃家,沒孃家的送到青樓裡去了。
這叫他怎麼開口嘛。
卻說那日下午,楚汐縈正在桌前看書,忽然影兒興高采烈的跑進來,道“小姐,少爺來了!”
“是麼?”話音未落,便見一翩翩少年立在欄邊,眉清目秀,氣宇軒昂。楚汐縈真是喜得不知所措,她緩緩的合上書,正要起身。
那少年卻是亟不可待的走過來,將她安回凳上,笑道“姐姐,你請坐”說罷,自己也坐到旁邊,倒杯涼茶喝了。
楚汐縈一邊提壺給他續茶,一邊不經意似的道“成兒,我聽說齊王給你賜名了?”
楚成大咳兩聲,捏著那被續滿茶的杯子,怪悶道“姐姐,你看得還開!”他不過是來齊國接楚汐縈迴去,段弘就把他名字改了,還給他封了個什麼軍機章京!想到這事就鬱悶,楚汐縈好得,開口就叫出來了。
“成兒,你原為趙將,如今事齊,齊王為你改名,也是怕累及爹孃。”
“我…”楚成真是百口莫辯,他什麼時候說要事齊了。段弘真是狡詐,又框他!心中不快,又怕在楚汐縈面前露出馬腳來。他略略一瞄,卻見楚汐縈面前擺著一本書,他驚得拿起道“三略?!”
楚汐縈將書拿回來,但見楚成仍就驚訝萬分不可置信的模樣,只好道“在宮裡閒了,無聊看看。”
“什麼無聊,還不是為那齊王…”影兒忍不住在一旁嘀咕,要不是昨晚在路上遇到段弘,要不是段弘在她面前說什麼國事,恐怕楚汐縈今天也不會無聊了。
楚成驚得回身看著影兒,難道段弘還要逼著楚汐縈看兵書?
“影兒!”楚汐縈心中又驚又氣,驚的是影兒什麼都看得明明白白,氣的是她口無遮攔。
影兒看著楚汐縈臉都氣白了,只好住了口。
楚成滿是探索的看著楚汐縈,道“原以為姐姐找到如意郎君,這下只好另尋門親事了”
楚汐縈此時也平靜下來,道“成兒,我當初迫不得已出嫁,是怕爹孃受人指點。但你還不知道,在那時我就看穿齊王是位女子。這件事,從因至果,都是我的錯,還望你不要怪罪任何人。至於親事,以後,我不想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
楚汐縈這樣袒護段弘,為了什麼?況且段弘若真為她好,就該給她找門好親事,為何還要逼她待在宮中?他父母的事他不想在追究,但是楚汐縈絕不能待在這裡了,他們楚家也絕不要與姓段的扯上任何關係。因道“姐姐,我原先不懂事。這兩年才越發覺得,便是男子行走江湖也不易,更何況女子?”
楚成言語中透著堅決,也在那一瞬,楚汐縈明白了:這個人再也不是以前那個聽她順她的弟弟了。他長大了,有了男子該有的主見和氣魄,他的思想還是與她偏歧了。原來,是她錯了。楚汐縈淡淡一笑,苦澀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姐姐,你怎麼這麼固執?!”楚成心痛道“咱姐弟倆私下說,就是齊王,你以為那些朝臣敬的是她麼,敬的是她身上那身冠帶,她不照樣借男子的身份上朝麼?她不出嫁從夫,這輩子也只有個孤獨終老的命!”
楚汐縈靜靜地看著他,不點頭也不搖頭。楚成說的都對,她不甘心卻辯不過他。什麼叫孤獨終老,難道有人陪著就不叫孤獨了嗎,現在親弟弟陪著她,她不是也一樣孤獨嗎?
就在這萬分難熬的時刻,一個太監進來傳話“表小姐,楚大人,殿下今晚在安和殿設宴,奴才特來通知兩位主子一聲。”
楚汐縈那肯放過脫離的機會,三步並兩步的走過去,正要問那太監,忽然見那樓梯轉環處立著一個人,正是段弘。
兩個隔欄而望,隨後段弘朝她微微頷首,轉身下樓去了。楚汐縈看著她的步履,實穩越顯沉重。霎時百感交集,成兒的話,她都聽見了吧?那太監是她派上來解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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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 像楚成說的一樣,就是男子行走江湖也不容易,更何況是女子。段弘心裡,漸漸地不得不地承認這個觀點。在這個以夫為綱的社會里,楚汐縈逃不過世俗的束縛,她,也逃不過。但她都不敢輕言以後的事,楚成憑什麼說得那麼理直氣壯:她不出嫁從夫,這輩子也只有個孤獨終老的命!
真是可笑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