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在她心窩,她竟無言以對了。她不信命,更不願意去承認段弘會成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暴君,可是她潛意識裡,竟是想在段弘被千夫所指時,能夠陪在她身邊。
段弘哪知她心裡百轉千回,等了許久也沒聽到她答話,不禁有些鬱悶。
那時已到了土丘旁,隨從在上面鋪好墊子,兩人挨著坐了。段弘似乎心情不錯,竟然坐不住。她左右張望著,見楚汐縈望著地上一棵被壓折的青草出神,不知怎的,忽起了憐愛之心,便傾身上前,小心翼翼將它扶正了。
那全神貫注的模樣,激起她心頭千層浪。楚汐縈怔怔的望著段弘,百感交集。
“我以前竟沒見過,你知道這是什麼?”段弘坐回去,疑惑似的望著她。
這種草隨處可見,只是段弘見的都是一大簇一大簇的罷了。楚汐縈迴望著她,張了張嘴,卻偏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段弘等了片刻,還是不見她答話,心中驟然惱怒,起身就要走,衣袖卻被人扯住了。
“弘兒”楚汐縈道“我現在不想說話,你陪我坐會好不好?”她聲音發顫,彷彿每一個字都說著艱難無比。段弘這才記起她身體不適,想坐下來又拉不下顏面,只僵站在那裡。
這時右邊傳來幾聲咳嗽,段弘警覺的望過去,卻是一位頭裹布巾的老嫗柱著木杖,步履蹣跚的往他們這邊過來。
兩人對望一眼,段弘悄悄將她拉起來,朝營中打了一個口哨。頓時,四周都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那老嫗身上。眾人握緊刀柄,一動不動的注視著這邊的一切。
楊鎮帶著一隊人悄悄繞到土丘後,那老嫗竟也未察覺。她只是撐著杖,一步步地朝楚汐縈走去“姑娘,你們這是要上山啊?”
這人面上盡是深褶,已經很老了。楚汐縈不由得上前一步,道“老人家,我們是往齊國做布匹生意的,這些都是冬貨,要趕在年關之前運過去。”
“這山不能過的”老嫗顫巍巍的說道“你們趕快走吧,驚擾了我們的龍,會死的……”
段弘心中一驚,追問道“這是何意?”什麼龍?
那老嫗便露出悲傷的神情來,她茫然的轉身往回走,口中喃喃“你們快走吧,快走吧。今晚留在這,就死了。”
見此,楊鎮忙叫人去追。
段弘卻一個眼神止住他,示意兩個人偷偷跟上去。
“這附近一定有村落。”段弘望著那老嫗離去的方向,沉思良久,問楊鎮“那兩個探路的還沒回來?”
楊鎮低頭稱是,段弘便不問了,轉身往營中走去。
這老嫗一定是見到了那兩人,才會好心出來提醒他們走的。看來九龍山怪異的事件是人刻意為之,可是到底有什麼秘密,值得他們製造這般恐怖的傳聞。
龍,龍是指的什麼呢?段弘坐在帳內百思不得其解,忽望見地圖上的章印,腦光一閃,震驚了。
楚汐縈進來時便看見她偏頭望著案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因問“你想到什麼了嗎?”
段弘才回過神來,見是她端著飯菜進來,再看帳內昏暗一片,已然日暮了“沒什麼,你身子好些了?”
楚汐縈便別過頭,輕輕應了一聲。
“我們今晚不能住在這裡了”
楚汐縈詫異的望向她,段弘頓了頓,才繼續道“要露宿,你撐得住吧?”
原來段弘想來個偷樑換柱,楚汐縈心中思量,恐怕也只有這個辦法能迅速控制敵人了。
“我派人送你走……”
“都這個時候了,你說什麼呢?”楚汐縈打斷她的話,坐到席上擺著碗筷,淡淡道“先吃飯吧。”
夜幕降臨,天漸漸冷了下來,哪怕烤著火,也凍得叫人牙齒打顫。趁著夜黑,侍衛們悄悄撤離了營地,埋伏在四周——也好在當初扮的是布匹商,不然這寒夜,非得把人凍死不可!
段弘雖坐在馬車裡,亦是冷得半身發木,哪裡還能睡去。她望著對面瞌著眼的楚汐縈,見她還緊緊地掐著手心,極力忍耐的樣子。
痛為什麼不說話?!一股無名之火湧上段弘心頭,但是轉瞬,那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坐過去,分開她緊掐著的雙手,心如潮湧,真不知她上輩子做了什麼,值得她今生這般對她。
楚汐縈才轉轉‘醒來’,她疑惑的望著段弘,輕聲問“有訊息了嗎?”
“沒有”段弘凝視著她,輕輕將她攬入懷裡,道“不等了,我們繞道過去吧。”
段弘不是急著要離開這傷心之地麼,楚汐縈掙著抬起頭看她,卻見她深望著車壁上的燭火,眼中波光閃閃。楚汐縈一怔,沉默了。
車裡靜得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一騎馬蹄聲卻忽的打破這平靜。車外的侍衛躁動不已,不過片刻,那馬蹄聲便到了車前,一個喘氣中帶著興奮的聲音大聲道:
“稟陛下,抓到十五名異裝男子。”
段弘沒有期待中的那麼喜悅,她只是叫了一聲好。
馬車又行進起來,顛簸得厲害。楚汐縈坐正身子偏過頭,透過車簾,她望見營地的火光越來越近,可是心頭的那絲暖意卻漸漸消失了。
段弘下車時看了她一眼,還是什麼也沒說。
楚汐縈的世界又歸於平靜,影兒套著厚厚地大衣上來,渾然不覺的看著她興奮道“楊大人的箭好準啊……”這樣說著,才見她沒什麼反應,忙問“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楚汐縈搖搖頭,影兒似乎又說了些什麼,轉身下去了。
外面火光沖天,熱鬧一片。連綿不絕的慘叫聲,伴隨著侍衛的喧鬧以及柴火燃燒時的爆破聲,一齊排山倒海的湧來,楚汐縈緩緩閉上眼,她知道,這一切僅僅是個開始。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影兒鑽進車裡,還未從驚恐中脫離出來,她呆呆地望著楚汐縈道“小姐,陛下讓你出去烤火。”
“知道了。”楚汐縈終於起身,撩開簾子。
外面比想象中好很多了,除了空氣還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別的什麼都沒有。楚汐縈獨坐在火堆旁,思緒漸漸飄遠,恍惚中只覺肩頭一重,她回過神來,卻見是段弘彎著腰給她斗篷。
楚汐縈下意識的往旁邊一躲,那斗篷便掉落在地。段弘望著它愣了愣,接著便坐了下來,道“困的話,就去營帳裡歇息吧。”
楚汐縈只避開她的眼神,咬唇不語。
段弘便不說話了,靜靜地挑著火。
不出一會,楊鎮過來複命。段弘道“問出些什麼了?”
“回陛下,還沒有”
動用了那麼多的刑法,竟然一句話也問不出來。段弘挑火的手一頓,她轉過頭冷冷的望著楊鎮。
楊鎮嚇得後退一步,單膝跪地。就在這時,一個侍從跑來,捧上一張隨手繪的地圖道“稟陛下,今日跟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