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優用袖子擦了擦,又看了看周圍看熱鬧的好友,笑著為自己解圍:“嘿,這錶盤還挺大!” 眾人哈哈一樂,這事兒也就被岔過去了。沒人看出來這倆人到底有什麼異樣,也沒人看得出我有什麼異樣,可是話說的好聽,說我不介意,做朋友也挺好——哪兒能呢,我看他倆膩歪,胃裡都快反出酸水了,那種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甘和嫉妒。我想著走吧,還在這兒待著幹嘛兒,等著現眼呢?可我又想再看看他——如果我能忽略陳道明的話。你如果像我一樣喜歡過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懂得,無論怎樣,哪怕是被逼到極其難堪處,也是希望能多看他一眼的,哪怕是這樣遠遠的看著,不過去。這時有一個女人坐到了我的身邊,用很純正的中文對我說:“一個人?” 我之所以強調是“很純正”的中文,是因為她一看就不是一個以中文為母語的人——很標準的白種人長相,典型的歐羅巴美女,於是我也笑著對她說,並且故意忽視說出這句話時心裡的鈍痛:“是啊,一個人。” 這就是我和我的第一任妻子桑德琳認識的經過了,老天爺總是會在我的感情一次又一次受挫的時候,再給我派來一段不那麼正確的感情,然後迷惑我,讓我以為這就行了,我可以在我錯誤百出的愛情裡扳回一局,重新開始,從此幸福美滿,至於曾經愛過的人也就可以當做別人的故事了。你可以笑話我,你也可以諷刺我,你氣定神閒,是因為你從來沒像我一樣倒黴,沒像我一樣急於擺脫什麼。於是我和她在接觸了一段時間之後,結婚了,然後發現,我們根本不適合做夫妻,可是已經晚了。我和她正式分居是在2001年的一個下午,那時候她要回法國——再也不會回來的那種回去。我坐在床邊看著她把要帶走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收拾到行李箱裡,然後問她:“非得走到這一步?” 她沒看我,只是抬手把一縷頭髮撩到耳後:“你和我總有一些事情是無法調和的,比如你總喜歡命令我,可我偏偏覺得不需要那樣做。” 我沉默,兩個生長環境不同的人,無法調和的東西太多,不止這一件,我無意去更改我自己,就像她總強調的個性要自由,她不需要我的壓制一樣——好吧為什麼不直說了呢,我就是無法為她改變自己而已,或者再直接一點,她不是那個能令我改變的人。這話說出來很殘忍,所以她在登機之前對我說:“你的眼睛裡看著另外一個人,這不是我的錯覺。” 她走了,還帶走了我們唯一的女兒。 我曾經以為她的到來是雪中送炭,可是在此刻我不得不發現,這只是老天爺給我設下的又一個陷阱而已罷了,看著我跳下去,然後躲在一旁竊笑——他甚至都不用掩飾,他從來都是在天上懶洋洋的看著我滿身傷痕的狼狽爬上來,琢磨著什麼時候再推我一把。那段日子我過的很消沉,甚至和劉曉慶剛離開我的時候有一拼,直到我接到《理髮師》劇組邀請的時候,我才好好想想,我不能這樣了。看日曆選了個百無禁忌的日子,溜達著就去片場報道了。到了劇組先看見的是周韻,坐在桌前嗑瓜子兒,面前兩個小塑膠袋兒,一個裝瓜子兒一個裝瓜子皮兒,我走過去和她打招呼:“嗨。” 她抬頭,一笑眼睛彎的像浸在泉眼裡的月牙兒:“師哥,吃不吃?” 我說不了,然後就坐在她身旁閒聊,聊她的近況,不聊我的。我和周韻是拍《天地英雄》的時候認識的,那會兒才知道我有這麼個師妹,細論起來不但都是中戲出身,而且上學時候老師都是一個,比陳道明那八竿子打不著的師兄親近多了,嘮起來共同話題自然也多,在青海拍戲之餘就指著和她談人生打發日子了。她一眼相中了我的手機殼:“美隊呀。” 我湊過去看了看,那上面是一個美國隊長的盾牌,我都沒注意,是我逛街的時候我女兒順手指了我也就順手買了,當爹的人對物質生活沒那麼高,閨女看上啥咱就用啥。我這廂想起那小傢伙來有點兒感傷,倒是周韻沒覺得,興致勃勃的掏出自己的手機給我看:“師哥你看我的是鋼鐵俠的!有緣分啊!” 我說:“啊,緣分吧,他倆是啥?好隊友?那你看——咱倆也是好隊友啊。” 周韻的興致就銳減了一大半:“誰和你是好隊友。” 我還想著這怎麼回事兒呢,怎麼就不高興了呢,看周韻這樣八成是他倆的粉,估計是我對漫威不熟,不瞭解這倆人之間的愛恨情仇,說錯了話。正想著說點什麼找補一下,身後化妝室的門就開了,裡面走出個人,還和人說著話:“我怎麼覺得我這身兒穿的像偽軍呢......” 我一回頭,嘴角不自主的就揚起來了:“喲,葛大爺。” 他穿著一身黃呢子的軍裝,談不上英姿勃發,到沒有他說的那麼不堪。穿軍裝對一個人身形考驗極大,非得是腰細腿長不可,他瘦,可是肩膀寬,正好能把衣服挺起來,又不像尋常武官動輒一身肌肉塊,不安分的埋在襯衫裡虯結著,像是隨時能爆掉釦子。年紀上來倒是比年輕的時候多了份從容,正好演一個儒將,羽扇綸巾,臨陣不亂的那種。我看著他筆直的站到我面前,被軍裝束縛的利落,一時間有點移不開眼睛,但看久了還覺得尷尬,只好假咳一聲,問周韻:“你要真是宋嘉儀,是選陸平,還是葉江川?” 陸平是我在戲裡的角色,葉江川是葛優在戲裡的角色,周韻在看見他從屋裡出來的時候就停下了嗑瓜子的動作,此時偏頭看看我又看看他,最後誠懇的說:“陸平和葉江川比較配吧。” 這話說的我真都忍不住給她豎大拇指,葛優在一旁一擺手,連聲說“話可不能亂說”。我趁周韻不在的時候湊到他身邊攬他的肩膀,和他咬耳朵:“看您這小心勁兒,我師哥又不在,說說怎麼了——等等,您這次出來——” 他連忙說:“老道是知道的。” “那他可是真大方。”我現在想想秦頌那檔子事兒都對我這個師哥心頭一凜,肅然起敬,反正我脾氣暴歸暴,也幹不出來這種事兒。晚上我們幾個主演湊到一塊兒看劇本,我看著葛優坐在那兒有點兒乏,就故意模仿他說話,逗他開心:“葛大爺,我當年上學的時候老師給我們講過發聲學——周韻也來聽。就說這發聲吧,講究一個口腔和喉部的控制,產生共鳴,但要學葛大爺說話呢,還得加上一個鼻腔的共鳴。像這樣——”我挑了一個他的口頭禪來模仿,“‘接不住’,說的還得慢。” 他就笑,說自己說話的時候舌頭是有點兒懶。他說話的時候總會在某兩個音節上有一個特別好玩兒的鼻音,不一定是哪個詞兒,但就是這個音兒,能讓他在演那些滑頭的人物的時候平添一份可愛
Loading...
未載入完,嘗試【重新整理】or【退出閱讀模式】or【關閉廣告遮蔽】。
嘗試更換【Firefox瀏覽器】or【Edge瀏覽器】開啟多多收藏!
移動流量偶爾打不開,可以切換電信、聯通、Wifi。
收藏網址:www.ebook8.cc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