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稱臣,玄啟皇帝的祖父便遣人修了這座府邸,但從未派過任何官員,此處所有軍政大權,都是由梁氏一族統攬。
如今梁氏當家襄陽候成了金陵李家的駙馬,梁駙馬宅心仁厚,深明大義,與襄陽公主伉儷情深,不願與近在咫尺的金陵再燃戰火,這才率領梁氏一眾,與公主同去了金陵。
這臨安州府,既然十數年來未曾真有人居住過,敗落至此,倒也不足為奇。
龍陽早些年曾與玄啟一起來過臨安,當時只覺此地無論民風經濟,雖比不上金陵的淫奢繁華,但人物風流,景色嬌美,商賈輻輳,卻別有一番勃勃生氣。
至於此地的什麼門閥盤踞、勢力消長,幾乎是未有半點留心處。他如今回想,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此刻天色也不早,龍陽進府裡轉了一圈,後院留給刺史及其家眷生活的各個房內,完全不曾備有寢具,而且只消人一走動,便到處塵土飛揚。龍陽和阿四還能不為所動,那波斯少年卻早已掩住口鼻,連聲怪叫了。
阿四問龍陽:“是在這裡將就一晚,還是暫居客棧?”
龍陽沉吟了片刻,轉問隨在身後的老人:“老丈,兩日之內,將刺史府修繕一新,且找來必需的人手,不知能否做到?”
他邊問邊從腰間摸出兩片拇指大的金葉子,交給老人。老人並不推辭,雙手接過,掛上笑容道:“這找人修繕府邸沒問題,就是府內的人手……”
龍陽不等他說完便點頭:“既如此,那等明日再說吧。煩請老丈連夜去尋工匠,明日天亮便開工。還有,府內床褥等用具,也要麻煩老丈了。暫且備好三套吧。”
老人眼珠子轉到了阿四和波斯少年身上,開口要問,龍陽已一把抓住波斯少年的手往外走去,阿四本要跟上,驟然一回身,對老人斂眉低首得一笑道:“小女子是龍刺史的姨妹妹,那一位,老丈儘管客氣相待就是了。”
老人恍然大悟意味深長得也向著阿四點一點頭。
第 12 章
12、
暫且略過龍陽在臨安如何篳路藍縷披荊斬棘,怎麼險象環生之身犯險,而與跟在他身邊的那對少年男女之間又出了什麼故事,且說光陰如白駒過隙,匆匆大半年過去,不覺間到了中秋佳節。
金陵的皇宮內,當晚在坤寧宮擺了家宴,皇室宗親後宮嬪妃一應齊全,連平日住在宮外的襄陽公主和梁駙馬也請到了。宴上歌舞歡慶,觥籌交錯,各種頌祝聲不絕於耳。
主座上的皇帝李玄啟似也為後宮內這份其樂融融而歡喜不已,開筵不久便浮一大白,眾妃難得與皇帝對飲,個個爭先恐後祝酒禮敬,玄啟全不推拒,連連舉觴。
玄啟左側端坐著太后,右下方卻不是皇后,皇后朱宜修因害喜就在這宮內臥床修養,那位置如今坐著的是六宮妃嬪中地位最高的如妃蕭憶茹。
前段時間,因著太后的堅持,宮中到底還是舉行了一場選秀,同樣因為皇后養胎不宜操勞之故,這些事務全由蕭憶茹主持了,她將這事打理得井井有條,為後宮一口氣新添六七位如花似玉的妙齡妃嬪,倒讓太后喜出望外,畢竟選秀一事皇帝本人是極力反對,太后本也不抱什麼奢望:這皇帝要是看不上,旁人再熱心又有何用?
家宴散了後,玄啟進坤寧宮的深宮寢居中探望了皇后,朱宜修見玄啟來,眼眶兒就紅了,什麼母儀天下的端莊矜持全拋了腦後,她彷彿每一位懷有身孕的尋常女子般,只盼在此時此刻得夫婿的溫言軟語、體貼關照。
幸好,玄啟並未辜負她這番心思,他果真溫存細膩,綿綿密密得叮囑她一番後,還將她摟在懷中輕撫。
朱宜修目中含淚,臉貼著玄啟的手心,柔聲卻堅定道:“聖上,臣妾便是拼上這條命,也要為聖上保住這龍嗣。”
玄啟輕輕一笑,指腹拭去朱宜修的淚珠:“皇后怎麼說這等不祥的話?別胡思亂想了……”
從坤寧宮出來後,皇帝移駕前往承乾宮主殿,他踏入殿門時,蕭憶茹盛裝出迎,懷中還抱著未滿週歲的二皇子無異。
見她要下拜,玄啟攔住她,笑道:“茹兒不必多禮。”
蕭憶茹隨玄啟進入主殿內室,玄啟側臥在軟榻上,向她懷中孩兒伸手道:“讓朕抱抱,咦,怎麼睡著了?”
“就是睡了才離不得人手,這娃兒,倒是吃準臣妾心軟,一交他人手就哭醒,過會兒要吃奶了再喊奶孃過來……”蕭憶茹小心翼翼得抱著孩子在玄啟旁邊的軟榻跪坐下來,玄啟見狀,揮手又道:“茹兒,不必拘禮!”
他話音稍稍重了,蕭憶茹又怎麼聽不出來,向下面立著隨侍的宮女內宦使了個眼色,他們即刻行禮,悄無聲息得退下。
下人都離開後,蕭憶茹舒展了雙腿,探身向玄啟柔聲一笑:“聖上剛剛去探過皇後了吧?”
玄啟先是默不作聲,片刻後才輕聲嘆道:“茹兒,這幾年,委屈了你。”
這話帶笑而出,情真意切之外卻含著淡淡的酸楚。原來如妃蕭憶茹是中原巨室蕭家的嫡長女,以她的出身,本來是斷無可能做當時還未是太子的李玄啟側室,只是她本人意志堅決,不嫁李三郎,便要出家侍奉佛祖,父母著實沒辦法,拖了近一年,這才勉強允了定親,卻一直以女兒年幼而將她留在家中,直到玄啟成了名正言順的太子。
論家境容貌,她只在朱宜修之上,卻不得不屈居下位,朱家那二小姐常有意刁難,只蕭憶茹生性隨和,凡事不多計較,很多風浪到她這便掀不起波瀾,風平浪靜了。
蕭憶茹聽玄啟這麼說,也不由有些動情,她低頭瞅瞅懷中孩兒,才復抬頭,卻不似普通妃子那般低眉順目,而是直視皇帝:“啟哥哥,若說委屈,咱們幾個哪個不委屈,茹兒不敢貪啟哥哥的憐……茹兒雖是女兒身,自幼得父兄耳濡目染,也懂些道理,知些人情,只嘆生不是男兒,不能為啟哥哥排憂解難力挽狂瀾,無奈深居這後宮之中,有心無力。”
她聲音本就溫婉,此刻儘管有些激動,但話從口中說出,仍似黃鶯婉轉,極是悅耳。
李玄啟不由得展顏一笑,他半帶打趣得對蕭憶茹道:“茹兒做得皇妃,獨得專寵,不是也能讓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嗎?”
話出口便見蕭憶茹秀眉一蹙,玄啟暗道玩笑開過了。
他與蕭憶茹之間,更似知己兄妹。當年他還是貪玩浪蕩的三皇子,同龍陽遊歷四方時,在蕭府與這位大小姐還曾共過患難,當時三人都還年少,倒也沒有滋長小兒女間的情愫。之後,玄啟的二皇兄意欲娶蕭憶茹為妃,才有了蕭憶茹抵死不從,非嫁玄啟的舊事。
只蕭憶茹這一嫁,又不同當今聲望正如日中天的朱家。朱家女兒眾多,憶茹卻是蕭家嫡長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