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

“嗯？”

吳堯欲言又止。

楊英俊寬和地笑了笑：“有什麼話就說，沒關係的。”

吳堯猛地抱拳道：“娘娘，恕卑職唐突。娘娘這身裝束，實在不適合出現在兵營。”

楊英俊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薄紗長裙，深表贊同地點點頭：“你說的沒錯，這樣吧，你借我套衣服，我穿男裝得了。”

“……”吳堯無語片刻，道：“卑職的衣服……恐怕不適合娘娘。”

楊英俊先是疑惑，但一看吳堯那健碩的身子就明白了，忍不住伸手摸向他的腰腹：“老兄，你是不是有八塊腹肌啊？”

吳堯大吃一驚，慌忙避讓：“娘娘請自重！”

“……”楊英俊本來覺得沒什麼，被他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有調戲良家夫男的嫌疑，頓時有點訕訕的。正要解釋兩句，忽聽一人道：“娘娘。”

楊英俊和吳堯一同看過去，樹下立著一人，青衣儒衫，不知是不是樹影的關係，那人臉上籠罩著一片陰霾。

“杜先生？”楊英俊有點意外：“你怎麼在這？”據他所知，賬房離這裡遠著呢。

杜晗看了吳堯一眼，走上前朝楊英俊拱手行禮：“娘娘忘了嗎？娘娘昨晚說讓小的今早再來跟您說賬簿的事。”

“啊！”楊英俊拍拍腦門道：“瞧我這記性。不好意思啊杜先生，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你先回去忙你的，我晚點再找你。”

杜晗看看他，又看看吳堯，眼神很古怪，半天才拱手道：“是，小的告退。”

楊英俊望著他的背影，想起什麼似的，趕緊大叫一聲：“杜先生等一下！”

杜晗飛快轉身看來，眼睛熠熠生輝。

吳堯忍不住皺眉，總覺得這個人不太對勁。

楊英俊走過去，道：“杜先生，能不能幫我個忙啊？”

杜晗深深地看著王妃那張姣好的面容，輕聲道：“只要是娘娘吩咐，杜晗萬死不辭。”

“哈哈，沒想到杜先生還挺幽默。”楊英俊拍拍他的肩，笑得燦爛：“沒那麼嚴重，就是想跟先生借套衣服。”

被拍過的地方火燒火燎，杜晗強忍住激動，道：“衣服？”

“嗯，我有事需要穿男裝，吳堯衣服太大，我穿不了，不知先生……”

杜晗痴痴道：“你……要穿我的衣服？”

楊英俊尷尬地：“額……莫非你有潔癖？要是不行就算了……”

“不不不，”杜晗想拉她的手，又急忙縮回，道：“娘娘稍後，我……我這就回去拿來。”

“誒，不用這麼麻煩，反正我們也要出門，直接去你家裡就可以了。”

杜晗的脊背不受控制地發抖：“你……你要去我家？可……可我家很簡陋……”

“那有什麼關係？額……是不是太叨擾了？”

“不不不！”杜晗忽然逼近一步，眼睛黑得像無底洞，幾乎要把楊英俊吞噬，“你願意來，我……不勝歡迎。”

他的眼神……怎麼好像有點奇怪？還有……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楊英俊正猶豫著要不要後退，一人忽然插進他和杜晗之間，高大的身子將兩人隔開，楊英俊立刻感覺呼吸順暢了許多。

吳堯擋在楊英俊面前，冷冷地俯視著矮了他一截的杜晗，眼神暗含警告。

杜晗嚇得一顫，默默地低下頭。

吳堯轉身對一臉毫無防備的王妃道：“娘娘，不如直接去成衣店吧？”

“哎呀，去什麼成衣店啊？跟杜先生借就可以了啦！走吧走吧，趕緊的。”

吳堯暗歎：以前怎麼沒覺得王妃這般單純天真？話說回來，這種傻里傻氣糊里糊塗的感覺……怎麼這麼像……現在的王爺？

楊美麗臭著臉跟榮俞佳相對坐著吃早飯，榮俞佳看了看四周，問：“王爺，今兒怎的不見吳護衛？”

楊美麗淡淡道：“我讓他跟王妃去辦點事。”

榮俞佳一臉吃驚：“何事需要吳護衛與王妃親自去辦？”

楊美麗不耐煩了：“你管那麼多幹嘛？”

“……”榮俞佳委屈地紅了眼眶：“王爺，可是早點不合胃口？”

要是連早點都不合胃口，你以為我還願意坐在這對著你嗎？楊美麗暗暗吐槽，臉上越發冷淡：“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回去繼續睡了。”

“等等王爺，妾身有重要的事要說。”

楊美麗不得不重新坐好：“說吧，什麼事？”

榮俞佳對伺候在旁的下人道：“你們都退下。”

下人們都退下後，榮俞佳挨近楊美麗，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道：“王爺，妾身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講。”

楊美麗煩透了她這種裝腔作勢的套路，撇撇嘴道：“你愛說不說，不說拉倒，我睡覺去了。”

“誒誒王爺！”榮俞佳拉住他，衝口道：“是關於王妃的！”

楊美麗終於有了點興趣：“王妃怎麼了？”

見他這麼在意王妃的事，榮俞佳心裡很不是滋味，但又怕引起他反感，只能強壓下快湧出喉嚨的酸味，道：“聽說昨晚王妃和那杜晗在寢殿待到深夜……”

“杜晗？誰？”

“……”榮俞佳道：“就是王管家的遠房親戚，您收他在府裡當賬房先生的，王爺您忘了嗎？”

“哦……然後呢？”

“……”榮俞佳有點傻眼，“然後？”

“你剛剛說王妃和他待到深夜，然後呢？”

“……”榮俞佳深吸口氣，道：“王爺難道不覺得此事不妥嗎？堂堂王妃，怎可與年輕男子在寢殿內單獨待到深夜？王爺您可別忘了，王妃與皇上也曾……”

楊美麗忽然“噗”地笑出聲，隨即憋不住似的哈哈大笑起來。

榮俞佳完全傻眼了：“王爺，您這是……”

楊美麗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你……你不是要告訴我……王妃……王妃與那什麼管賬的男人……有一腿吧？”

“有一腿？何意？”榮俞佳茫然道。

“就是……就是有染，苟且，額……通姦？”

榮俞佳紅了臉，道：“王妃紅杏出牆，也不是第一次了……”

楊美麗漸漸斂了笑，審視地看著她，道：“比起王妃是不是紅杏出牆，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是怎麼知道他和誰在什麼地方待到什麼時候的？”

榮俞佳剎那花容失色。

楊美麗暗自冷笑，她站起身，俯視著臉色蒼白的榮俞佳，道：“榮俞佳，我一直以為你不過是個可憐的弱女子，真沒想到，你的心腸這麼歹毒。你要知道，你千方百計要陷害的人，可是真心真意待你的。以後你要是再敢說他壞話或陷害他，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榮俞佳嘴唇顫抖著，在楊美麗轉身的時候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說不出的淒厲，楊美麗忍不住回頭看她。

榮俞佳大笑著，眼淚卻不住往下掉：“真可笑啊！姬胤禮，你真是太可笑了！你居然說楊翩然是真心真意待我？難道你也以為她是真心真意待你？別傻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楊翩然鍾情的根本不是你，而是你的兄長！當今的皇上！”

楊美麗嘆了口氣，憐憫地看著她，道：“那是以前。榮俞佳，聽我一句，放手吧，我已經不是以前的姬胤禮，他也不是以前的楊翩然了。”

榮俞佳神情有些麻木：“什麼意思？”

楊美麗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嘆口氣，轉身離開房間。

杜晗的住處離王府不遠，房子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條，完全不像單身漢住的地方。趁著杜晗回臥房拿衣服，楊英俊和吳堯閒著沒事，就在廳裡和院子裡到處看看。

“娘娘不覺得這個杜晗不太對嗎？”

楊英俊一愣，回頭看忽然說話的吳堯：“怎麼忽然這麼說？”

吳堯眉頭深鎖：“娘娘……可曾注意他看您的眼神？”

“眼神？”楊英俊努力回想了下，道：“眼神怎麼了？奇怪，梅蓉疑神疑鬼也就算了，怎麼連吳堯你都……”

吳堯有些頭疼：“娘娘，杜晗是個下人，可他剛才見到您非但沒有行禮問安，甚至還直視您的眼睛，這已然是大不敬之罪……”

“切，這有什麼？你們古人可真夠可以的，本來人與人交流的時候出於禮貌就該看著別人的眼睛嘛，到你們這兒居然成為一種罪名……話說回來，你好像真沒有正眼看過我啊。”楊英俊好奇地湊近低眉順眼的吳堯，拿手在他眼前上下晃動。

吳堯：“……”

“娘娘！”忽然冒出來的尖銳聲音把楊英俊嚇了一跳，回頭看，卻是杜晗捧著套衣服站在後面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樣子看上去好像……在生氣？

吳堯忍不住了：“放肆！你怎敢對娘娘大呼小叫？”

沒想到杜晗非但沒有磕頭認錯，還冷冷地看著吳堯的眼睛，道：“你身為王府護衛統領，不貼身跟著王爺，卻與娘娘獨處，難道就可以嗎？”

吳堯大怒：“你……”

“停停停！”楊英俊趕緊擋在他倆之間，陪著笑臉道：“幹嘛呢幹嘛呢？大家都是好Xiong-Di，別為了那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吵架嘛，多傷感情啊！杜先生，那衣服是借我的嗎？”

杜晗輕輕地點了點頭。

楊英俊走過去要跟他拿，他忽然道：“你為何一直喚我杜先生？”

“……”楊英俊懵了：“額……不然呢？”

杜晗有些咄咄逼人地：“可你喚他吳堯。”

楊英俊：“……”等等，是錯覺嗎？剛才那句話怎麼有股爭風吃醋的味道？

吳堯氣得額頭都暴出青筋：“好大的膽子！”

眼看吳堯拔劍走來，楊英俊忙道：“別別別，多大點事啊，別動刀動qiang的。那什麼，杜晗，杜晗，可以了吧？衣服借我，我進去換下，你們在這裡等，不許打架！”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楊英俊換男裝的時候很鬱悶地想，該不會真讓梅蓉那烏鴉嘴說中了吧？難道杜晗真看上我了？惡~~嘔！不是吧……

楊英俊換好衣服，一開啟房門就見吳堯背對著她守在門口，聽到開門聲立刻轉身向她躬身行禮：“娘娘。”

杜晗站在不遠處直直地看來。

心理作用？現在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眼神怪怪的。

“吳堯，我不會束髮，你可不可以幫我？”楊英俊苦著臉道。

吳堯為難地：“娘娘，請恕卑職不能……”

杜晗走過來道：“娘娘，我幫你吧？”

吳堯立刻拔劍對著他，神色透出股狠厲：“大膽奴才！王妃娘娘的身子豈是你這等下作之人可以碰的？你再敢出言冒犯，我立刻抓你去見王爺！”

唯恐鬧出人命，楊英俊只能道：“杜晗，今天謝謝你了，多有叨擾，我們這就走了，你也快回王府吧。”

杜晗面露焦急之色：“娘娘要與此人去哪？”

“我們有要緊事要辦。吳堯，我們走吧。”

楊英俊再不敢多看杜晗一眼，腳步匆匆地往外走，吳堯緊隨其後。一出大門，吳堯立刻將馬牽來，對楊英俊道：“娘娘請上馬。”

楊英俊心想，幸好以前拍戲時學會了騎馬。

杜晗追出門來時，他們已經一人一匹馬消失在大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