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我已經不想繼續再聽下去，現在的我就像行屍走肉，沒有知覺，沒有思想，隨時想閉著眼睛看不見這世界，沉睡著再也不想醒。人生有過大的磨難對於生活也就看透了，我的成長背後居然隱藏這麼大的秘密，我是處在水晶球世界裡，永受保護，可是旁邊卻有個定時炸彈，所以我只能在範圍內走動，這跟牢裡的牢犯有啥區別？如果我不聽話我的下場就跟我媽，跟李麗麗一樣。

以前我覺得在人多的地方我感到限制，現在我只想在人多的地方靜靜的待著，這樣我才覺得有安全感。我去學校忘了今天是週末，只有少量的人，看操場我不知該何去何從，走在大街上我肯定被打死，現在不比以前，沒有那個人的勢利保護我，我就是個軟皮雞蛋，輕輕一碰就破。我能去哪？第一次對自己所走的路產生恐懼感，感覺外面都是邪惡的，只有學校才是安全的。我帶著凌亂的情緒四處亂走，我該走哪呢？我孤獨無助的走到車棚裡，車棚裡比以往少了三分之二的車，我在裡面尋覓一個位置，就這樣坐到牆角，手抱著膝蓋，低著頭，閉上眼，眼淚流個不停，像河水嘩嘩流的聲音，眼淚直流到肩膀上，我從來沒有這樣過，“第一次痛得像垂死的螞蚱，到哪都被唾死。”

迷離中看到有一個人站在我面前，一直看著我，我抬起頭，我以為是林，沒想到是覃淑梅！她淡定站在我面前，冷漠的態度，眼神充滿同情心。

“你還好吧？”覃淑梅第一次這麼溫柔跟我說話，她這樣說話我都忘了她是誰，她像是天使一道光，照亮我心裡每一處。

“走開！”我冷漠回句。

她不說話，半響，猶豫中又吐出第二句話：如果痛，這樣也不能解決辦法，哪有人傷心還來學校的？

“滾！聽到沒有？”

“喂！你世界就只有你一個人嗎？關心你就這樣一個態度？”

我仰個頭話也沒說，眼睛又轉去牆角。

“你受啥刺激了？”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死皮賴臉的？沒聽見我叫你滾嗎？”

“我是想滾，你影響我推車出來的心情。並不是每個人都是開心的，我也有不開心的時候，但我沒有像你這麼自暴自棄！”

“你懂個毛線！我承受的痛苦你知道嗎？換成是你早就要死要活了。”

“你以為你有多堅強？我承受的痛苦你明白多少？自以為是！受點傷就這樣躲起來，你以為是什麼小動物受點傷就躲起來舔自己的傷口嗎？沒骨氣！”

“你說夠沒有？你好煩聽到沒有？滾！”

“好不容易女霸王傷心，不想錯過這一幕呀，有誰知道文琦還有這一面？哈哈……平時除了捉弄人還是捉弄人的人還會有這一面！”

“我做什麼關你什麼事？覃淑梅你好討厭知道嗎？滾！”

“若是想找個人訴說可以找我哦！我走了，剛才只是故意激怒你，現在心情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覃淑梅回眸微笑一下。就這樣我看她推車出車棚。

“喂！你去哪？”我有點不好意思說出這句。

“回家啊！”

“你能載我去鄉下田野上嗎？我想去看看。”

“自己去。”覃淑梅特別無語。

“我想跟你去不行麼？你載不載？那麼囉嗦幹嘛？”

在這孤獨無助的時候想我媽了，我想在田野上找到媽媽的感覺。我討厭鄉下，可知道媽媽怎麼死後，鄉下變成我的期盼，我感覺那裡才安靜，安逸。

……

覃淑梅隨便把我載到田地的山坡上，停了車，覃淑梅坐在坡上。

“這就是田野嗎？怎麼什麼都沒有？”

“你不知道嗎？現在就是什麼都沒有，還沒播種怎麼會有！”

“哦！我以為田野是綠油油或金燦燦的一片呢。”

“你不要說那麼逗的話好麼？就算你不喜歡鄉下生活，鎮周邊也有種植農作物的啊，沒看到嗎？綠油油是長苗段，至於金燦燦都快豐收了。怎麼都不知道，鄙視。”

“我又沒注意那些怎麼知道？”

“文琦同學書本也有說吧？你該不會跟我說你連書本都沒看過已經不知道到這份上了吧？”

“我說了嗎？怎麼？你有意見？”

覃淑梅又回到當初討厭的表情：我終於知道狗改不了吃屎是怎麼樣的了。

“喂！你罵人幹嘛？”

“我有麼？我只是隨口說說。我走了，您慢慢欣賞吧！”

“哎……你就不能留下來陪陪我嗎？”

“啊？我沒聽錯吧？抱歉！我家裡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是你能這麼悠閒。”

“真沒同情心！”

“你不是不需要同情心的嗎？今天到底吹的哪邊風不一樣了呢？”

“啊，是吹了不一樣的風，我初中快畢業了，就在畢業這年遇到很荊棘的事，超級恐怖。”

“又哭？不是吧？今天我是走什麼運，居然看到你兩次哭。”

“說吧，你有什麼痛苦的事覃淑梅？”

“到底是誰遇到痛苦的事？怎麼反過來問我？”

“我跟你做交易啊，你說令你痛苦的事，我就說我的事。”

“抱歉，本姑娘對你的事不感興趣。”覃淑梅抓住車把想走。

“嘿！是不是沒有爸媽的孩子是最可憐的？”

“呵……是嗎？我倒想自己一個過倒清淨，每個人活著都有不完美的人生經歷，我們能怎麼樣？除了用陽光態度去看待我們還能做什麼？”

“我有家不敢回。”

“別墅房耶！你引以為傲的別墅房耶！”

“是啊！那只是曾經。我覺得我所做的都錯了。”

“什麼？”

“像你們說的我是個野孩子！野孩子的生活是無助的，我知道一個秘密，一個充滿仇恨的秘密，可是我卻不能報仇，他讓我痛苦，讓我一個人活在世上，沒有家人沒有愛，我連愛的味道是什麼都不知道。”

“哎，是不是真的？”

“我沒有家該去哪？我以後要怎麼去生活？我不想再回去那個地方，他是能給我好的生活卻不能填補我心裡面的空缺，從小到大我就只是一個人，一個人，一個人孤單，落寞，所有的痛都只能咽在肚裡，所以我要找很多方式去發洩，只有發洩我才好受，一個人在這麼大的房子，它是能擋風擋雨，可是它從來沒溫暖過，一到冬天我感到冷，蓋多少被子也是冷的，我想我媽跟我說文琦晚上睡覺踏實點，別老踢被子。我想吃我媽給我煮的飯，每天都會跟我說句暖心的話，我想她抱著我，跟我說她很多很多故事，然後我躺在她懷裡睡著。我想要很多很多，可是卻從來沒感受過，我的生活裡除了一個人還是一個人，我是多麼可憐，多麼可憐。”

覃淑梅沉默，心裡有些難受的樣子。“看不出來你內心是這樣的，我一直以為你很陽光，沒想到心理跟我一樣陰暗。我感覺我生活就是在牢房？”

“牢房？”

“對！就是牢房！”

“怎麼說？”

“並不是有爸媽有親人就完美的，我是感謝他們讓我來到世上，但你如果一直處在思想頑固極其惡劣條件下你所過得日子每天都是煎熬！”

“頑固？惡劣？煎熬？”

“所以說所謂的痛苦你不懂吧，對我來說你的生活都太天真。”

“我生活天真？你肯定我就沒見過壞的一面嗎？我所經歷的你能懂？對你來說這世界很好，我呢？我所經歷的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差！”

“你怎麼認為我沒經歷？並不證明我就不知道。”

“是啊，並不是我不說就證明我的生活是天真！”

“我不想在這裡跟你拌嘴，我走了。”

“喂！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覃淑梅看了我好幾十秒，猶豫中淡淡回句：我沒那麼小氣。

“如果你爸爸殺了你媽媽你會怎麼樣？”

“這麼刺激性話題！在我生活是不可能的！你……這就是你的痛苦？”

“當我知道我媽是這樣走的我的心就像放了一顆炸彈把我炸爛一樣，痛得無法自拔。人家說有媽的孩子是個寶，我就像根草一樣活著。”

覃淑梅走過來把我抱了一下，這個身高抱我覺得有點怪，我比她高大概四五公分，她像還沒完全長高的孩子，是個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女孩，抱我的時候覺得像家人一樣親。

“其實你也沒有我想象中糟糕！”

“啊，你也沒我想象中幼稚，你是個成熟的女孩。”

“呵呵……我也覺得。”覃淑梅鬆開了我繼續說：那麼你……不想回家了是嗎？

“我已經不能沒有家了，那是兇手在掩飾他殺人的地方，人類是個複雜的東西，永遠都不知道別人內心想的是什麼。”

“嗯！是！不過我還是得回去了，我還有很多事情做，你想回去的時候走到馬路上會有拖拉機經過，你就坐拖拉機回去吧。”

“我可不可以跟你回家？”

覃淑梅特別特別的驚訝。“為什麼呀？我家你不會適應的。”

“又沒去怎麼知道我適應不了？我只想靜靜。”

“去我家你靜不了。”

“鄉村不是最安靜的地方嗎？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去？”

“是又怎麼樣？有些事你根本不明白，其實不需要知道那麼多，偶爾裝傻也沒什麼。”

“我不是你！為什麼我要裝傻充愣？這麼偽裝能快樂嗎？”

“自由就是快樂啊！懂？”

“去你家要你命麼？”

“什麼？要我命？開什麼玩笑！你愛來就來吧！”

那天覃淑梅不願意踩車，她說她要後座上，她在後面指揮著，我整整騎了一個半小時才到，把我累個半死，像條狗只會吐舌頭。

“哈哈！我可沒強迫你來我家哈，瞧你這德行！”

“你有沒有同情心啊，誰知道你家這麼遠，早知道我不來了，還有你這是什麼破車啊，就跟撿破爛似的難踩，相比我那輛差個十萬八千里。”

“我們這些窮人家的孩子跟你們這些人沒得比，有輛就已經不錯了。”覃淑梅生氣了，我跟她前世肯定是冤家，沒說幾句總是要到吵架地步。

“我保持沉默，這裡不是我地盤。”我說這句覃淑梅才得意起來。

我跟覃淑梅穿過鄉村小路，沒有騎車，只能走路，幾分鐘後出了小路有個大池塘，池塘邊坐著一個人。我一直定看那個人，因為那個人頭髮特別凌亂。

“別看了，趕緊走，等一下那個瘋子把我掐死就不好了。”覃淑梅小心翼翼道。

“什麼？掐死？這麼嚴重？”我特別驚訝，聲音有些大聲。覃淑梅趕緊把我拉走快快的，還一邊推著車。結果那個瘋子就起來了，看到我們追著趕，嚇得我們趕緊騎車，使出渾身解數踩。

“怎麼回事啊？她為什麼要追我們？”

“我都叫你不要說不要說，你說話她肯定要掐我們。”

“我滴天，精神病院嗎？怎麼那麼誇張？”

那個瘋子追著追著對小孩感興趣又去追小孩子去了。

“哎怎麼辦？她去那邊了，那個小孩沒事吧？”

“你別過去，在這裡等著，我去喊人。”

我要嚇尿了。“不是吧，等一下她把那個小孩幹嘛怎麼辦？”

“看著啊！”

我就這麼看著，那個小孩被追著他一直一直哭，小孩跑得不行了，瘋子就要抓到他了。看得我特別緊張。

“喂！你幹嘛？那是個小孩，小孩你也要掐嗎？喂……”我一直吆喝。那瘋子抓到小孩猛揪他的耳朵，還一邊看我，一邊笑。

“天吶！等下你把小孩弄死的。”我大喊，趕緊跑過去。我跑到瘋子面前直拽她的手叫她放開。

那個瘋子伊伊哇哇一大堆，還笑了，一下子傻，一下子狠。

“你快放開啊！聽不懂嗎？你……快……放……開！明白？要不然小孩會死的！”

瘋子剛開始變要放手的，可就在最後一秒像反悔似的又開用力抓小孩的手，還要掐他的脖子，我阻止他連我也要掐，他掐我的手。這瘋子的力量實在太彪悍了，我沒法抵抗，像是有股力量幫她似的，他比平常人力量還要大兩倍。

“怎麼會有這樣的瘋子？”我都要疼死了，小孩痛得直哭。

“哎！你放開他們！”覃淑梅大喊，然後後面兩個人一個拿著扁擔一個拿著鏟子急快速度跑過來，口裡念道：你這瘋子膽大了是不？

瘋子看這情形嚇尿的表情趕緊跑。

看她落荒而逃的樣子我感覺自己在做一場夢似的，瘋子怎麼還怕打？真是好夢幻的一件事。我傻愣看瘋子的背影。

“你沒事吧？我終於把人叫來了。”覃淑梅拽著我的手肘道。

“我是不是在做夢啊？”我胡言亂語一句，說完之後才想起剛才覃淑梅說什麼。“你再不來我就死了！怎麼回事啊？”

覃淑梅直接拉我的手就走。“沒人叫你來，沒人叫你說話，你一個勁說什麼？這裡是實實在在的鄉下，不是你那小破鎮中心。”

“什麼鎮？那是縣，你渴望的縣城。”

“誰渴望了？我巴不得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這麼說你不喜歡你的家鄉？”我停下腳步。

“這些事時間久了你會懂為什麼的，現在你就老老實實的待著，不是鄉下安靜嗎？你隨便找塊地安靜的坐在那。我有我的事要做，不照顧你了。”

“唉……我發現鄉下比我想得糟糕很多，太離譜，一點也不安靜。”

“那你就回去。”

“回去？你是在驅逐客人嗎？”

“我們沒想過你是我客人。”

“喂！起碼我還是你學姐呢，去你家還有罪啦？”

“我只是出於好心，如果世界是美好的何必再攤渾水？”

“什麼意思？我世界不美好，你說的渾水我願意去摻和，我已經沒有方向感生活了，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覃淑梅對我實在無語，對我愛理不理的。

“哎！我都來這裡了，總不能讓我這樣回去吧？”

“這樣回去沒什麼不好的啊！走半個小時有到隆平的車，你去吧，我不送。”

“不是吧？你這人怎麼能那沒良心？”

“你愛怎麼理解就怎麼理解。”

覃淑梅理都不理我，來到別人的地盤就要看人臉色，我到底是怎麼了竟然被人欺負到這份上還一點也不發火，我真的失勢了嗎？來到這樣一個環境下我還是死皮賴臉的跟著覃淑梅，回去我不知道去哪，我已經是無家可歸的破浪孩。

“不是說要回去了嗎？幹嘛還跟著我？”

“我無家可歸了。”

“無家可歸也不要跟著我，我有家相當於沒家。”

“怎麼會？”

“怎麼不會？你會明白的。”

……

我一直糾纏著覃淑梅問問題，勢必要追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