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著走著一個嚴厲而深沉的聲音傳過來，覃淑梅站著不動，特別害怕的眼神，但是她很淡定。

“你這是幹嘛？”我很好奇她現在的表情。

“別說話！”覃淑梅小聲道，便使了使眼色。

“啊梅回來就把家裡的衣服洗了，你媽最近身體不好。”

“哦！爸這是我同學。”覃爸一股冷漠的眼神盯幾眼。“奧。最近也沒啥空，帶同學還能幹點家務活嗎？”於是調著腔走了。

“什麼人啊這是，他真是你爸嗎？怎麼來同學還這樣說話，一直板著臉，像別人欠他似的，全天下的父親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嗎？”“你囉嗦個屁，又沒叫你來。”“哎哎你還是人嗎？你一家人是不是沒得教育啊，都這樣對人。”“怎麼了？這是事實。我家很亂，怎麼去有心情迎接客人。”覃淑梅甩個臉。

“去你媽的，什麼鬼地方，氣死我了。”覃淑梅理都沒理我，直接就走了，朝那破破爛爛的房子走。我也不死心，一樣跟她去。她放下車，走去一個既舊既低矮的房子。舊房子低咳著聲音。“媽……您好點了嗎？又跟我爸吵了？”“這家哪天不吵的？”“媽，這樣忍氣吞聲過著真的窩氣。”“男人都是家裡的主氣骨，脾氣不好已經是自然。”“反正我就是受不了。”“咦……梅，這是哪個人家的孩子？”覃媽眼睛朝向了我。

“你咋不走？”覃淑梅看我表情一個大轉彎，是要發飈的情況。“我走什麼走，說好的去你家玩的，這麼對我。”“呵呵……真不好意思，怠慢，我家很亂，所以都沒什麼客人。來來，坐，喝水不，阿姨給你倒。”覃媽起了床。“哎呀，媽別理她，她就是個閒人，不用招呼她。”“我是閒人就不能喝杯水啊？”“我媽都這樣了，你別鬧好不？”我看了覃媽那個虛弱的表情，低下聲說：好吧。對不起，我一個人慣了，說話有些大大咧咧的。

“沒事，孩子嘛，都這樣。”覃媽顯得和藹。

“媽……別這麼好說話，再說這麼大個人了哪是孩子？”“你呀，這個倔脾氣。帶你同學玩去。”“那老頭叫我洗衣服呢，我哪有空。”“媽洗。”“才不要。你都這樣了，洗什麼洗。整天在這個家裡能不氣生病嗎。”覃淑梅一股不服的表情。看得我滲得慌，這個家怎麼就透著一股冷風的感覺，時不時有洪水爆發。

“看啥，你可以回去了。真的，不是我不留你在這，我家太亂，那老頭不喜歡我跟我媽帶人回家，只有他可以。”“你叫你爸叫老頭？”我驚呆了。“怎麼了？我媽嫁給他就相差12歲，對我媽又不好，叫他老頭怎麼了？”“12歲？怪不得看起來那麼怪呢，但是你媽也老好多，看不出來相差那麼多。”“都是他折磨的，總是叫我媽幹這幹那，當畜生使喚，能不老得快嗎？再說農村這地方會講究這東西嗎？湊合過日子就行了。”“真是個糟糕的家庭。”“糟糕？嫌糟糕就別來，又不是我叫你來的。”“你妹的！麻咧個粑粑！去哪都遭人嫌棄。”“你發什麼神經？真是的。叫你走你不走的。我們家都是老頭說的算，其他人不能有反駁意見。我們這也是為了你好。反正很多東西你是不懂的，其實你這樣的生活是很多人都羨慕的知道不？”

“很多人都羨慕？”我愣了半會兒。“我這樣也遭人羨慕？等你在這裡久了自然覺得有錢總比這種窮酸好。文琦，你看看，周圍的生活換成是你受得了嗎？”

 “受不了……”我回這句話顯得有些支支吾吾。

“這就對了嘛。你說你不好，可是有多少人是好的呢？我那小姑為了逃離這裡可是拼死拼活，就是想離開這個地方，看看外面的世界，結果呢，家裡人綁著她是相親，連結婚那天都是綁著去的。你肯定不相信，可就是事實。越是鬧騰，越是死得快。”

“啊！有這等事？這是什麼時代啊？可是學校那些人都過得好好的呀。”

“學校是學校，學校不是家裡啊，再者我們這裡沒幾個人能去學校的，念個小學也就湊合湊合，書對這裡人來說浪費青春。”“那你？”“我？呵呵……我有個好媽媽啊。”覃淑梅有些冷笑自己起來。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命不好！”“知足就好。”

“姐你總算回來了，家裡一堆衣服沒洗呢。”說完小孩回去繼續拿衣服。“二弟你想死是不？沒看見我這裡有那麼多衣服啊。”“沒事，叫你旁邊的人洗。”“拿你的衣服滾回去。”“你敢不洗，我告訴爸去，嘿嘿！”“放那吧！”覃淑梅顯得有些無奈。

“你個小屁孩你跟誰說話呢，居然這麼蠻橫！”“跟我姐呀，咋了，我就是這樣子的。我爸說了有什麼都讓我姐來，我們男人不用幹這些事。”

“二弟你怎麼能這樣，她是我同學。”“同學怎麼了，同學也是個女的啊。”

那小屁孩說的話，我真想把他劈了，換我那暴脾氣，揍死不可。不過算了，我今天已經忍得夠多了，再忍也沒什麼。沒說幾句小屁孩回去找碗揭鍋吃飯。

“文琦……謝謝你啊，如果你對他幹嘛，受傷就是我了。謝謝你什麼都沒做。”“有這麼嚴重嗎？”“我爸視子如命，現在還想再要一個呢。家裡都窮到這份上了，他還要孩子，真是一家人要去田野睡去了。我媽不想要，已經吵很兩個多月的架，我媽都快變瘋了，病也沒好，她這病不能碰水，碰水就好不起來。”

“你身世好可憐。你去我家住吧？不，我沒家，我要怎麼活呢？”我頓時慌起來。

“少來了，還沒家。在這個年紀做什麼都要先低頭知道不？等我們長大了想做什麼不可以？現在我們要忍忍，忍一時風平浪靜。”

“忍忍？”“嗯。大不了忍幾年而已。”“也許你說的是對的。”

覃淑梅把衣服拿到井邊放，打著水開始洗衣服。“唉……我真是牢籠裡的金絲雀，什麼都不用做，真沒想到生活是這麼苦。我若是跟你一樣過著這樣的生活，那我還能像今天這樣嗎？也許我就只為一口飯活著吧。”“別小看自己。”“你說你們家搞得什麼，連弟弟都能像小霸王似的，你們呢？”“老頭說了女孩子多幹點事只會對未來好，不會有損什麼。再者說這裡的人都覺得女人就要什麼都會，這樣才能嫁得好。”“我們活著就因為嫁嗎？男人算什麼屁？我娶回來就是，幹嘛還要看別人臉色生活。”

 “喲喲……就你厲害，還娶。我看全世界就你文琦是男的娶回家，而不是嫁到別人家。”“有何不可？我們幹嘛不能這樣做？再者說法律也沒有說女的不能娶男人。”“你腦門有根筋不對，法律是沒說，可是人家有個好聽的名字叫上門女婿，知道不？”

“切……誰不知道啊！”我裝著什麼都懂的樣子，實際我都不懂。

覃淑梅衣服也真夠多的，一洗就是好幾個鍾，直接洗到吃飯時間，坐得我不是這痛就是那痛，我都沒那麼無聊過，只是在這無聊時刻我卻沒了心。我感覺自己活著就是一具皮囊，還是個銅臭皮囊。覃淑梅說得對，我回去，縱然是要什麼有什麼，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時為何不先這樣子過……

我這次跟覃淑梅回家真是找錯地方了，晚飯就跟古代用膳似的，女的都不敢說話，等一家之主說完才能開動。這是什麼民族禮儀還是信仰什麼少數民族，怎麼能這樣，簡直是在實驗我有多久的耐心。換作以前我肯定踢翻這飯桌。什麼都沒有。什麼玩意。一碟青菜和一碟黑漆漆的小菜。

“覃淑梅這是什麼情況？客人來也要這樣吃飯嗎？再者這是什麼菜？”我小聲跟覃淑梅說話。

“別說了，就一頓能把你餓死不成，明天你回家照樣可以吃好吃的。”覃淑梅也小聲跟我說話。

“媽媽……為什麼沒有肉？我不吃，我不吃……”覃淑梅兩個弟弟一個勁在那裡叫。

“這像什麼話，故意讓我難堪是不是？家裡池塘養的魚是假的啊？打兩條招呼客人不行嗎？兒子都說要吃肉了，幹嘛還這樣寒酸，兒子不吃飯生病怎麼辦？有沒有腦子啊？”覃爸筷子使勁放到碗邊道。

“他爸你不是說不經過你同意咱家池塘的魚不能動嗎？說是拿來賣的，不是拿來吃的。”

“我是說過，那也要分形式啊，池塘魚不打不知道賣肉去啊？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會做嗎？”

“哪來的錢，前些天你把家裡的錢都拿完了。”覃媽顯得有些委屈。

“爸，上次咱家打條魚您是氣得把我們數落一頓。自從那時候咱家做什麼事不是得經你同意才許可嗎？”覃淑梅道。

覃爸尷尬的咳嗽兩聲。

“爸爸……我跟弟弟要吃魚，好久沒吃了。”

“好好……爸爸就去打哈！”二話不說，覃爸就去拿網打魚去了。

“真是把你們寵上天，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有沒有想過咱媽呀，咱媽都這樣了都沒吃過一次肉，你們呢？”

“姐……我要吃肉不也為媽著想，等一下媽就可以吃肉了。嘿嘿……”比較大的弟弟道。

“唉……都別說了，你們吃，媽吃飽了，等一下你們吃完再來收拾。”覃媽表情很傷感。

“媽……你都沒吃呢！吃點吧！”覃媽話也沒回覃淑梅。

看到這樣的家庭我實在受不了。“唉……我也吃不下了。我還是走吧。”

“你走什麼走，早叫你走你不走，天都快黑了哪還有車讓你走。就在待著，我們家很亂，不說話就是了。”

“唉……真心酸。吃頓飯都要那麼折騰嗎？”

“沒辦法我們家老頭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