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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花開不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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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過後,春光一片大好,青衣巷附近的油菜花田彷彿一夜間齊齊綻放,金燦燦猶如閃耀著明媚又清新的光芒,田埂上栽了幾株垂柳,微風中柳姿綿軟。

花牆下,膚色蒼白泛青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冒出春芽的小土包,周圍的春泥已然冒出了綠意。

——“在想什麼?”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清亮的嗓音。

花蘭卿錯愕地回過頭去,驚道:“十一?!——你什麼時候來的?”

起身迎上去,已喜笑顏開。

“是你太專注了。”

上君雪拿出塊手帕讓他擦手,神色依然淡漠,“我今日找你,是有事請教。”

“咦?十一要請教什麼?”花蘭卿頗感驚奇,擦了擦手,將手帕丟置一旁。

上君雪隨意倚靠在院落的欄杆上,問:“你揭了皇榜?”

除夕夜後,天下張貼皇榜尋醫問藥,賞以千金、田地。坊間流言稱九皇子病重,太醫院束手無策,夏帝故如此。

然而上君雪明白,不是九皇子,是當今七殿下。

花蘭卿看著上君雪,忽地古怪一笑:“十一不就早猜到了麼,幹嘛要多此一問?”

“……”

上君雪撇開臉,靜默了片刻,又問:“你不懂醫理,怎麼救七皇子?”

“這個麼”,狐狸眼狹促地眯起,“不是我救,是借了九殿下的東風。”

“怎麼又牽扯到九殿下?”

花蘭卿眯眼笑著,不說話了。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元宵夜,處處笙歌,花燈滿城。

夏景桐愛吃甜食,吃了兩碗甜口味的湯圓還意猶未盡,花蘭卿捏著勺子卻怎麼也下不了嘴。

“你不吃嗎?”夏景桐喝了口甜湯,疑惑地問道。

花蘭卿搖頭,還在猶豫要不要吃,夏景桐突然湊過來,張嘴含住勺子,連湯水帶湯圓一塊兒吞進嘴裡。

“你不吃就給我吧!”嘴裡含著湯圓含糊不清地說,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邊的湯汁。

花蘭卿不覺莞爾:“好,給你。”

……

有燈無月不娛人,有月無燈不算春。

猜燈謎,各式各樣的花燈掛在亭臺、走廊裡,燈下人影綽約,白練衣袂翩躚,如珠似玉。

元宵夜的規矩,猜中了燈謎,便可自行取走花燈。夏景桐隨人群走到花燈下,合上摺扇,饒有興致地點了一盞繪有侍女遊春圖的花燈,仰頭沉思,正想得出神,不遠處花蘭卿喊了一聲:

“小桐,過來看這盞花燈!”

流蘇垂落,絲絛拂過臉頰,夏景桐忍不住抬手撩開,蹙眉、垂眸的瞬間,長髮斜斜灑落,宛如從畫中走來。

花蘭卿指著一盞精緻小巧的花燈,諂笑道:“小桐快!幫我猜這個燈謎,我想這盞花燈。”

“擋住了,閃開!”

夏景桐不悅地斥了一句,花蘭卿忙笑眯眯地挪到他身後。

燈謎為:相見相思不相識。

夏景桐僅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說:“不知。”

“咦?小桐也不知道麼?”

夏景桐抿唇,睫毛撲閃了下,花燈下,看上去如同飛舞的蝶翼暈染了一層星碎的光芒。

花蘭卿看似很沮喪,卻目光灼灼地盯著夏景桐,仍不死心:“小桐不要誆我,我很想要這花燈的。”

“你想不想要跟我何干!”

夏景桐惱怒地轉身離去,花蘭卿急急跟上。

這時候,掛滿了花燈的遊廊盡頭,熙攘的人群忽地退散。

夏景桐疑惑地看過去,只見幾個黑衣錦帶的青年笑嘻嘻地打鬧走來,姿態肆意張揚又奪目,周遭望過去的視線皆是敬畏。

花蘭卿眼神一暗,快步上前牽住他的手,討好地說:“前邊兒好像有雜耍的,咱們去看看罷。”

夏景桐無可無不可地哼了一聲,任花蘭卿拉著,錯過了天引衛。

頭頂上盛開的煙火朵朵璀璨,如火如荼,人群歡呼雀躍,為這盛世、為即將來臨的春日那一場繁花似錦。

夏景桐卻咬住下唇,鳳眼微斜,望向黑衣錦帶的青年。

同樣沒有仰頭看那煙花的還有花蘭卿,他痴痴看著夏景桐的側臉,綠眼瞪著痠疼,不禁伸手揉了揉。

“情”之一字,一旦沾上就是中了毒,日日夜夜糾纏,至死方休。

待夜色已沉,夏景桐道:

“我要回宮了。”

花蘭卿正在擺弄一個撥浪鼓,聞言一愣,忙回頭勸說:“這個時辰……皇城大門已經關閉了,小桐隨我回青衣巷罷。”

夏景桐嗤笑:“區區宮禁,還能攔得了本宮?”

“都這麼晚了,何苦來回折騰,我會心疼……”他伸手去扯夏景桐的衣角,臉色顯得越發可憐兮兮,“這麼晚了,你一個人,我怎麼能放心啊。就去青衣巷罷,我發誓,絕不會再動手動腳。”

“我沒你想得那麼柔弱!”夏景桐面無表情地甩開,神色已是不悅,“還是你把我當成女人?”

此言一出,花蘭卿的腦袋直接搖成了撥浪鼓:“沒有沒有!我怎麼敢?!——我就是想跟小桐多待一會兒,想小桐去青衣巷。”

“今晚不行!”

還是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花蘭卿苦著臉,又小心翼翼地問:“那我送你到皇城門口,好不好?”

“不好!”夏景桐卻板著臉,說:“別裝可憐,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說罷,轉身要走。

“小桐……”

“煩不煩!不要叫了,跟叫魂兒似的!”

邁出的腳步一頓,夏景桐突然回身,墊腳在花蘭卿的嘴上咬了一記,不輕不重,倒像是惱羞下的一時衝動。

正要想法子挽留的花蘭卿頓時驚愕地呆住,但他反應極快,幾乎是本能地伸出舌頭舔向了夏景桐的唇瓣。

“相見相思不相識,小桐,我好喜歡你。”他想說,從很早很早的時候,他就喜歡上了,可惜,小桐從不記得。

夏景桐垂眸,睫毛微顫著,輕輕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花蘭卿苦笑,道:“那我不送你了,你快回宮罷。”

“你……”

紅唇微啟,夏景桐似是想說什麼,但又搖頭,一副欲言又止只是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說:“我走了。”

花蘭卿站在青青新意的垂柳下,目送夏景桐遠去,等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悵然失落的神情忽地一掃而空。

就見花蘭卿眯起狐狸眼,臉色變得陰狠,眼神閃爍似是思量著什麼,難以捉摸,然後他抬腳跟上,尾隨而去。

夏景桐並未回宮,而是回到了掛滿花燈的走廊下,四處張望,似在尋找誰。

最後他攔住了照看花燈的老闆,問:“那些天引衛呢?”

“說是去玉樓春了。”

此時花蘭卿就跟隨在不遠處,將一切盡收眼底。

夏景桐又去往玉樓春,花蘭卿遲疑了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這回花蘭卿沒跟多遠,路過一座拱橋時,忽地身形栽倒下去。

然而並沒有等到天旋地轉的疼痛,一條手臂及時撈住了他。

花蘭卿臉色發白地抬起頭,道:“你怎麼在這兒?”

上君雪扶著他,說:“路過。”

“真巧啊!”

緩了片刻,花蘭卿才得以站穩,笑道:“這回謝十一了。我還有事,擇日再請你吃酒罷。”

上君雪卻攔在他跟前,說:“都猜到了,還去看什麼?”

“也許我猜錯了。”

“何必自欺欺人!你若去看了,能死心,我定不攔你。”

花蘭卿拭去嘴角的烏血,說:“我什麼都不做,只想去看一眼。”

“去了,也只是徒增悲傷。”

“可是,十一,我早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花蘭卿神色黯然,卻毅然決然,“無論是打鴛鴦的棒槌還是乘虛而入的小人,我都無所謂,我只是想跟夏景桐廝守終生而已。”

“若這一切都是你的一廂情願……”

花蘭卿卻沒再答話,揮了揮手,便要走下拱橋。

上君雪忍著怒意,心煩意亂之際幾欲撒手不管這攤子爛事,便不再阻攔,可當擦肩而過時看見他前胸上隱隱滲透的一抹血色,遂手起掌落,劈在了花蘭卿的後頸上。

“下次由不得你任性胡為!”

花蘭卿身形晃了晃,上君雪伸出手臂,任由他倒在了臂彎裡。

……

玉樓春燈火通明,達官顯貴往來不絕,一身白衣素衫的夏景桐混入其中,並不顯眼。

可玉樓春的老鴇卻眼光毒辣,在夏景桐踏進去的瞬間便迎了上來,笑得滿臉脂粉簌簌地往下掉而不自知。

夏景桐被這老鴇親切得恨不得貼上來的架勢嚇得不禁後撤了半步,剛要開口問天引衛在哪兒,老鴇便親熱地招呼說:

“哎呀,七公子,許久不來啦!快快,前些日子剛選出的花魁,還沒伺候過客人呢,今兒就等您了!”

夏景桐招架不住,被老鴇拉扯著上了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不住看過來,緋紅的面容隱在扇子後面,唯有亮晶晶的眸子露著,笑聲如珠似玉,清晰地傳來。

聽在夏景桐的耳裡,不知為何,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撩開珠簾,老鴇推開房門,說:“就是這兒了。”

夏景桐本不想進去,可老鴇突然伸手推了他一下,氈靴擦著門檻踏過去,踉蹌地差點摔倒。

這時一聲清朗中帶有戲謔的笑語響起,如一道雷閃劈在夏景桐的頭頂,頃刻間神識灰飛煙滅。

“——紅姨又是哪裡尋來的美人?抬起臉來,讓爺瞧瞧。”

他難以置信地抬眸望去,正看見一位黑衣錦帶的青年依靠在美人懷裡喝酒,唇角勾起,笑得玩世不恭。

然而,在夏景桐抬臉的瞬間,青年的臉色便如同開了染坊,又青又白又紅,握在手中的酒盞“噼啪”碎成了瓷片。

舞伎被青年周身的煞氣驚到,嚇得花容失色。

青年扯了舞伎的羅裙擦手上的酒漬,再看向夏景桐時,神色已十分淡然:“你不是跟花十二一起的嗎?”

夏景桐垂眸,卻道:“過了宮禁的時辰,我——”

“——我知道我知道!!”

老鴇突然掩著帕子探出頭,朝青年身旁的一位美貌清雅的女子招手。

女子對青年歉意地一祍,然後走向老鴇。

老鴇卻將女子忽地一推,正推進夏景桐的懷裡,又幽幽開口:“太晚了,家門關了,七少爺回不去,就來玉樓春風流一宿麼,我知道的。”

夏景桐忍不住打斷,可還沒出聲,就被老鴇瞪了一眼,耳語斥了一句:“你閉嘴!別說話!”

夏景桐:“……”

立即有了滅這潑婦九族的心思。

青年臉有慍色,怒視老鴇:“你又在算計什麼?”

“哎喲喲!!皇甫小爺,我怎麼敢呀!我私底下鼓搗什麼,在您面前不都跟明鏡兒似的。”

青年突然起身,看都不看夏景桐一眼,面無表情的臉看上去像是供奉的凶神惡煞的羅剎。

擦肩而過的時候,夏景桐嗅到一縷若有若無的似曾相識的味道。

他驀地抓住皇甫端和的手腕,道:“等一下!”

皇甫端和下意識停住腳,來不及抽回手,就見夏景桐像一隻斷奶的小狗一樣湊過來,腦袋趴在他的肩頭,抽了抽鼻子。

這是……?

皇甫端和看得一頭霧水,等夏景桐再抬起頭時,神色竟十分欣喜。

夏景桐牽著皇甫端和的手,鳳眸微挑,恍如一樹杏花沾春雨,明豔而不可方物,希冀地問道:“我無處可去,你可以收留我一宿嗎?”

皇甫端和鬼使神差般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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