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兜兜轉轉
我不明白當時我為什麼非得因為爹的一句話,就衝得自己真跟著他上了怡紅院。
那夜,其實我沒敢抱那個臉上擦得白白的,渾身上下全是刺鼻的花香味的香濃女子,我甚至都不記得她叫什麼,只敢趁著爹離開,偷偷的塞了銀子讓她另覓去處另覓俊才共渡良霄自己卻霸了那間桃紅翠綠的脂粉房間睡了一夜。
我以為自己再不會踏足那般的風月場。
而今天,我卻又到了這種倚紅院一樣的地方來。
不容我退步,寶印已一把拉著我踉蹌著邁過了門檻,向裡大步行去。杏兒縮得只有巴掌大小,窩在我胸前衣襟裡,探了個頭出來四下張望,倒是穩穩當當的,一點也不在乎我行跡不雅。
沒有上來拖拉,只有長相清秀的小丫環追著問:爺,來我們這樓子玩玩罷,姑娘漂亮,歌舞亦動人得很。然後見寶印與我不回頭,便也不再追,又輕巧的回去樓子前站好閒話吃瓜子。
和倚紅院大大的不同。
寶印熟門熟路的拖著我來至街尾一家掛了一盞紅燈的樓前,小小的紅燈上寫著:笙生樂。
有小丫頭馬上近前了,笑道:“寶爺好久沒來啦,莫不是掐指算好了今天正好聽月姑娘要開席彈曲子,這才來了?”
“清月那美人曲是彈得好,只可惜俺是個大老粗,只懂來這看美人。你去知會荷花一聲,讓她備上桌好酒菜,讓俺朋友今天好好開個眼。”
那丫頭巧聲應了,領了我們進去。
甫進得門,我倒有些吃驚。這花柳地,竟然全是上好的紅木八仙桌,擺的全是上好的汝南景窯瓷杯、碗,便是連筷,都是上好的銀筷。
兩層的樓,樓梯與樓上的扶手都是極矮極低,離地不過一尺來高。大廳只在頂上垂下八盞世大的宮燈,四處飾了書畫,篆、草、楷、行,各不一,上好的胡楊木架了胡玉花、景蘭、半簾錦等極是巧妙的或放置於地,或架於書畫前,頗有雅嫻之趣。那些鶯鶯燕燕也都輕施眉黛,手搖了錦扇,妙歌曼舞,哪有半分紅塵俗氣?
“三思,你要看美人,我在客棧裡脫了衣讓你看個夠便是,哪用得著走這般長的路?況且,天下還會有我這般美妙的女子麼?”
杏兒的聲音在心底響起,我不禁面上有些熱,又想起她化成白骨精對著我送吻的捉弄。
真不該心軟經不住她求,渡了兩分妖力與她,讓她得了好處縮了身跟來。
“三思還未聽過我彈曲子罷。雖然不像仙樂般能繞樑三日,但當時九王爺亦聽得心神俱醉。三思,不如,我去弄了琴彈與你聽。”
我真個是有些頭痛了。
離開我爹的勢,杏兒怎就這般聒噪了?還是說,以前沒足夠時間知道杏兒真實面目?
“杏兒你莫說啦,可看到那個坐在二樓擺了翠錦軟榻上的人沒有?”
打斷杏兒說話,我眼裡四下亂轉,突然與二樓正斜靠著打扮妖豔的女子,張嘴接她喂的酒的男子眼神對上了。
臉上帶著懶洋洋的笑,眼彎彎的,年紀約是二十五六。身上穿了白色的袍子,衣襟胡亂散開來,露出隱約的黃玉般的胸膛。
這男子的眼,讓我想起了一個人——花七。
花七笑起來,眉眼也是彎彎的,像弦月般。
這男子見得我,眼裡似是一楞,面上卻仍是笑著,繼而若無其事的又轉過頭去接另外一個女子喂的一顆葡萄。
“三思,是那人麼?莫去惹那人,那人身上,有奇怪的味道,還有死氣。”
杏兒在心裡出聲警告我。
“知道了。我便是覺得那人有些奇怪,才叫你看。”
“小兄弟,快走,俺們的桌子已經擺好啦。”
打斷我和杏兒私語,寶印臉上笑開了花,拉了我便急急往樓上的一間雅間奔去。
已經有三個身著杏黃的年約二十的清秀女子站在桌前等我們了。站在桌前的那個見到寶印,只淺淺笑著,眉是遠山青黛,眼是橫波流轉,唇是欲說還休,身子堪堪的不似受力般輕倚在桌邊,整個人竟像株荷花般有種隨風而動的優雅自然。
寶印也不多說,拉了我徑直坐下,便開口喚那女子:“荷花,快快給俺與小兄弟上酒罷。老子好些日子沒吃你這酒,能活著便真個是佛祖庇佑了。”
那女子也不說話,只抿了嘴一笑,便上前與我們倒酒。另外兩個女子則調了琴,開始彈唱起來。
酒是透明的青色,據說是用最毒的蛇膽浸泡出來的,再加了荷露,苦中有甘,可算是宋國酒中極品之一。而菜則是些小碟,都是些家常的三鮮湯,爆椒牛肉,紅燒豬蹄,銀耳碧絲藕片、醉蝦之類的。
寶印一口把面前的酒牛飲了,長長嘆口氣道:“爺爺的,俺總算喝得像個人啦。”
名叫荷花的女子只輕輕的笑了,再倒酒,然後在寶印身邊坐下。一雙眼,看著我,平靜,但有些許疑問。
“那是俺兄弟,咱們又不是要說房事情話,你便說罷,沒啥關係。”
那女子面上一紅,輕輕的嗔了寶印一眼,寶印卻全然沒看見般,只嘴裡吃著菜,眼卻看著我懷裡的杏兒。
杏兒像是感覺到他的視線,把身子縮得更小緊貼了我胸口哼的一聲把頭蜷進身子裡。
見寶印心思不在自己身上,荷花眼裡一絲失落閃過,又復常態。用手沾了酒,在桌上寫道:
及今日,幽護國候仍不見蹤影。
今辰四更,幽,十里坡鎮,突然有人死亡,心、血全無,疑此為魔所為。
西元、楚,已經派人入幽。
幽亦閉城門嚴盤查,四處追查。
狄夷傳言,青龍與魔在一起。
五行字,看得我觸目驚心。看得我眼前一片發黑。
魔……
魔!
爹……
爹!
怎會?
怎會?
必不可能!
“這事情可難辦了。”寶印難得的皺起了刷子大眉,嘴裡噴出一股酒氣道:“所有訊息,都指向幽國,只怕,幽這次要四面楚歌了。師父說天下大亂,難道真會?”
那你如何打算?
蓮花抹去前言,在桌上重新寫道。
“三思,你想回去麼?你……要回去你爹身邊麼?”杏兒的聲音突然打斷我的震驚。我回神,只覺自己虛弱不已,一口氣都提不上來。
“杏兒,你呢?”
我也不知該怎麼辦?
爹,你對我做出那要樣的事,我如何再面對你?我也不敢面對你,現在的你,不是我爹……
可是,為什麼我心裡又這般擔心你?
爹……三思到底該怎麼辦?
“三思,我不想……你回去。”
“三思,我們走罷,走得遠遠的。我們再不回幽國!”
杏兒突然激動起來,聲音也有些顫抖。
她怎麼了?
我尚不及想清杏兒的激動,寶印已經拍著我的肩道:“兄弟,痛快喝,明天就和大哥俺一塊去幽國罷。夜裡瞧你那袍子,正是幽國人的穿著,嘿,正好,大哥俺可以把你送回……”
話未說完,寶印突然一聲大喝:哪個賊人?
同時,我眼角一道黑影閃過,懷中失去了溫暖,杏兒已經如閃電般直衝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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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了,因為迴雪影鴻痕的貼,以致於拖得很晚才能更新,真要對各位說聲抱歉了。
因為夜的關係,也不說靈異小故事了,明日再補上罷。今夜便先用自己的這個長評充數了。
迴雪影鴻痕看官:
你提到的三思與爹變身前後的性格不一致。轉換得太生硬,脫離了原設定,我想我並不這樣認為。對於三思與伍爹的著筆,其實我是很滿意的。
這個我想有必要在此解釋一下的說。
其實三思的個性在他接受現實向伍爹坦白的時候就開始轉變了。但骨子裡他的個性還是在二十一世紀中國的青古時代,因此,我在前面第五章時用三思的嘴刻意提到了一句:和爹一起住了十八年,為什麼我在我爹面前就是抬不起頭來?也許,這隻能算是文中的一句話,但其實我是用來做了個小小的鋪墊,以此慢慢介紹三思的兩面性。因為敬、愛伍爹所以下意識的不想把自己原來與假道士一樣的性格表現出來,而是想在伍爹面前表現出自己完美的一面。當然這個個性其實也是三思的真正一面個性。而在第七章借用三思情急之下的真情真性流露,我把三思的真實個性放在了水面。
而在三思經歷了突然而來的被自己敬重的爹壓在身下擁抱的事情受打擊的程度可想而知。在這裡我並沒有刻意提到三思的內心變化,而只是借用了他的偶爾想起卻不肯承認爹會對自己做這種事來表現自己內心的傷痛,也正因接受不了才會有精心策劃的離開。
由自己爹展示輕功攔阻自己,三思便可知道事情不對,到用天眼偷看真身,偷偷畫符到冷靜與花七週旋再到對敵用符,釜底抽薪的把最後的最強的符全都用給了伍爹,這一系列事情其實是在表明三思的個性其實是個精明到骨子裡的人也是個習慣自己給自己鋪後路的人。卷三的題目,其實也在水面下表明瞭三思的心裡對伍爹的看重而因為自己一直求道卻並不是很自知而已。
再者,我想為三思再說一點。便是我在小鬼難纏的章節裡,借用花七的嘴形容三思的外表及特徵。花七有一句話是很重要的。“嗯,感覺上,這世上所有動人的東西都在你眼裡啦,所有的想要的東西都在你眼裡啦,旁人只需看上你一眼便要把人的魂勾了去,死也甘願。”
這一句話是包涵了很深的含義的。
一個人真會有容納世上所有動人的東西的眼睛麼?伍三思是有的。但他的眼同時有著像是看透世間一切的清澈眼神,可是不讓人看個仔細呢,又變成了一種奇特的懶散與奸狡相混合的靈動純真。這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有人看到三思的眼便像能從中看到自己最深刻的慾望?我把我對三思的形容寫在了這段話的背面:三思其實是有著捉摸別人心理然後根據別人的需要而改變自己形象的一種特長。這也是三思擅於利用別人給自己先鋪路的特長。然後,三思又因為求道而保持了真。這裡小小的運用了皮格馬利翁效應。
花七會那麼快的喜歡上三思,就是因為三思在見面的時候極快的把握了他的心理而適當的把自己變成了他心裡喜歡的物件,以此來保全自己。而在遇見寶印時,三思出於自保的無意識又把這種特長用到了對應寶印身上。
假道士說:青古,你慧心,卻無心。便是對花七這段話的意指。也是在暗裡指出三思其實是個極自私的冷眼旁觀的人。而三思在這世卻為什麼總是在我爹面前抬不起頭?三思並沒有去深刻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如此不像自己的委屈求全為什麼會聽伍爹的話。這表明他已經不是青古思想上保留了青古,但這世,他是真正的為人了。不再是個旁觀的修道的人,而是個在紅塵裡打滾求道的活人。
再生,便是意味著從頭活起,慢慢長大。
在後文裡,我會慢慢的把筆墨著重於三思身上把他的個性的魅力慢慢釋放出來。
而伍爹,則是有意為之的。
一個人是人,還是入魔其個性是必然會有不同的。就是電視裡的一樣沒有人與魔時還一般。
雖然是在自己明白的情況下入的魔修成的真魔,但性格上正因為之前的太過壓抑,而在成魔後全部釋放了出來。就像三思伍爹也只想在三思面前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這其實是兩個人性格里都害怕失去對方的一種愛的表現。
再者,我曾在前面番外裡提到過伍爹的心思,我不想這孩子步上我的路。這也是我為伍爹埋下的一個小小的性格陷井:伍爹的生前他的過去。他的喋血的過去。一個喋血的人是會沉默的接受周圍?在入魔後再度保持自己的個性不變?之前的沉默是因為自己對過去的心灰想遺棄之後則是對生活的嚮往。經歷了最愛的三思的死伍爹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不能再失去。也正因為壓抑後的爆發,因此伍爹的性格便充滿了對愛對失去的小心翼翼。這樣的伍爹是脆弱的不堪的。這也正是他的魔性的表現。
我在文的後面提到鬼切丸裡的女孩,因為鬼切丸斬殺了自己生下的鬼,結果因為母愛的深刻,自己最終變成了鬼,與伍爹又有何不同?他們同樣失去,然後同樣因為害怕、絕望與憤怒,導致了性格及的變異。
我下手寫人物的時候,我想我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總是挖了很多的陷井,在人們最不經意的地方最不設防的時候。而這些陷井,所起到的作用,則是想用來更生動的表現人性的兩面性而不是一味的表面。
而這種漸進的表現手法,看番外一時伍爹的感情表白可看出。一開始,伍爹認為三思是自己與青青的孩子,然後在感情的漸進後,表現則是你都是我伍文武的兒子。接著,便是伍爹開始想不起青青的模樣,這時他對三思的愛已經在質變而潛意識有感覺以至於讓他惶恐而又小小的幸福。
我也想,我要寫的不是一般的那種所謂的感情文而是一個深刻的竭力讓每個人物都鮮活的真實的人性文。
敬請再與關注點評,提點不足之處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