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微亮天我就醒了,一夜的好夢使人心情舒暢,怕打擾到豔豔,我躲到陽臺上去修改一首新歌《沉默》的編曲,琴絃輕撥,低聲吟唱,那段總讓人糾結的地方,竟一下通順起來,我趁著靈感爆發,把曲子從頭到尾一氣呵成:
只是不想承認一閃面逝的落寞
當做過去每一幕沒人記得
謝謝你愛過心裡卻明明捨不得
如今相反的路不是誰的選擇
輕輕切斷了所有愛過的線索
心被捏碎了只怪自己當時太軟弱
等試唱完後,心裡對這首新歌是說不出的滿意。我滿足地放下吉它,起身舒展了一下又僵又酸的頸脖,才發現太陽早已當空照,肚子呱呱叫了。豔豔還在睡覺,我躡手躡腳走到廚房拿牛奶,褲兜裡手機動了,幸好設的是靜音。
“心白,下午回來吃飯啊,你嫂子一大早就去買菜了。”哥哥天恩在電話裡笑著吩咐我。
“啊?可我今晚得出場。”我有些懊惱,早想回去看嫂子了,自從知道嫂子懷孕後,我還沒去看過她。想起溫柔漂亮的嫂子,我此刻強烈地想念起哥哥那個溫馨的家來。
“所以一早給你打電話嘛,就是讓你好安排,要不你回來吃午飯也行。”哥哥寵愛的聲音雖然隔著電話,仍讓我感到一份實實在在的安全感。哥哥長我八歲,可我完全不在意這些,有時對他乾脆直呼真名。因為小時候,我就很少叫他哥哥。
我隨口問道:“你們不用去忙網咖的生意嗎?還是算了吧,等我有空了回來,還是我來做飯給你和嫂子吃吧。”
“網咖不是有強子在管著嘛,今天你必須得回來,我就知道你準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哥哥對我的大條相當不滿。
“今天什麼日子啊?不就是星期五嗎,哦,想起了!今天是我生日哈。”我咯咯笑了起來,拍拍自己的頭,道:“啊,你看我自己都忘了,你和嫂子還記著啊,那我收拾一下,馬上就回來。”接著我又調皮地問哥哥:“對了,哥,我都快一個月沒回來了,南南有沒有背地裡說我壞話?”
天恩被我逗樂了,笑道:“怎麼沒說,都說過好幾次了,抱怨你什麼,薄情寡義,喜新慶舊,反正亂七八糟的一大堆,說她都懷上你的侄子寶貝了,你都不回來過問一下,”話快完了,天恩喟然道:“真弄不懂你們這些小孩子的世界,說話總是不靠譜,那孩子明明是我的,到你們倆嘴裡啊,好像沒我什麼事似的。”
我捂著嘴偷偷樂了,我這個嫂子南南不過也就大我兩三歲,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天恩話不多,就我倆嘰嘰喳喳鬧在一塊,倒格外親熱。
快中午的時候,我緊趕慢趕坐著公交總算到了家。南南正在廚房裡洗菜,我也不理會客廳裡看球賽的哥哥,噼裡啪啦衝到廚房裡,親熱地抱住南南:“親愛的嫂子,我想死你和我家寶貝啦。”我正想湊到她臉上親她,南南卻一把推開我,故意擰著眉毛道:“去,少拿糖衣炮彈來轟我。”
我並不理會南南故意的冷淡,利用了身高的優勢捧著南南的小臉一陣蹂躪。天恩聽到老婆的救命聲趕緊過來救人,一把把我拎了出去扔進客廳沙發裡,一邊對南南說:“老婆,現在廚房交給我好了,小心油煙熗著你,你去陪心白吧。”於是南南笑著心有餘悸地走過來,還沒坐下來,天恩從廚房裡探出頭來警告:“你們兩個,沒見面天天說想得慌,現在見了可別又掐上了。”他威脅地衝我揮揮手上的鏟子:“你嫂子懷著寶寶呢,你可不要瘋過頭了。”
可不一會兒,傳進廚房的卻是我救命的聲音,我親愛的哥哥徐天恩只是無奈地搖搖頭,置若罔聞地把菜嘩啦一下扔進鍋裡。
三個人的盛宴還沒到尾聲,天恩的電話急促的響起。是網咖管理強子,強子心急火燎地說:“天哥,你趕緊過來一趟吧,七哥的人在這裡守著要債呢,嚇得上網的人都跑了,生意都沒法做了。”天恩趕緊捂住電話,他像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他的事,可南南和我還是聽見了一些,見我們面帶憂色,天恩安慰道:“沒什麼事的,我去處理一下就好了。你們接著吃吧。”天恩拿起外套起了身,剛走到門口又不放心地回頭囑咐:“南南,妹妹難得回來,今天你就別去網咖了,在家陪陪她吧。”交待完天恩便一陣風似的走了。
等天恩趕到“咖啡蟲”網咖,強子正守在門口焦急的等著他,平日裡這時候的網咖人都該坐滿了人,現在卻冷清清的只有五六個人打著遊戲,天恩一看,齊刷刷竟全是來要賬的,為首的那個叫青皮。天恩心裡一時明白過來,在他還沒有離開“金豪”前,他和青皮都在幫七哥做事,只不過,他那時是七哥的得力臂膀,青皮只是剛入道的小混混。兩人還因為一件事結下了樑子——七哥的“新天地”歌城有個叫南南的啤酒妹,本是剛大學畢業的學生,因為家境原因落入娛樂城,一次遭青皮戲弄,被天恩撞見,兩人發生衝突,青皮被天恩毫不客氣教訓了一頓。原因很簡單,一是天恩見不得女人被欺負,二是天恩悄悄地喜歡著南南。
除了和青皮的過節,天恩和七哥也非常不對付。說到和七哥的恩怨,還有很深的淵源,最開始天恩跟的人叫秦峻,秦峻和七哥是生死之交,兩人自小就混在一塊做見不得光的勾當。秦峻這個人為人還算仗義,天恩一直比較服他。後來秦峻入主一家正規的集團公司,欲金盆洗手,為了斬斷以前的瓜葛,連以前的Xiong-Di一個也不願帶過去。天恩無奈之下只好暫時跟著七哥,其實他心裡是不怎麼瞧得起劉七這個人的,只因為家中變故,他欠了七哥一大筆錢,現在他不肯跟著他做事了,七哥當然也就毫不客氣的讓人時常來討債。
青皮自認為現在自己混得人模狗樣了,看著以前他懼畏的天哥現在對他畢恭畢敬的樣子,他心裡是說不出的痛快,於是裝腔著勢道:“天哥,別怪Xiong-Di今天對不起你,七哥吩咐過了,今天若收不回錢去,他就要收了Xiong-Di的命。”青皮繞著天恩轉悠著,拍拍天恩的肩:“徐天恩,你別讓Xiong-Di難做哦。”
天恩強忍怒火堆著笑道:“Xiong-Di,請你帶句話給七哥,就說我徐天恩不是不還錢,只是現在實在有難處,等我手頭鬆動了,自然會親自把錢給他送過去。”其實說這些話的時候,天恩積壓在心裡的憤怒都快爆炸了,這個七哥本名劉勇,是個逞強鬥狠、唯利是圖的人,他常誇耀自己七歲出道,所以道上尊稱七哥,其實他是七歲時離家出走,當了多年的流浪兒,後來碰見秦峻,慢慢地混出了一些名堂。天恩跟著他為他辦了不少的大事,見天恩有用,他便對他極盡籠絡,天恩執意不再跟他後,他立馬就翻臉不認人了。本來說好無息借給天恩的錢,便以天恩離開為由,按道上的規矩當作高得貸收利息,那利息高得離譜,無論天恩多麼拼命地還錢,可欠債還是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天恩心裡雖然氣恨劉勇的不仁不義,表面卻還是恭恭敬敬地不敢有所得罪。
青皮見他又在推脫,便拉下了臉來,不再客氣了:“徐天恩,怎麼著?今兒你成心想為難Xiong-Di是吧!”他斜撇嘴角順勢把手裡的礦泉水瓶子一扔,見水潑在了電腦上,天恩心痛得忍不住發火了:“青皮,你他媽的撒什麼野?老子說過會自己去跟七哥交待,你跟老子橫什麼橫?!”
青皮早想找個機會在手下面前給自己立威,現在機會來了,他當然不想放過,立馬一腳踹倒一把椅子,指著天恩道:“老子今天就橫了,怎麼地?!你以為你現在還是什麼東西,還想跟七哥面前去交待?!”他拍拍天恩的臉,譏諷道:“老子現在就是爺,你要交待也只有對老子交待。別把你以前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拿出來嚇唬人”他話還沒有說完,臉上早捱了天恩一拳,這下還了得,兩個人頓時打成了一團,青皮的手下也圍了過來,網咖裡一時間噼裡啪啦地砸得驚天動地起來。
我和南南趕過來,正好看到這可怕的一幕,見哥哥被幾個人壓在電腦桌下正往死裡打,我又急又怕,情急之下順手擰起一個空啤酒瓶撲過去朝為首那人頭上直接招呼上了,隨著玻璃瓶開裂的聲音,青皮發出一聲尖厲的慘叫,頓時所有人嚇得一下住了手。
青皮呻吟著半天才緩過神來,他搖晃著扶身站起來,尋找下黑手的人,卻看見面前立著一個嚇傻的女孩子,手裡還握著半拉子的破酒瓶,他更怒不可遏,奪過一根木棍想對我下手,天恩已掙脫站了起來,眼見我要吃虧,他用力大喝一聲:“哪個狗日的敢動!老子今天跟誰玩命!!”他瞪著血紅的眼珠子,周身到處都是血漬,整個已成一個血人,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匕首的寒光在黑洞洞的網咖裡閃爍著,一群嘍羅被他的氣勢鎮住了,畢竟天恩在他們心中還是有名的江湖前輩。於是他們趕緊扶住青皮退到門外,滿頭是血的青皮在太陽下更加面目猙獰,他是真被傷著了,捂著頭不住地呻吟,手下人見狀,忙商量道:“還是先送青哥去醫院吧,這事回頭再找他們算賬。”
見危機暫時解除,天恩身子一軟,癱坐在椅子裡,南南哭著撲過去檢視他的傷勢,我回過神來,見哥哥頭上的血還在不斷外湧,反倒鎮靜下來,趕緊脫下襯衣把哥哥的傷口用力纏緊,又跑去攔了輛出租,又跟一旁嚇得六神無主的強子交待了幾句,和南南一起把哥哥送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