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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11章暴食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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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克萊克的事件之後,羅修算是徹底醒悟過來自己周圍說發生的一切大概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解釋——這讓他有了一個機會開始沉靜下來觀察周圍所發生的一切,比如關於夢境和現實之間究竟會有什麼聯絡。

理論上來說,按照事情發展的順序,首先他會墜入夢境之後遇見一些事情,緊接著,他在夢境之中遇見的那些事情則會在他從夢境中醒來之後,投映到現實世界裡來——就好像他在夢中受了傷,在現實中也會在身上發現相應的傷口一樣的道理……他身邊或許每一個病人都有可能是他夢境之中遇見的那些角色,他們在現實生活是相對獨立的、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生活的人,但是對於羅修來說,他們或許還多了一層像是夢境之中C的身份。

比如瑞克扮演的是池塘裡的魚,巴萊是最後慘死的渡渡鳥,克萊克成為了羊頭怪僕人——他們在現實生活中的角色,和羅修在夢中遇見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人物一一對應了起來,當他們的行為舉止出現了符合“C”這個角色的怪異舉動,這就彷彿是一個啟示,象徵著遊戲開始了之類的……

最後,由一名“C”負責牽頭,周圍的普通人開始受到影響,到羅修發現自己被逼迫到一個不得不行動起來阻止這些負面的影響時,這名“C”作為遊戲的“BOSS”,會來到他的身邊。

殺了“BOSS”,一切就能恢復正常。

殺不了“BOSS”,那很顯然象徵著GAMEOVER——羅修還記得,艾麗嘉那個女人說過,在他之前,已經有很多個名叫“愛麗絲”的病人在這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的遊戲中GAMEOVER,前一個“愛麗絲”GAMEOVER以後,就會有下一個“愛麗絲”出現,接替前一個人,重新開始遊戲。

簡單的來說,當他一腳踏入浮屠羅門並且被用奇怪的理由冠上了“愛麗絲”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已經被迫開始了遊戲。

這是個受到了詛咒的名字。

雖然艾麗嘉說他是特別的那一個,但是羅修並不這麼認為——過度的自信很有可能只是提前讓他迎接死亡,所以他按部就班,只是決定做好自己……並且羅修經過了整理思緒之後,自己給這個“BOSS”取了另外一個聽上去不那麼中二的名字——他叫它“感染源”。

而這一次,羅修最開始以為瑞克會是那個“感染源”。

因為從體型或者脾氣來看,這傢伙怎麼看都像是三月兔的化身,坐在桌子邊上吃吃吃吃個沒完,做事一事無成全部靠著自己的朋友完成——但是很快的,在餐廳裡,愛跳舞的艾克的表現又讓羅修開始有了其他的想法。

相比起瑞克大概永遠都是很好的胃口相比較,沒人能解釋艾克哈衣為什麼要把食物藏起來——簡單的來說,那很可能只是因為他突然變得飢餓難耐,並且擁有了儲藏食物的欲.望。然後緊接著,在他跟別人為了食物幹架的時候,那個給予羅修情報的病人無心的話又加深了他的進一步懷疑——

羅修認為,就好像是克萊克作為“感染源”,利用自己的甜湯將“懶惰”的怪病傳播出去似的,艾克哈衣的那一句“今晚的麵包真鬆軟”,說不定也是一樣象徵著他開始跟周圍的人傳播怪病的契機。

不過這只是猜測而已。

在接下來的很多天,羅修在餐廳的時候都沒怎麼好好吃飯——因為他的注意力幾乎都放在了艾克哈衣那一桌的動靜之上,事實上他幾乎也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艾克哈衣那一桌的人幾乎成為了動手取大量加餐的主力軍,他們拿回來的食物量大得令人目瞪口呆,但是似乎他們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

而瑞克壓根沒有跟他們在一桌吃飯。

瑞克坐在艾克哈衣的隔壁桌上。

至此,羅修幾乎已經確定了“感染源”就是艾克哈衣,但是他壓根找不到機會動手,儘管每一次當他靠近艾克哈衣的時候,都能感覺到掛在脖子上的那枚牙齒在發出灼熱的熱度,但是因為這傢伙每一次都跟瑞克在一起,羅修壓根沒有機會跟他單獨“談一談”。

大約是過了一個星期之後,這種情況開始飛快地惡化。

周圍的人不能再用“胃口變得有一點兒好”這樣輕描淡寫的描述輕鬆帶過,事實上,以艾克哈衣的桌子為中心,周圍的人的胃口開始變得越來越好。

之前病人們“懶得吃飯”的情況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些天,餐廳裡備用加餐的食物桶從原來的一個變成了現在的五個,可是還是有病人會在去遲了之後因為拿不到加餐和前面排隊的人大打出手,烏茲羅克在那兒看著的時候,那些人好歹還能收斂一下,如果他不在,那幾乎每一天的餐廳都是戰場——每一個病人,男人女人年輕人中年人甚至是老頭,都可能在食物面前變成了雙眼發綠的餓狼。

而此時此刻,羅修看著身邊愛下象棋的老頭正往嘴裡塞他這頓晚餐的第五片蒜蓉麵包時,終於忍無可忍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別吃了,你撐不撐?”

那老頭正要往嘴裡塞麵包的動作猛地一頓,他狠狠地轉過頭來——那一瞬間,他看向羅修的眼神不太像是一個老頭應該有的那種沉靜,他看上去就像是一條正在進食然後被打斷了的野狗,平日裡那雙顯得有些老糊塗與混沌的雙眼裡居然閃爍著攻擊性!

這樣的眼神讓羅修微微一愣,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放開了老頭的手,而後者在這之後,眼神也迅速恢復到了平常的模樣。

“我覺得我飽了,可是又覺得我沒飽,這真是奇怪,愛麗絲。”老頭拿起勺子颳了刮盛放濃湯的盤子——儘管裡面已經乾淨得連油脂都快被舔乾淨了,但是他還是在孜孜不倦地颳著它,“我覺得如果食物充足,搞不好我能坐在這裡永遠地吃下去——今天的蒜蓉麵包真棒,又松又香,烏茲羅克大人真該給廚師加一點兒工資了。”

羅修聽得額角青筋突突地跳。

比起現在這個正在瘋狂地刮盤子的老頭,他忽然開始懷念起以前那個吃飯吃到一半,會把自己那隻呲牙咧嘴的醜陋兔子毛絨玩具“妻子”放在桌面上一邊玩耍一邊吃的怪老頭——事實上,羅修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這個老頭把他的“妻子沙沙”帶出來過了,餐廳真正變成了一個吃飯的地方。

每個人都在爭分奪秒地吃著東西。

並且當他們吃著手中的食物的時候,一雙眼睛還發亮地盯著不遠處的加餐桶——為了防止浪費,他們被要求必須吃完自己手上的食物,然後才能拿著自己的空盤子到前面去重新領取加餐。

餐廳裡原本和諧的氣氛不見了,大家都在埋頭苦吃——羅修懷疑大多數人壓根不知道他們往嘴巴里塞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們只是一味地往死裡拼命塞……因為大多數人負擔了自己平日裡不能負擔的食量,浮屠羅門的胃藥和消化藥一時間也變得十分暢銷。

以上,這是羅修從夢境中醒來之後一個星期所發生的事情。

羅修從夢境中醒來的第十天。

——當他正低頭吃著自己面前的主食的時候,他發現坐在他對面的吉姆毫不客氣地將他手邊的濃湯搶了過去一口氣喝了個一乾二淨。

羅修從夢境中醒來的第十二天。

——他在公共休息室裡被人從手中搶走了午餐後照例分配到的蘋果。

羅修從夢境中醒來的第十六天。

——早晨醒來睜開眼睛,黑髮年輕人無語地揉了揉餓得咕咕直叫肚子,想了想昨晚晚餐被搶走的大半個麵包外加三塊培根以及蘑菇濃湯一碗,他開始考慮今天早上要以怎麼樣的進食速度才能在這種環境下跟上人民進餐速度的步伐,以免那分配到他手上的為數不多的食物在他來得及看清楚長什麼樣子之前就被搶得一乾二淨。

事實上,看見一餐廳雞飛狗跳搶食大戰,而唯獨坐在餐廳最高處的那個男人可以不急不慢地享用著自己那份食物,有好幾次羅修很想幹脆就這麼假裝什麼也沒發生裝瘋賣傻地端著自己的食物一屁股坐到他旁邊去——

是的,哪怕是全名皆瘋的情況下,人們依舊也沒忘記什麼人是他們絕對不可以得罪的。

平日裡立下的威性在關鍵時刻凸顯出了閃閃發亮的作用。

唔,不得不說,真他媽羨慕。

坐在餐桌旁邊,在修女走過來分發食物之前羅修大大地打了個呵欠,與此同時他聽見了自己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要是放在往常,黑髮年輕人很有可能會為自己這點兒有失禮儀的表現而臉紅,但是現在,他完全不這麼認為了——因為他是為數不多的、坐在一群雙眼發綠的餓狼之中最像人類的那一個……相比起坐在他的對面,伸著脖子看著不遠處分發食物的修女,唇角邊哈喇子留下來都不知道的吉姆,羅修真誠地認為肚子咕咕叫兩聲這樣的表現真的是太含蓄了。

“吉姆,今天吃你自己的,別搶我食物,行嗎?”

黑髮年輕人伸脖子友好地問——然後換來了高大壯男一記毫不掩飾的白眼,和喉嚨裡低低的咆哮。

這樣大概是在說:不行。

羅修滿臉遺憾地縮回了自己的脖子,這個時候,修女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餐桌邊,在自己分到的那塊三明治落在盤子上時,羅修很不妙地看見吉姆的目光閃爍了下——羅修很想這會兒就把三明治拿起來塞進自己的嘴巴里,但是他不能這麼做——因為修女們規定,只有在一個餐桌的所有人都分發的食物之後,這張桌子上的人才可以同時同手進餐。

而當瑪利亞修女宣佈“開始進餐”的時候,還沒等羅修抬起自己的小拇指,坐在他對面的吉姆已經飛快地伸出了手,將他的三明治——以及他自己的那一份一塊兒,瘋狂地塞進了嘴裡。

羅修看著自己餐盤上的早餐迅速消失在吉姆的嘴巴里,震驚得簡直忘記了生氣。

等他反應過來要拿起餐盤再去拿加餐的時候,這才發現領取加餐的隊伍幾乎已經擁擠得數不清人頭——羅修的胸口猛地起伏了下,然後,在他的桌子對面,吉姆猛地發出了嘔吐的聲音——他大概是吃得太急了,大口大口的三明治從他的喉嚨裡吐了出來,他終於停止了繼續往嘴裡塞東西的動作,而是喝了口水,然後他低下頭,盯著被自己吐回盤子裡,那溼乎乎一團的嘔吐物發呆。

羅修心跳加速。

然後在吉姆慢吞吞地拿起自己的餐叉時,他已經知道對方要幹什麼了。

他飛快地伸手抓起自己手邊的豆漿,然後幾乎是連滾帶爬逃也似的離開了自己餐桌邊——於是這個早餐羅修只喝了一杯豆漿,簡直棒極了。

早餐時間還沒結束,在餐廳裡閒晃了一圈,等到人們陸陸續續走了差不多了,羅修也沒能找到接近艾克哈衣的機會……悻悻地在修女們的催促下走回公共休息室,路上,羅修回想了下發現當吉姆做出那種驚天動地的噁心舉動時,他們桌子上的人似乎並沒有覺得一點兒不妥……羅修打了個寒顫,推開門發現瑞克正坐在沙發上吃零食——那是一包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薯片,不過當那個胖子嘎吱嘎吱地吃著薯片的時候,幾乎整個公共休息室的人都在盯著他的嘴巴看……羅修被這場景搞得毛骨悚然,一堆人什麼也不幹,就直愣愣地盯著一個胖子瘋狂地吃零食,這場景聽上去挺搞笑的,實際上,那情景真是讓人覺得瘮的慌。

看了眼公共休息室,羅修發現自己並沒有在瑞克的身邊看見艾克哈衣——這兩個傢伙終於不黏糊在一起了……在事情進化到這群人開始喪心病狂地覺得“吃人”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之前——羅修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在公共休息室裡休息一會兒的打算,連續幾餐都沒能吃飽的他決定出去進行一下光合作用看看是不是能填飽肚子。

順便找“感染源”好好地談一談。

“……”

這太可笑了,羅修有氣無力地心想,這樣一來,艾麗嘉就能跟下一任的“愛麗絲”說,惡魔沒能親手殺死你的前任,那個白痴是被活活餓死的。

喔,蠢爆了。

羅修拖沓著步子在走廊上慢吞吞地走,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又回到了那個他遇見了艾麗嘉、打倒了克萊克、掛滿了掛畫的走廊上——事實上,大概這裡是一個什麼劇情觸發的重要場合,今天羅修意外地在走廊盡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那個人這會兒正站在走廊盡頭,仰著頭看著那副巨大的油畫——哦,多嘴多說一句,自從羅修將那帷幔扯下來後,那幅畫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被擺在那裡了。似乎是聽見了人走路的聲音,烏茲羅克轉過頭來,看著站在自己不遠處的黑髮年輕人,笑了笑。

“愛麗絲。”

“你畫的?”羅修沒回應他,只是直接挑眉進入了話題。

“隨手畫了畫而已。”

“畫上的是什麼,”羅修走到男人身邊——不得不說,這傢伙身上的氣味總是能讓人有平靜下來的本事,這會兒,他暫時忘記了飢餓。

“我還以為你應該知道。”烏茲羅克的聲音聽上去又低又緩慢,他伸出手,撫了撫畫框上那大概並不存在的灰塵,而後毫無保留地坦白道,“是地獄七君建造在冥河上方的雕像——雕像的下面就是一道城門,乘著船透過這扇城門,就能到達地獄的中心城市潘地曼尼南主城,萬魔殿就在那裡。”

幾個熟悉的名字讓羅修額角狂跳了幾下。

他不得不抬起手摁住額角,才能讓自己閒得稍稍冷靜下來:“你畫這種東西做什麼?”

“懷念。”

“懷念?!”

“啊,開玩笑的。”男人嗤嗤地笑了起來,羅修愣了愣轉過頭去看他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此時男人眼中居然真的充滿了笑意,他停頓了下,同樣轉過頭用自己那雙漂亮的異色瞳眸看著身邊的黑髮年輕人,緩緩道,“只是無聊,所以就畫了。”

“……”

看著這雙眼睛,羅修那到了嘴邊很多的問題都沒能問出口,比如他很想知道那坍塌的雕像是象徵著地獄七君的哪一位,比如他想問烏茲羅克畫這樣的東西掛在這裡是要做什麼,比如他更加想問,作為一名教會成員,堂而皇之地畫這種東西,這傢伙到底腦袋裡裝了什麼東西……

但是錯失了問話的機會之後,羅修就再也沒能將問題問出口——因為在接下來短暫的沉默之中,彼此氣息輕微喘息聲音裡,忽然很不和諧地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咕咕”聲響。

羅修一愣,隨即臉刷了一下紅得能滴出血。

烏茲羅克果不其然又笑了起來,其實他笑的時候眼睛微微眯起彎成弧線、肩膀輕輕抖動時候的模樣很好看——真是夠了這才不是重點!

羅修崩潰地說:“別笑了——難道你沒覺得最近大家有點兒不對勁麼,每一個人都像是餓了幾百年的餓死鬼,要不是被他們搶了食物害得我連續幾餐都只吃到了一點兒貓食,我不至於餓成這樣!”

烏茲羅克聽了他的話,終於不笑了,他收斂起笑容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看著面前的黑髮年輕人說:“你餓了幾天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是重點?你沒看見那些病人——”

“我想這就是重點,愛麗絲。”在黑髮年輕人把話說完之前,男人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他攬過他的肩膀——這彷彿是一個十分不經意的親密動作,羅修愣了愣抬起頭去看做出這個動作的人然而後者卻彷彿對此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習慣——

“我們去哪?”羅修有些發愣地問。

烏茲羅克的回答言簡意賅:“廚房。”

“去廚房?”羅修聲音提高了一點兒——他覺得自己聽上去很不妙,就像是看見了主人拿著零食準備投餵的小狗。

果不其然,男人聽了他的話之後笑了起來——並且伸手揉了揉他腦袋上毛茸茸的柔軟黑髮:“是的,我的寵物連續餓了幾天沒吃飽,這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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