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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第12章結局已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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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羅門,院長辦公室內。

除了窗外風吹著樹梢打在窗戶上爬出輕微的“噼啪”聲響之外,室內反倒是安靜得可怕。

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低著頭,不急不慢地將放在膝蓋上的那本擁有黑色封皮、封面上卻一個字都沒有的書籍翻過一頁,從羅修這邊的角度來看,他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到那本書的頁面已經古老得泛黃,上面用黑色的墨水畫著一些他看不太懂的符號。

男人低著頭看書看得很認真,羅修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有把他的問題聽進耳朵裡——但是烏茲羅克不說話,他也只能保持安靜閉上嘴乖乖地坐在這裡等著男人將那本莫名其妙的書看個夠本,在最開始的走神、餘光偶然掃過男人手中的那本書時,不知不覺之中,隔著一張桌子,羅修也跟隨者男人不明不白地盯著那上面的符號發起了呆。

直到掛在牆上的古董鍾滴滴答答地響著,時間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海倫和海勒?我大概知道了,你說的是弗朗索瓦姐妹嗎?怎麼會想到跑來問我怎麼個問題?”

“就是覺得你肯定知道。”

羅修誠實地回答,期間,他的目光一直如同著迷一般停留在男人修長的指尖上,看著那指尖輕輕從書籍的邊緣滑過,輕輕插.入書籍的底部,手指輕輕一勾,只聽見“啪”地一聲輕響,羅修微微一怔,看著那本書在男人手上被合上。

“按照規定,如果不是病人自願跟別人提起自己的往事,浮屠羅門的神職人員——包括我在內都是沒有權利向第三方提供他們的資訊的……話又說回來了,你怎麼會突然對她們那麼感興趣,最近倒是看著你一直圍著她們轉來著。”

烏茲羅克一邊說著,一邊將那本讓人有些在意的書籍隨手輕輕擱置在辦公桌上,隔著一張辦公桌,當他發現坐在自己對面的黑髮年輕人的目光似乎幾乎是不受控制地主動追隨著那本書移動時,男人那雙異色的瞳眸之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羅修沉默了片刻,烏茲羅克的回答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最開始想到來問這個男人也只是抱著僥倖的想法——現在得到了這種回答他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好失望的。黑髮年輕人頓了頓,並沒有繼續在海倫和海勒姐妹的問題上面糾結,反而是伸出手,隔空指了指桌面上的那本黑皮書:“這是什麼書?”

半晌沉默,他抬起頭,掃了烏茲羅克一眼:“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話,不說也可以。”

“沒什麼不可以說的,《所羅門的大鑰匙》。”烏茲羅克瞥了一眼那本書,淡淡道,“前段時間整理打掃圖書館的時候從裡面翻到的,大概是上個世紀浮屠羅門之前的教堂裡本身流傳下來的傳譯本,覺得有意思,就拿來看了看。”

所羅門的大小鑰匙,要是沒記錯的話,羅修記得這兩本書應該是惡魔學經典書籍,小鑰匙是著名的geotia系統,記載了所羅門王有關召喚地獄七十二大惡魔的方法;而大鑰匙,就是真正的“所羅門鑰匙”。

這是所羅門大小鑰匙的本體。

在後來,還新出現了三部續寫,第二部則記載召喚四方怪獸的方法;第三部記載星象學和黃道十二宮的天使傳說;第四部記載召喚天使和呼喚蠟像的咒語——世人們普遍認為,該書只有第一部也就是惡魔召喚部分是十四世紀著稱,後面三部並非原本。

一個位居高位的神職人員,怎麼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羅修掀起眼皮掃了烏茲羅克一眼,後者挑挑眉,笑道:“看來你聽說過這本書的名字,記得不要告訴修女們我把這本書帶了回來,被唸叨的話,會很煩的。”

“……”

當男人用這種不高不低,也沒有帶著命令的語氣說話的時候,羅修總有一種對方難得從聖光中走出,露出一點兒接地氣的“任性”或者“撒嬌”的錯覺……這個想法讓他不由自主地寒毛豎起,黑髮年輕人果斷伸手,將那本書拖拽到自己跟前,翻開看了看,裡面的文字並不是現今流通的任何一國的文字,像是蝌蚪似的文字零零散散如同札記一般被人隨手寫在一些奇奇怪怪的符號上面,羅修覺得這些字有些眼熟——他停頓片刻後想了想,之後總覺得這些字型與之前他看見的那種被刻在餐盤上的文字有些相像。

“這是什麼文字?”他指著那上面的某一個蝌蚪文問。

“地獄通用語,你看不懂?”烏茲羅克挑眉。

那理所當然還有些驚訝的語氣讓羅修差點兒笑出聲來,一邊勾起唇角笑著說“我怎麼可能看得懂”一邊隨手翻閱那本書籍,當翻到其中一頁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忽然稍稍收斂起來,黑色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書本上那抽象的圖案——

醜陋的骷髏馬頭張大嘴,一把巨大而鋒利的利刃從馬嘴裡伸長出來,在那碼頭的下面,是長長的、纏繞著花藤雕刻的手柄。

這圖案佔據了那一頁全部的位置,旁邊有那些蝌蚪文對這個馬頭的每一個部件做出了註解,註解是用英文寫的,詳細標註了骷髏馬額頭上的寶石成分和排布,以及骷髏馬的其他部分組成意義……羅修一路看下來越來越膽戰心驚,伴隨著他的每一個小動作,他幾乎都能感覺到,那隨便用繩子掛在他脖子上的“黑馬”國際象棋,和他的面板微微摩擦所產生的瘙癢。

低著頭的黑髮年輕人並沒有看見此時坐在他對面的男人輕輕交叉相握的手指輕輕跳動了一下。

片刻之後,烏茲羅克坐起身來,微笑著將這本書從黑髮年輕人的手中抽出來,用足夠安撫人的語氣淡淡道:“不用太在意,這裡面的東西看個熱鬧就行,如果就這樣能用它召喚出七十二位大惡魔的話,他們還不忙死……”

這副跟惡魔很熟的語氣讓羅修唇角抽了抽,目光盯著男人手中的那本書,用很在意的語氣緩緩地說:“那個鐮刀……”

“是地獄七君之一,暴怒者薩麥爾的魔鐮,骷髏馬頭上鑲嵌的藍寶石,是在薩麥爾成為地獄宰相的那一天,路西法親手從地獄君主的王座上撬下來給它鑲嵌上去的。”烏茲羅克低下頭,彷彿漫不經心地掃了眼那一直被黑髮年輕人看得幾乎燒穿了個洞的圖案,隨即笑了笑,“這個圖倒是畫得挺還原的。”

不知道為什麼,羅修覺得“撬寶石”這番描述的畫面感很強,並且有一種“那畫面太美我不敢想”的蛋疼感,於是他沉吟片刻,果斷扯開話題:“……連召喚地獄七君的方式都有麼?”

“所以才說它是假的。”烏茲羅克隨手翻了翻那本書,“事實上,不用說這種從偽典中延伸抄襲出來的作品,哪怕是真正的正規召喚書籍,能成功召喚出大惡魔的可能性也很小。”

“很小,不代表完全不可能咯?”

“是這樣沒錯。”烏茲羅克認真地點點頭,他將那本書放回了自己的抽屜裡,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男人隱藏在燭光之後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難以捉摸,“雖然是錯誤的召喚咒語,但是其中多少還是有那麼一兩條或者一兩個單詞是跟正確的召喚方式沾邊的,所以有時候,很有可能相對應的惡魔確確實實能感受到有什麼人在試圖召喚他。”

“然後呢?”

“然後置之不理。”

“……”

“除非他自己想要藉此機會離開地獄,那麼哪怕是召喚魔法錯誤,他也會出現——或者說,壓根不用召喚魔法,隨便找個空地大吼一聲他的名字,他也能假裝自己被召喚然後憑空出現。”

“……那也太隨便了吧。”

“是沒什麼節操可言,”烏茲羅克扶額輕笑,“不過地獄大概就是這麼一個十分隨便的地方,只有天界的條條框框才多,走個路一步邁出幾寸都是有詳細規定的,多了少了都是失儀的表現。”

“說得你去過似的。”

“我坐在紅衣主教的位置上,意味著比我看的書還多的人全世界也不會超過十個人。”烏茲羅克嗤嗤笑著,十分自信地說,“無論是什麼內容,只要是書看了大概都是不會有壞處的,荒謬的當開開眼界看個笑話,有用的記在腦海裡將來說不定就有一天可以用得上了。”

“那……有人曾經召喚過薩麥爾嗎?”

“有。”烏茲羅克緩緩收斂起笑容,看著羅修認真地說,“他是唯一一名被召喚過的地獄七君,就是我說的第二種情況,他自願離開地獄來到人間。”

不遠處,男人那雙異色的瞳眸在搖曳的燭光照耀下顯得異常明亮,紅如火,金如沙,不知道為什麼,羅修被他這樣的目光看著只覺得心驚肉跳——他下意識地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結束這個話題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瞬間他卻忽然想到了夢境之中夢到的那個名叫“貝爾芬格”的傢伙,於是接下來,他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問:“那他現在回去了麼?”

“回哪?”

“地獄。”

“……不知道。”烏茲羅克微微垂下眼,長而卷的睫毛輕輕掩蓋住了眼中的情緒,他撇開臉將實現固定在房間中的某個角落裡,用那聽去忽然變得很有距離的聲音淡淡道,“大概快了吧。”

羅修愣了愣,有些搞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卻在這個時候,他隱隱約約聽見從窗外的風中傳來了大鐘被敲響的聲音,又到了接近宵禁的時間,黑髮年輕人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簡單地跟男人說了幾句話作為結束之後,匆匆忙忙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呯”地一聲關上身後的門,站在吹著涼風的走廊裡,羅修沉默了下,半晌才忽然響起:他今晚是來問海倫和海勒兩姐妹的事情的,結果這正事兒兩三句話被隨便敷衍了過去,反倒是圍繞著完全不相干的話題討論了一大堆……

而且……

那種話題,被隨便哪個路過的修女聽見,搞不好會被嚇得心肌梗塞吧。

撓了撓頭嘆了口氣,黑髮年輕人加快往回走的步伐,已經是這個時間了,走廊裡當然空無一人,只有腳下鞋底和柔軟的地毯摩擦時發出的輕微“沙沙”聲響,當他匆忙地走下樓梯,正準備往通往病人住的房間的樓梯上走去的時候,卻在經過緩步臺的拐角處時,一眼看見了抱膝坐在窗臺上,歪著腦袋看著窗外的長卷發年輕女性。

風從窗外吹入,她那已經顯得有些陳舊的藍色袍子下襬從小腿處掃過,當她併攏腿屈膝的時候,那輕輕擺動的袍子下襬看上去就像是魚在水中游動時自然舒展開來的魚鰭……月光鍍在她姣好潔淨的面容上,彷彿將這個雙目放空的漂亮女人整個人都隔離在了另外一個遠離人間的冰冷空間裡。

羅修動了動,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這個女人說話——在他轉身想抬腳走開之時,對方卻意外地叫了他的名字。

“愛麗絲。”

“……”

“你好像對我和海勒的事情很好奇。”海倫轉過頭來,風將她那一頭長卷發吹得有些凌亂,她赤著腳坐在窗臺上,居高臨下地低著頭,看著站在樓梯上的黑髮年輕人,“為什麼?”

“其實並不想管那麼多,”黑髮年輕人誠實地回答,“有時候我也情願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這樣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置之度外——但是當有些事情就這樣發生在我面前的時候,哪怕是閉上眼,我恐怕也不能假裝它並沒有發生,比如你和海勒,在我聽見你詳細策劃即將用什麼手段除掉自己的雙生姐妹的時候,你覺得我是不是應該把這當成是一個笑話,然後轉身離開?”

海倫低著頭,揹著光的她此時整張臉都隱藏在陰影之中,在羅修說話的時候,她保持著沉默,直到黑髮年輕人將話說完,她才抬起手,將耳邊垂落的長髮別在耳後,沒有回答黑髮年輕人的話,她抬起腳,茭白的小腿伸直,在半空中晃了晃,她盯著自己的什麼都沒穿的腳笑了一聲,突然沒頭沒尾地說:“愛麗絲,你應該明白一個道理,有時候眼睛看見的,並不就象徵著所謂的真相。就像是一部電影,不看到結尾,你永遠不知道是悲劇還是喜劇,很有可能上一秒還在搞笑著的演員,在下一秒的演出裡就突然墜樓身亡了。”

“……”

“就像現在你看見的,愛麗絲,你猜我為什麼沒有穿鞋子呢?”

“大概是你不想穿吧。”

“不對,”海倫嗤笑著,就好像羅修的答案真的有多麼可樂似的,她笑得眯起了眼,“事實上,是海勒把我的鞋子都收了起來,因為當她認為我們已經到了該睡覺的時候,而我不應該出來到處走動……哪怕我央求她把我的鞋子還給我,一再強調外面的地面很冷不穿鞋子出來我可能會因此而著涼。”

羅修皺起眉。

“看,這就跟你想象中的那個柔弱的海勒形象有所不同,對不對?”海倫說,“你相信你眼睛看見的,但是眼睛有時候也會騙人,就像此時我跟你說話你認為那都是一些片面之詞一樣,你的認為,對於我來說也是你的‘片面之詞’。”

“你是想告訴我,其實海勒不是一個好人,而你才是嗎?”

“對,也不對。”海倫轉開視線,淡淡道,“我的姐姐不是一個好人,而我,當然也不是。”

“為什麼?”

“雙生子之所以存在,總是有它的特殊意義的——當海勒感冒發燒的時候,我也會感覺整個人昏昏沉沉提不起勁兒;當海勒心情低落的時候,無論我怎麼試圖強顏歡笑,都沒有辦法彌補內心的空虛;當海勒因為犯錯而受到處罰的時候,教鞭落在她的身上站在一旁的我其實也在受著同樣的責罰。”

“真這麼想就好了,”羅修抱臂,微微揚起下巴,“那還算計你姐姐,想讓她去死?搞不好你也會跟著一塊下地獄,這樣真的好嗎?”

“那又怎麼樣?反正我已經受夠了不管吃飯睡覺洗澡上廁所還是呼吸,都必須被迫跟另外一個人分享的日子——沒有人問我的意願,也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因為大家都覺得這是打從生下來就被註定好的事實,我從來沒有擁有過任何自己的私人空間,朋友,親人,包括情人。”

海倫的話讓羅修有些在意地皺了皺眉——他隱約覺得,他們似乎正在漸漸地進入了重點。

而就在這個時候,海倫卻忽然冷笑了一聲,轉過頭,用那雙放空卻異常冰冷的瞳眸看著站在樓梯上的黑髮年輕人:“你一定很好奇我們是怎麼來到浮屠羅門的吧?……答案很簡單,因為我們殺了人,殺了很多很多人,養父養母,和善的鄰居,以及鎮上的那個很有錢的生意人英俊的兒子——啊,我曾經還以為,我會和他結婚來著。”

海倫的聲音頓了頓,緊接著猛地低沉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回到家,看著坐在客廳裡的海勒捧著他的頭顱在親吻,周圍到處都是血,她的白色裙子被染成了和我那天出門時所穿的裙子一樣的火紅,裙襬下方被撕得粉碎,當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精.液順著她的裙子下襬流了出來——你看,在搶奪了養父母的愛之後,她又搶走了我的未婚夫,她真的是賤。”

……

“我覺得我應該憤怒的,可是意外的,在瞬間的錯愕和窒息之後,看著海勒對我微笑著說‘我們又能在一起’時,我又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不對,大概所有人都覺得我們瘋了——其實他們不知道,這本來就是他們強加給我和我的姐姐的設定,打從生下來開始,我哭她也哭,她笑我也笑,她殺了人,我怎麼可能站在一旁只是觀看?”

……

“廚房的刀有很多,我們選擇了一模一樣的兩把。”

……

“她將我的未婚夫的頭顱砍了下來,親吻;我就把他的心臟從胸腔中挖出,吃掉。”

……

“海勒說,我一輩子都不應該妄想離開她,最開始我覺得這真是荒謬,現在想來,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不對——不是‘不應該’,而且壓根就‘離不開’。”

……

“我們的根連在一起呢,就好像現在一樣,”坐在窗臺上的漂亮女人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們大概已經開始動手了,我都能感覺到海勒快要窒息,你聽見了嗎?我的姐姐好像在抽泣,在求饒,在掙扎——”

樓梯之上的黑髮年輕人從陰影中走出,黑暗之中,那雙漆黑的瞳眸卻顯得異常耀眼。

海倫低下頭掃了他一眼,目光從黑髮年輕人手上那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金屬利器上一晃而過,不驚訝,反而勾起唇笑道:“好漂亮的剔骨刀。”

“……”

“怎麼,愛麗絲,要殺我?”海倫從窗臺上輕盈地一躍而下,碧色的瞳眸兩者不同尋常的光芒,她看著面前的黑髮年輕人微笑,“不過這也是很好的證明,海勒死了,我也難逃一劫——你看,就像是早就註定好了似的,‘事在人為’只能用在細節上,但是結局卻早已在劇本上寫好了,根本不容許改變。”

作者有話要說:

所羅門大小鑰匙這個書是存在的,找過,某寶有賣(萬能的某寶),因為沒有中文版本,所以應該是那個店主自己翻譯的(大手給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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