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江山扭臉瞥一眼身側露出來的褲腳,撇撇嘴。掉過頭不太高興地說
“我不是讓你澆花的嗎?”
顧連哦了一聲,臉上的淡笑依舊,他把懷裡的花瓶抬起來。
“澆了。樓下的衛生間氣味太不怡人。你躲在這裡看到了什麼?”
顧連的這段話把江山想要反駁他的‘你到這兒來幹什麼?樓下的樓下不是有其他衛生間麼’這句話給堵了。
“沒什麼。”
江山斜一眼這個連俏皮著打招呼都能自動轉為優雅系的男人,不耐煩的說。
顧連把花朝他手裡輕輕一塞,笑笑說
“真可惜,我什麼也沒看見。”
江山看著顧連頭也沒回的就走了,不禁,揚起嘴角,埋頭看看手裡捧著的花。
“還真會給面子。”
抬頭看一眼遍地狼藉的病房,江山嘆口氣,默默的轉身。
這時候就當什麼也沒看見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尊重了吧,真是的,居然被顧連那個傢伙先想到。
懊惱的咬了下後槽牙,江山還是不放心的回頭看。
此時,小航真被明花臉對臉,抱住頭,拍後背,安慰著。
江山頓住腳,等他回神時,眼裡劃過驚異。
剛才,心頭冒出了一簇小火苗,那是妒忌嗎?
好吧,他真的該走了。
在明花不喝一口水,堅持不懈的遊說了半個小時下,小航鬆口,願意轉院到其他醫院。
江山捧著花站在空了的病房門口,手指在握著的門把上摩挲了好幾下。
房間已經恢復了乾淨整潔,江山默默關上門,嘆了口氣。
忽略護士說的,偏要親眼過來看,結果並沒有出現什麼驚喜,人是走了。
要是他,也會走的,被那樣子辱罵,推打,誰還願意繼續住呢。
江山捧著花瓶的靜默背影慢慢縮小,映襯著一地的夕陽光輝,瞧著還真有幾分可憐相。
“總裁,因為角度問題,我就錄到了這麼多。”
卓盛撥弄一下手機,遞過去,顧連線過,點開。
病房裡發生的一切在鏡頭裡慢慢回放。
顧連一直雙手撐下巴,默默地看著。
良久,卓盛勾過頭,看到影片已經因為放完自動停了。
“總裁……”
“刪了。”
顧連用指甲尖把手機推開,卓盛連忙拿起,把影片刪了。
“總裁,是不是要……”
“不必,就當不知道這件事。”
顧連站起身,捏捏眉心,閉了會眼,才把明花被扇巴掌,又被推到地上,接著被搡到牆上的受虐畫面壓下。
只是,這至始至終,他都不忘保護著身後人的場景,以及那堅定隱忍的眼神還是在眼前頑強的晃動。
“總裁,既然要提拔他,適當保護下,還是可取的。”
卓盛瞧著顧連的難看臉,提出建議。
顧連放下捏著眉心的手,抬起眼,輕輕的瞟向他。
“連你也試探我?”
“不不不,真沒那意思。”
“我說了,就當沒這件事。”
卓盛看看顧連慢慢勾起的嘴角,渾身打了個哆嗦,連忙擺手。
“行,行,當我多事,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顧連撈起外套,繞過辦公桌,看一眼浮起小心色的卓盛,嘆口氣。
“徐離還是那樣子?”
卓盛沉痛的點點頭。
“最近是流感爆發季,他也不知道收斂,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顧連披上外套,嗯了一聲。
“改道,去徐離那兒。”
“真的?”
卓盛欣喜的臉在顧連飄過來一個注視時,霎時隱遁。
“好好,我真沒有給你設套,瞧,我臉上的驚喜是真的,不信你看。我真沒誘使你的意圖。”
顧連笑笑。
“我什麼也沒說。”
卓盛摸摸額頭。心裡腹誹:就這樣子還叫什麼也沒說啊,別人都是氣的臉紅氣粗的,就你是笑的春風拂面的,讓人很寒好不好。
小航出院時,是三四天後,手術很順利,小航不喜歡頂著貼著的紗布的臉出門,於是,明花請了一天假,給處於出院第一天敏感期的小航當老媽子。
得知自己被調到了設計部的訊息時,已經是這個訊息在公司公開後的第五天了。
明花是喜悅的,同時也是忐忑的,更是疑惑的。
不久,老闆就親自給他解了惑。
“這是你的新薪酬,看看可否滿意。”
明花第二次坐到顧連的大辦公室裡,還是如應聘那天一樣,搓著腿上的布料,手心冒汗,只敢看窗臺上的那盆綠蘿,假意鎮定。
“還滿意嗎?”
“啊?啊,哦,滿,滿意。”
明花被從大腦一片空白中叫醒,渾身猛地一哆嗦,連忙應答。
顧連笑起來,指指躺在桌子一角的檔案。
“可你還沒看。”
明花的臉唰的紅了,畢恭畢敬的雙手拿起檔案,快速掃一眼,乾巴巴的笑著看向顧連。
“滿,滿意。”
“如果沒有異議,可以簽字了。”
“哦哦,好的。”
覺得自己表現欠佳的明花,只想早點離開這裡。顧連剛遞過鋼筆,明花就一把擼過去了。
顧連瞧瞧虎口那兒的指甲印子,摸摸,依舊笑著。
明花深吸口氣,奈何握著筆的手還是軟綿綿的不爭氣,他扭扭屁股,企圖藉著胸口抵著堅實的辦公桌邊,穩住快要顫抖起來的手臂。
落下一筆,直接滑到了線下面去了,明花吞了口口水,在那個跑偏的筆畫上用力劃幾道,試圖把它掩蓋住。更可惜的是,這時候鋼筆突然沒水了,堅硬的筆頭把紙劃破了,那輕輕地一聲吱啦聲,讓明花特別的無地自容。
顧連瞧瞧他,伸手去取懷裡的自用鋼筆。這時,明花咬住嘴唇,使勁的甩了幾下鋼筆,雖然是有意識的垂下手臂,避開人,不過,墨水貌似沒有這麼乖,兩三滴飛出了桌邊,直奔顧連那邊去。
明花一看不好,唰的起身,伸手就擋在了顧連臉前。
顧連這時已經擰開了筆帽,明花低頭看看自己的胳膊,見飛出的幾滴都落在了衣服上,神色放鬆下來,咧嘴一笑,對著顧連說
“沒,沒沾上。”
顧連點點頭,也笑笑,然後側目看向明花的手。
“你的手挺冷的。”
明花啊了一聲後,立馬縮回手,臉孔滴血般的連忙道歉。
“領,領導,真不好意思,真不是有意,摸你的臉,真是擋墨水的,你看,在這兒呢,是真的。”
顧連看著手忙腳亂,又是擺手,又是拉袖子給他看的明花,微笑著說
“嗯,謝謝,要是沾上衣服,還真的不太好清除。好了,簽字吧。”
明花接過顧連笑著遞過來的鋼筆,吞了口水。
“領,領導,能換隻筆嗎?”
顧連看一眼被嫌棄了的高階鋼筆,呵呵笑出聲,從筆筒裡抽出一支油水筆遞過去。
“你的字寫的不錯,多用鋼筆,對你有好處。”
明花啊了一聲,然後反應過來,連忙合上嘴,不太自然的笑笑,從顧連還沒收回去的手裡,輕輕抽出鋼筆,坐下,一筆呵成,留下了行雲流水的名字。
“領導,你的筆真不錯。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去收拾收拾了。”
顧連點點頭。
明花如臨大赦,趕忙轉身,剛走到門口,又被顧連叫住。
“這個送你。我不常用到。你不覺得撿舊的就好。”
他這麼一說,明花受寵若驚的臉上即將浮出的拒絕色登時消弭。
“不會,不會。那就謝謝領導了,我會好好做事的,不辜負領導的厚望。”
明花的眼角都溼潤了,顧連在明花輕手輕腳小心的關上門後,笑出聲來,而後,低頭看著攤開的檔案。嘴唇輕啟
“滑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