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一出,整個客廳都安靜了,就剩電視裡的新聞主持人的聲音正兒八經的聲音。
時蓮竟然在這麼一瞬間有種拍家庭倫理電視劇的感覺。
他會怎麼回答,會告訴他們嗎?
木情停了好幾秒,臉上一開始的笑容漸漸收起,變成面無表情,又變成了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好半天才低聲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時蓮悄悄嚥了口口水,不過父母們的目光都在木情身上,沒人發覺他奇怪的反應。
木情頗為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輕輕一嘆:“不過還沒追到手,沒辦法給他戴上戒指,我只好自己先買來戴著過過癮了。”
時蓮又悄悄地呼了口氣,他的小心臟受不了這麼大的衝擊,跟雲霄飛車似的上下翻滾,太酸爽。
林夏一下子就心疼了,拉過他的手特認真地說:“你這樣的條件,哪個姑娘追不上啊,只要真誠待人家,肯定可以的。”
木情扯出一抹苦笑點點頭,又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好不可憐。
林夏母性大發,認真地安慰起他來,時蓮放下心的同時又暗暗腹誹他演技真好。
“你覺得呢?”譚璃竟然又轉過來問時蓮,聲音很低,一副說悄悄話的樣子,“你們關係這麼近,他在學校跟你說過吧?”
“呃……”時蓮簡直想逃回房間了,饒了他吧!
“是……是啊。”
譚璃又問:“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看樣子她是打算從自己這裡下手問她兒子的八卦了,時蓮也不做多想,順著木情的謊話瞎掰:“他也沒說很多,就……就說很喜歡對方,在努力追求當中,追到了才帶來給我看。”
“這樣啊……”譚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追問。
時蓮手心裡全是汗,悄悄地在褲子上搓了搓。
***
【剛剛簡直要嚇死我了。】
晚上,時蓮躺在床上和木情發信息。
【你大場面經歷得太少了,心理素質不行啊。】
時蓮撇撇嘴,這倒是,該認慫的時候還是要認慫。
【是啊是啊,託你的福,不然我得嚇哭啦】,一個大哭的表情。
【其實說了也沒關係,早說晚說都是要說的。】
【那不行!!一點緩衝都不給,你還不如拿棍子照著爸媽腦門直接招呼上去呢!】
時蓮被木情這句話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立刻反駁。
木情那邊突然沒了訊息。
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訊息。
他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讓他覺得自己不想坦白?
他趕緊坐起來,翻回那句話翻來覆去地咀嚼體會。
呃……好像真有那麼點縮頭烏龜的感覺?
時蓮這廂在這兒反思,木情卻早已放下手機,坐在床上發呆。
他沒在意時蓮那資訊有什麼問題,他只是覺得很奇怪,媽媽為什麼會突然那麼問,如果她什麼苗頭都看不出來的話,怎麼能夠一開口就一針見血。
他自認自己情緒一向隱藏得很好,平時也不會有什麼蛛絲馬跡,那為什麼一去旅行,剛回國就被這麼問?
戒指實在是一個非常有象徵意義的東西,更別說還是套在左手無名指上,雖然現在不乏有很多年輕人出於喜好買來戴著玩,但她的懷疑也的確是有理有據。
可是,木情怎麼都想不通一向隨和的母親為何會有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
到底是血脈相承,木情那種毫無根據的第六感讓他覺得這個問題很微妙。
手機再一次響起提示音,時蓮又來資訊了,不過沉浸在推理之中的木情還是沒反應。
他開始過濾種種可能被母親發覺的線索。
30秒後,他猛地站了起來,衝向書桌,拉開抽屜。
抽屜沒上鎖,一片香草的甜香撲鼻而來。
他盯著堆滿半個抽屜的糖果,伸手扒拉了兩下。
譚璃一直是知道時蓮以前上學會給木情帶糖果的習慣,小時候還會故意“吃醋”說時蓮只給他帶,都不給阿姨和叔叔帶,然後笑著趁機揉揉他還帶著嬰兒肥的粉嫩小臉蛋。
不過,她會知道蓮後來只給他帶同一種口味的糖嗎?
木情微不可察地皺起了眉頭。
時蓮趴在枕頭上,一連發了幾條資訊來解釋上一條,卻通通不見迴應,他擰起眉頭,這木頭不是這麼小氣吧?
等了半天,卻等來了薄荷的電話。
“玩得開心吧?我的禮物呢?”
少女清亮歡快的嗓音傳來,時蓮也受到了感染,笑罵:“你這麼急做什麼,少不了你的。”
“當然得急啊,人家連國門都沒出過,只好拿紀念品來過過癮啊。”
時蓮一早就知會了她他們的行程,連她想要的禮物都問了,買回來的自然是合心合意的東西,薄荷一放暑假就開始無聊,他一回國自然就逮住不放了。
“找個時間出來玩呀,帶上你家木副會一起。”
“還玩?姑奶奶,我才剛回來,腿都伸不直了。”
薄荷在電話那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哎,就出來吃飯好了,吃飯總不會累了吧。”
“我問問他吧,到時候給你訊息。”
薄荷又拉著他絮絮叨叨了一會兒才掛了電話,電話一掛時蓮又去翻資訊,依然沒回。
不會是去洗澡了?
他琢磨了一下,又發了一條:【薄荷約我們一起出去吃飯,順便拿禮物給她】
近一週的旅行本來就讓時蓮宅慣了的身體有點難以負荷,躺著躺著就昏昏欲睡,卻還用僅剩的意識死撐著等木情的迴音。
迷迷糊糊間還想起了旅店裡那隻總喜歡蹭著他的八哥犬,還有赫爾曼做的美味的芝士餅,時蓮偷偷嚥了咽口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都已經半闔起眼,差一點就摸到周公的手了,手機才響起提示音。
【好,你們約好了再告訴我就行。】
時蓮困得不行了,剛把這句話看完就秒睡了。
木情並沒有去洗澡,而是一直坐在書桌前梳理所有的可能。
他縝密的邏輯思維能力遺傳自譚璃,既然自己能想到這個可能,那麼就代表她也能夠想到,那麼奇怪的態度也就有了解釋。
他拿起手機看了時蓮的回信,思慮片刻,只回了最後一句。
時蓮不想這麼快坦白,譚璃似乎也沒有立刻挑明的打算,林夏更有可能完全不知情。
木情整個人都偎進椅子裡,嘴裡含著糖,若有所思地摸著手腕上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