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站著幹什麼，還不去追？”

“誰？”夏楓聞聲猛地回過頭，看清從梯子上走上來的人吃了一驚，“四師兄？你怎麼在這裡？你偷聽我們說話？”

夏竹很聰明的沒有接茬，輕咳一聲掩了過去，畢竟聽人牆角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你還有時間質問我？早看出來你們兩個關係不一般了，喜歡人家就去追，在這兒磨蹭什麼？”

真是的，自己冒著瑟瑟寒風躲在梯子上聽個牆角容易嗎？結果這兩個人倒好，花前月下的直接吵起來了，真是不知道煞風景三個字怎麼寫。還得自己出面當和事老，倒黴透頂。

被人正面戳破自己的想法，夏楓沉默了好一陣，最終卻搖了搖頭：“師兄，算了。”

“怎麼，認慫了？”彷彿早就料到結果一樣，夏竹嗤笑出聲，“當初當著大家的面說不把遊鴻追到手就誓不罷休的架勢呢？到了同為女子的海棠這裡就丟個一乾二淨了？”

“我沒有，”夏楓果斷地打斷了他，“……就因為是海棠所以我才不敢，我不想她受委屈。”

夏竹故意掏了掏耳朵：“此話怎講？”

“海棠說的對，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對白道中人一向沒什麼好感，如果真的跟我在一起，會給她帶來很多麻煩。她那麼自由的人，不應該被任何事情束縛，包括我自己。更何況，”夏楓想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咬牙把心裡所想說了出來，“她不喜歡我。”

“看來這次下山沒白走，小楓你成長了不少嘛。以前做事總是肆意妄為，從來不會像這樣前瞻後顧，看來你對那個海棠真的很上心。不過呢，師兄還是想告訴你一個道理，”夏竹讚賞了一句，隨即卻收起了嬉笑的神色，一臉嚴肅，“弄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有些事想做就去做，否則會後悔一輩子。說句心裡話，我並不贊成你跟一個女子攪在一起，因為那對你的未來沒有好處。不過我之所以站在這裡勸你，也是出於同一個原因，怕你因為一步錯誤的決定抱憾終生。”

“總之不管怎樣，你的生活還是得你自己決定。你師兄我呢，向來看不慣那群墨守成規的老頭子，所以也不願意在山上多呆。雖然江湖分黑白，但感情不分對錯。你是師Xiong-Di們看著長大的，大家都希望你過得開心，當然也包括師父。”

“可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認為海棠對你沒感覺是吧，我倒不這麼覺得，”夏竹輕哼一聲，又恢復成了平日裡玩世不恭的那副樣子，“也不知道誰剛才僵得像根木頭似的，真沒用。我要是海棠肯定也生氣。”

“你是說……”

看著小師妹逐漸恢復神采的眼睛，夏竹嘆了口氣：“傻丫頭，旁觀者清。海棠就算走了都沒把你那件斗篷扔下，還不夠說明問題？”

“多謝師兄，我明白了！”一席話令夏楓茅塞頓開，剛才還鬱悶的氣息一掃而空，“只要海棠尚有一分心意，都值得我努力到最後。”語畢，打了雞血一樣的躍下屋頂追了出去。

而身後的夏竹顯然低估了自己的這番話給夏楓造成的巨大的影響。以至於後來得知那孩子隻身一人離開天山門不知所蹤的時候，他瞬間憶起了這個清風朗月的夜晚，隨即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可現在，夏竹看著夏楓的背影，第一反應就是在後面著急的喊：“小楓，剛才我跟你說的話千萬別告訴師父！”

要是被師父知道自己鼓勵小楓去追一個女子……真是畫面太美不敢想，夏竹打了個寒顫，默默下了梯子。

話分兩頭，海棠一時衝動的離開了客店，可還沒走出多遠就被一個人攔在了路邊。不是別人，正是夏楓曾經遇到的那個瘋瘋癲癲的江湖郎中。

看見那人的時候海棠愣了一下，隨即恭敬的行了一禮：“師叔。”

對方跟白天的表現幾乎判若兩人，認真起來盡是長者的風範：“你可真是越來越難管教了，丫頭。以前頂多消失個十天半月，現在想找你都找不到了。”

海棠低下頭：“師叔教訓的是。”

“虧你還是大弟子，一點表率的樣子都沒有，”那郎中嘆了口氣，“該辦的事都辦完了吧？那就跟我回去。”

“是。”若是從前海棠斷然不肯就這樣回去，可現在她心灰意冷，答應的倒也爽快。

可就在兩人要離開之際，身後突然傳來夏楓的聲音：“等一下！”

海棠腳步一頓的功夫，夏楓人已經趕到。三人碰面的瞬間，那郎中和夏楓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是你？”

這下換成海棠一頭霧水了：“你們兩個認識？”

那郎中卻沒有理會她，只是怔怔地看著夏楓，又指了指海棠：“你之前說的人是她？”

在看到夏楓點頭的時候，那郎中苦笑了一聲：“孽緣。”

“我不知道您和海棠的關係，不過多謝您之前的方子，很管用，”夏楓視線移向海棠，“至於那兩個辦法，我選第二個。”

“你想清楚了？”

“是。”

那郎中轉頭看了看海棠的表情，終於下定決心一般：“罷了，俗事未了，你暫時也不必回去。我可不想這小姑娘天天去攪擾師父清修。”

海棠注視了夏楓一會兒：“是，請師叔代弟子向師父謝罪。”

“你好自為之。”那郎中微微頷首，隨即飄身離去，動作之快令夏楓驚訝良久，很少見到如此厲害的輕功：“沒看出來他居然是個中高手，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師叔的武功不比你們天山門的人差，不過他很少在江湖上露面罷了，”海棠一歪頭，“你追來做什麼？”

夏楓很無辜的一攤手：“當然是來找你了。”

“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

“有啊，不過在我心裡有著更重要的事，所以還是決定追來了，”夏楓滿臉的認真，“在你走之前，無論如何我都想講給你聽。就發生在兩個月前，我下山沒幾天的時候。有個人悄悄取代了遊鴻在我心裡的位置，不僅如此，甚至要走得更深。”

“早在五年前我們就有積怨，我以為這次再見面我應該討厭她的，但是並沒有。她是個不太坦誠的傢伙，作為製毒高手卻從來沒有害人的心思。平日裡總是喜歡針對我，在危急關頭卻又真的擔心我。現在那個人想要甩手一走了之，我怎麼可能就讓她這麼走了呢？畢竟我那麼喜歡她啊。”

“真的，海棠，我喜歡你。”

雖然剛才在師兄面前信誓旦旦，不過真的對著當事人說出來還是緊張得不得了。眼見海棠低頭不語，她不禁開始低頭反思自己有沒有哪裡說錯話。可再一抬頭，卻被對方輕輕戳了一指頭：“傻。”

與此同時，也看見了海棠嘴邊微微勾起的弧度。

夏楓知道，自己賭贏了。

“我已經完全想明白了，”她抬手將海棠身上的斗篷緊了緊，將人攬在懷裡，“不管別人說什麼我都不會在乎的，如果師父他們不同意，我就跟你一起離開，一同走遍江湖，看盡天下美景，或者索性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只要有你在。”

海棠悄悄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水汽：“小楓，這是我第一次嘗試跟一個人在一起。我不知道咱們可以堅持多久，但我願意相信你，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不會離開。”

“嗯，說定了，”夏楓反手從懷裡拿出先前玄清贈與的菱花鏡交給她，“我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有一塊玉佩還在天山門，這個就暫時代替它做信物送給你。”

“借花獻佛啊，”海棠笑笑，收下了菱花鏡，“不過說好的，以後要換回來。”

“那是自然……”夏楓還想繼續說什麼，卻突然覺得身體一涼，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

“是寒症發作了？”海棠精通醫理，反應倒比她快了一步，“你的藥瓶呢？”

“在……客棧，忘拿出來了……”

“就知道不應該讓你吹冷風！”海棠急得一跺腳，動作迅速地將斗篷披回夏楓身上，隨即把人打橫抱起，飛奔回了客棧。

折騰了好一番好不容易才把寒症壓制下來，海棠仍是心有餘悸，對著被強行按在榻上休息的夏楓道：“真的不能再拖了，我會盡快想辦法。”

“幹嘛那麼緊張，我不是沒事嗎？”夏楓強打著精神安慰她，一瞥桌面突然發現了一個信封，上面畫著天山門的標記，不知是誰送過來的。

雖然二人確定了關係，不過海棠還是很注意不去打聽天山門的事，直接將信交給了夏楓。可對方快速瀏覽完後，剛才還掛在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師父召我速回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