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馮堯把後爹這事告訴母親時，馮月顯得一點也不奇怪，輕描淡寫的說:“我知道啊。”

“你知道？”馮堯驚訝，“你知道你也不管管？”

“為什麼要管。”馮月頗覺有趣的笑了，“你急急忙忙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事，還是為了莫珩？你忘了我是怎麼跟你說的？”

馮堯察覺自己口誤，乖乖道:“娘，你就容許爹隨便找人？這讓你顏面何存？”

“若是幾年前，他這麼做早就被我打斷手腳連同他那姘頭一起扔出去了，但是現在……我懶得管。”馮月慵懶的說，“不過是一個醜蠢老頭，我也只是留著三分情面，他不礙著我，我也不礙著他，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只要別太過火，我看誰敢說。”

看了欲言又止的兒子一眼，馮月繼續勸道:“我知道你還是為了莫珩那小子，但你知道嗎？在你後爹之前，他被多少人碰過。”

“我知道。”

“你知道？”馮月難得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他跟你說的？”

“嗯。”

“是麼，看來你還挺會調教人，這麼快就讓他把底細全都托盤而出了。即使這樣，你也不嫌棄他？”

“不嫌棄。”

“是麼，我可是記得你有潔癖。”

“所以我討厭後爹碰他。”馮堯壓低聲音說，“他的過去我沒辦法改變，但現在他是我的東西，既然是我的東西，就容不得別人碰。”

馮月挑了挑眉，“娘也碰不得？”

馮堯委屈的撒起嬌來，“您不是說過，他是我的奴才嗎。”

馮堯當然知道馮月可不是撒撒嬌就能對付的，於是忙給他娘捏肩捶背，“我聽說春風樓又來了幾個得意小倌。”

馮月眼神動了動，卻不置可否，“那種貨色有什麼好的。”

“誰說他們了。”馮堯靈機一動，說:“有幾個專門調教他們的師傅，年輕偉岸，相貌堂堂，體力是一等一的。”

馮月的目光這才一亮，但還是口是心非的說:“畢竟是腌臢貨。”但明顯上揚的語音暴露了她其實還是動心了的。

馮堯狗腿的說:“那我過幾天把人給您找來？”

馮月不耐煩:“隨便隨便。”

只有把他娘哄好了，這日子才不會難過，馮月好男風，卻是不喜柔弱嬌媚的少年，要硬挺挺的漢子才合她心意，馮堯就到處替他蒐羅。

幾日後，馮堯偷偷領了幾個俊男入山莊，馮月也便沒再為難莫珩，至於後爹胡玄達，不知娘與他說了什麼，讓他再也不敢起歪心邪念。

之後過了三年。

三年內，馮堯勤學苦練，終於追趕上了師兄的一半，三年過去了，他也算是成年了，滿心歡喜的等著後爹讓位給他，結果他成年後的第一件事，馮月就讓他娶個老婆。

對方是天玄門門主的女兒，聽說武功高強，性情高傲，之前招了不少女婿，只因這個小姐看不中。說是給自己娶妻，實際上只是娘自己瞧著順眼，那姑娘的脾氣秉性都是跟娘一個模子刻出來，刁蠻任性大小姐一個，馮堯不喜歡，何況他已心有所屬。

“師兄。”

聽見師弟的聲音，莫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馮堯高了點，面容更加昳麗，不笑時勾魂攝魄，笑時眾生傾狂，這張莫珩從小看到大的，看了無數遍的臉，無論怎樣一看莫珩都有種震懾的痴迷感。

“師弟。”

他刻意與馮堯保持著距離，為了他好也為了自己好，莫珩是真的喜歡馮堯，但馮堯就像太陽，他不敢太過靠近，會灼傷。每每馮堯笑嘻嘻的來找他，想與他牽手，莫珩都會不動聲色的避開，稱呼也變得不再親暱。時間久了，馮堯也便沒這麼做過，再來找他，只是中規中矩的請教他武功上不懂的地方。莫珩心如刀割，他不看也知道馮堯臉上一定充滿了失望。不是自己不喜歡他，而是他有他的前途，不能因為自己，害夫人對他產生成見，起碼要等到他當莊主後。

莫珩說，“又有什麼不懂的嗎？”

馮堯平靜的說:“我要成親了。”

如晴天霹靂，莫珩愣了好一會兒，喃喃的問:“為什麼。”

話一問完，他自己也笑了，堯兒長大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不是常理？倒是自己顯得莫名其妙。

“我娘逼我成親，對方是天玄門的大小姐。她說，我這麼大了，也該成個家了。”馮堯微微仰著頭，淡淡的說著。

“那……挺好的。”莫珩說著言不由衷的話，目光漸漸黯淡，“等你一娶妻，你便能成為莊主了吧。”

“嗯。”

“但是啊……”馮堯迷茫的說，“我沒見過她，聽說她脾氣不好。”

“不是天玄門的嗎，那應該很漂亮，性格……性格是可以慢慢培養的。”莫珩結結巴巴的說著，聲音低喑。

“性格可以培養？”馮堯忽然看向莫珩，被師弟漆黑的目光注視著，莫珩心一顫，感覺整個靈魂都要被吸進去，他慌忙移開眼，不敢看馮堯。

“既然性格是可以培養的，那為什麼這麼多年了，師兄還是對我不冷不熱的，就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吧。”清澈的聲音從少年的喉間緩緩流出，冷清淡漠。

“我喜歡師兄，師兄又不是不知道，難道師兄就真忍心把我拱手讓人？讓我娶一個不喜歡的人，還不如殺了我。”

“馮堯你別這麼說，你只是還不瞭解她，等你們見過面，說不定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我的確不瞭解她，我也不想了解她，我瞭解的只有師兄，喜歡的也只有師兄，別的人於我而言，都是渣滓。”

馮堯漸漸逼近莫珩，這麼多年來，馮堯武功長進了，個子也快與莫珩差不多高，他把莫珩逼至牆壁，冷冽的目光注視著莫珩，莫珩竟有了一絲壓迫感。

“師兄，你到底要退讓到什麼時候，原先是我娘，現在是那個女人，你連我名都不願叫，師兄，你討厭我嗎？”馮堯忽然把頭埋進莫珩頸窩裡，雙手緊緊的抱住他，眼淚流了出來，抽噎著哭了。

莫珩再也忍不住，抱住他，顫聲說:“我怎麼可能討厭你，我愛你都來不及呢，可我有什麼資格和那女人爭你，她出身名門，我，我不想毀了你的前程。”

“師兄。”馮堯苦笑，“都說了讓你自信點啊，不然我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別人搶走了。”

不過有了莫珩的這些話，馮堯也放了心，說:“要不我們私奔吧。”

“私奔？”

“對啊。”馮堯一本正經的說，“即使我當了莊主，大事也得由我娘一手包辦，我後爹就是個例子，與其在這莊中一輩子受制於人，還不如出去，過個逍遙快活。”

馮堯早就看清楚了，他那娘對權力攥的死緊，即使是自己親生兒子也不例外，他娘一日不升天，他就得一日過的憋屈。自己過的憋屈沒什麼，關鍵是苦了師兄。所以還不如早些出去，自立門戶。

“可是。”莫珩顯得有些猶豫，“你想好了，出去可就不像在這莊中，你不是少爺，會有很多危險，吃不好，穿不暖。”

“我只要有師兄你就好了。”馮堯抱著莫珩的腰，滿臉憧憬，“師兄會保護我，照顧我的吧。”

莫珩摸了摸馮堯的頭，心中滿滿的激動，若是能與馮堯在一起，就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他一定拼了這條命，好好照顧馮堯。

“嗯，我一定會照顧好師弟你。”

“師兄。”馮堯眉眼彎彎，“現在該換回稱呼了吧。”

莫珩臉一紅，輕輕喚了一聲:“堯兒。”

“哎！”馮堯一臉偷腥的小貓般愉悅的表情。

“那我們就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