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涼州時，寧國已經做好了被攻擊的準備。整個涼州城裡煙塵漫天，馬蹄聲聲，還有寧國將士搖旗吶喊擊鼓示威的聲音。

人在涼州在，人亡城亦存。

鳳夜天生的悲天憫人，根本就不適合呆在戰場上。第一天下來，鳳夜就吐了三四次，暈了幾十次，每一次都準確無誤的倒在了明月的懷裡。

可是那漫天的血腥之氣，依舊毫無阻礙的滲入到了鳳夜的夢裡。

鳳夜半夜被嚇醒了之後，就再也沒有睡著。她挑明瞭油燈，抱膝坐在地上，看著燈花一點點的爆開。

燈花爆，喜事到。可是，這算是喜事嗎？

“怎麼了？”明月已經進到了帳篷裡。

鳳夜忍不住抬頭看向她。

這個女人，總會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彷彿，她就一直在守著自己一樣。

她會嗎？鳳夜禁不住問自己。

會嗎？

“做噩夢了？”明月抬手摸著鳳夜的額頭，關切的問。

鳳夜忍不住就點了頭。

“沒關係，”明月將她摟進了懷裡，“有我呢，不怕。”

鳳夜的臉，緊緊地貼在明月的胸口，明月穩定的心跳就在她的耳邊起伏。穩穩的，好安全的感覺。

什麼復仇，什麼計劃，都見鬼去吧！鳳夜禁不住長吁了口氣，抽出手摟緊了明月的腰：“今天晚上，能不能陪我？”

明月顯然沒有料到，但她很快反應過來，笑著問：“怎麼，鳳夜想幹什麼？”

“去死！”鳳夜掙扎了一下，掙不脫，又只好安靜下來。

“你還是恨我的，我明白。”明月的聲音有些發苦，“那天是我不對。”

鳳夜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任明月抱著，靜靜地不說話。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在恨她。她應該恨她，可似乎又恨不起來了。

“睡吧。”明月拉起被子披在鳳夜身上，“明天我跟青寧請個假，帶你去周圍的山裡去逛逛。你如果不再想當什麼參將了就告訴我。懿旨還在，我可以馬上就帶你回家。”

如果不需要報復明月，似乎就失去了需要參軍的理由。鳳夜有些動搖，可她還是有些顧忌：“嗯，再說吧。”

離涼州城不遠就有處深山，明月攜了竹簍，帶著鳳夜進了山中。

“為什麼要背個竹簍？”鳳夜好生奇怪。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明月笑得神秘。

果然，走了一會兒，鳳夜就發現了明月的秘密。

琴草。一片片的琴草，風吹過，是悠長的聲音。

“鳳夜……”

成千上萬株琴草一起叫著鳳夜的名字，聲音綿綿的，輕柔的，帶著深深地情意。

原來琴草還可以這樣用的。

鳳夜只能看著一臉情意的明月，咬緊了下唇不說話。

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為什麼非逼得我去愛你，愛一個身為女子的你？你好霸道，你好殘忍！

“喜歡嗎？”

鳳夜別開了頭去，不願回答。

“琴草有花無果，只能靠根來繁殖。我特地帶了竹簍來，你要願意，我就幫你挖一些回去……”

“我不喜歡。”鳳夜轉過身來看著明月的眼睛，“我不要。”

明月皺了皺眉，卻沒有問為什麼。只是背起揹簍，往山的深處走去。

“裡面還有些奇花異草。天色還早，我們還可以進去看看……”

“我不走了。”鳳夜卻別開了話題。

“累了？”明月轉過身來，輕輕的問。

“我是說，我不會離開戰場的。”

明月一直隱忍的失望一下子全都湧上了眼眸，她哀傷的別開了臉：“好啊，隨你。”

明月！鳳夜的心卻忍不住滴血。我不要有花無果的愛情，你明白嗎？我想保護這片戰火下的深山，你又能否明白？原諒我不能像你一樣把一切都說出來。我怕啊，我怕一回頭，發現自己只是你的一個過客，一個臣服在你霸道溫柔下的一個過客。

“既然你要留下來，我也一定會陪你的。”過了好久明月才開口，“沒有了我，你會睡不安穩的。”

沒有了我，你會睡不安穩的。

鳳夜仰起頭，將滿眼的淚強壓了下去。

明月，等我，等我確定你是真的愛我，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