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段時間，楊濤逐漸適應了在酒吧的生活，也不像初次相見時那樣，對周浩宇存有戒心了，為了能得到更多上臺的機會，他逼著自己放下自尊，也學著別人的樣子用言語討好他。

可是周浩宇對楊濤的態度相比其他人似乎有著微妙的不同，雖然大多數時候擺出一副一視同仁的姿態，但他好像總是希望從楊濤身上得到更多，至於是什麼，除了楊濤自己，瞭解周浩宇的人都能猜出幾分，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緘默，沒人敢在浩哥眼皮底下造次。

“玫瑰，浩哥讓你把茶水送到包房去。”阿亮吩咐玫瑰去給老闆端茶，又轉向一旁的楊濤，衝他揚了揚手，“清雨，浩哥讓你也過去一下。”

楊濤應了一聲，跟著玫瑰走進了走廊深處的一間包房，裡面，周浩宇正和他的一個富商朋友聊著天，玫瑰將斟滿茶水的杯子端到茶几上就離開了。

“哎呀，我說周老闆，你這的茶葉就是好啊，總也喝不夠，哈哈哈哈！”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臉上掛著神秘的笑容，似乎是話裡有話，說著還將坐在身旁的一個年輕姑娘摟在懷裡，握著她的手不停摩挲著。

“既然李總對我們的合作這麼滿意，那以後就請繼續關照了。”周浩宇笑了笑，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楊濤，隨後對那個男人請求道，“我知道夫人的繪畫水平高超，能不能請她給我的一位歌手畫一幅肖像？”

“當然可以，就是他嗎？”李總將視線轉向楊濤。

“對。”

“好啊，寶貝兒，給這小帥哥畫一張吧。”

年輕女人聞言乖順地點點頭，從隨身的包裡拿出畫板和紙筆，示意楊濤坐到對面來。

“老闆？這？”楊濤一頭霧水地看著周浩宇，有點摸不透他的意圖。

周浩宇笑著衝他做了個“放輕鬆”的表情，楊濤只得坐到了女人的面前，儘量保持不動地等著，等她將手中的素描完成，過了一會兒，女人將畫好的肖像交給了楊濤。

隨便聊過幾句之後，那個李總便告辭離開了，楊濤把那幅畫拿在手裡，訝異地看著周浩宇，“老闆，為什麼要給我畫像？”

“沒什麼，心血來潮而已。”周浩宇將素描從楊濤手裡接過來，細細地端詳著，“畫得還真像，跟你本人完全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老闆……”楊濤還想說什麼，卻被周浩宇打斷，“別叫我老闆了，顯得生分，就叫我浩哥吧。”

“嗯，浩哥。”

“你要不介意，這幅畫我要了，行嗎？”周浩宇用徵詢的口氣問著，卻已經把畫折起來裝進了襯衫口袋裡，“我想留個紀念。”

只是一幅畫而已，楊濤並沒有在意，微笑著點了點頭。

看到楊濤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周浩宇也驀地笑了一下，吊兒郎當的，甚至有些輕浮，卻帶著一種不可一世的自信。

這天的表演結束後，為了避免高駿看出自己化了妝，楊濤照例要把臉洗的乾乾淨淨才能回去，他還提前跟孫小海對好了詞，要是高駿向他問起來，就告訴他自己是在另一家燒烤店裡上班。

可是紙包不住火，沒過多久，高駿就覺察出楊濤有些不對勁，回家的時間也一天比一天晚，一再追問之下，他只好承認自己是做了一名酒吧歌手。

夜涼如水，楊濤趴在床上，把自己和高駿的身體都嚴嚴實實地裹在被子裡。

“這麼大的事，你幹嘛瞞著我？”對於楊濤刻意隱瞞的行為，高駿不免有些慍怒，“那是什麼地方？會不會很亂？”

“我就是怕你多想，才不敢告訴你，那家酒吧經營手續齊全，正規又合法，我除了唱歌沒有別的事要做，你就放心吧。”楊濤摟著高駿，把宋輝之前對他描述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話音裡透出哄勸的意味。

“以後，下班我去接你回來吧。”

“嗨，接什麼呀，我又不是小姑娘，你還擔心我在路上被人劫了色不成？”楊濤若無其事地笑起來。

“可是你今天回家比之前更晚了。”

“因為酒吧生意好唄，我都多大的人了？你別瞎操心了行不行？”楊濤故作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好像又在埋怨高駿總是把自己當孩子看。

高駿不置可否，默然微笑著。

兩張原本遙遙相望的單人床被兩個渴求著彼此的男人併到了一起，愛情有時會遲到，然而一旦來了，就無法阻擋。

最初，高駿以為自己可以認楊濤當弟弟，這樣就能順理成章地在一起生活，而現在，即使他再努力逃避，再想守住最後的底線，也不得不面對現實，現實就是他愛楊濤，以一個男人愛著另一個男人的心情愛著他。

這樣的心情絕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否則一切的純淨無暇都會變成人們口中畸形、下作、無恥又噁心的禁忌之戀，被這個道貌岸然的世界所不齒，所以到了第二天清晨醒來後，他們還是會把兩張床分開，以避免被人無意中發現他們之間的秘密。

高駿坐起身，面朝著楊濤，手在他額角的傷疤上輕輕撫弄，楊濤笑著，彷彿安靜水面上漾開的波紋，溫柔卻模糊不清，昏黃的燈光令他的肌膚呈現出細膩的暗色。

高駿的手順著楊濤的頭朝腦後撫去，隱約摸到一處小小的凹陷，不禁一陣詫異，“這裡怎麼凹進去一塊？”

楊濤神色陡然一暗，沉默了半天才回道：“那個殺豬的砸的，用什麼砸的我也忘了……”

高駿愣了半天都沒緩過勁兒來，這一塊隱秘的傷痕，他到今天才知道。

看到高駿眼裡滲出的心疼，楊濤有一瞬的出神，手幾乎是不自覺地抬起，撫在高駿的頸後，然後將他的臉一點一點地勾到自己眼前。

一種溫暖的感覺覆上高駿的嘴，一雙手臂伸入後背，緊緊地抱著他。

楊濤閉著眼睛，全情投入，將舌尖慢慢探入高駿的口腔，在其中輕輕攪動，比起第一次接吻時的來勢洶洶，這次楊濤吻得極度溫柔，令高駿的心軟得一塌糊塗，只感到舌頭被含住的部分傳來了微微的酥麻和粘膩。

濡溼的深吻總是最好的良藥，慢慢地，廝磨開了，起初的溫柔就被打破，火燒火燎的呼吸從喉嚨裡湧出，在唇齒之間蔓延開來。

兩人幾乎是撕扯著把對方的內衣褲脫下來，肢體交纏，在彼此的身上深加愛撫，肌肉骨骼顫動摩擦，呼吸像滾燙的岩漿般熾熱，漸漸演變成壓抑的呻吟。

楊濤猛地翻身將高駿推倒在床上，一到這個時候他就像個勇猛的戰士，年輕反而成了他反守為攻的資本，他伏在高駿身上，下身相抵，無法剋制地律動起來，光滑的下巴和豐潤的耳朵不斷擦過他的喉結和鎖骨，親吻著他，撞擊著他，佔有著他。

楊濤一手撐在身側，騰出另一隻手攥握住高駿那已經蓄勢待發的，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頭探了下去。

高駿神經一緊，驀然抬頭朝下看去，當看到楊濤把頭埋在了自己的雙腿間，他的心瞬間陷入激烈的思想鬥爭中，下意識地把身子向後挪動。

察覺到高駿想要掙脫，楊濤看向他，眼神自然而然，毫不刻意，“別躲，這沒什麼，我願意為你做。”

說完便又低下頭去，將攥在手中的東西含入口中，同時將纖長有力的手上下擼動，碾平每一道經絡和褶皺，剎那間，快感像泉水一樣一層又一層湧向高駿的大腦，令他根本無法抗拒，渾身都止不住地在戰慄。

高駿緊咬著嘴唇不敢發出聲音，他怕自己無法自控地喊出來，會讓這隔音極差的房間暴露了他們的秘密，楊濤看到他臉上舒服的表情，像受到了莫大的鼓勵，嘴上吸得越來越用力，高駿在這種超強的刺激下不消片刻便一洩如注。

楊濤依然伏在高駿身上，看著他的目光都有些發直，其實高駿也想把楊濤壓在身下，可是他很怕，怕弄疼了他，怕傷了他的自尊，自己怎麼樣都沒什麼，但是楊濤的情緒他不得不顧及。

高駿把手向下伸去，也想幫楊濤弄出來，卻被他擋開了，整個身子都被他用盡力氣翻了過去，高駿趴伏在床上，心臟跳得飛快，再次陷入掙扎，然身子卻一動不動。

楊濤看到高駿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好像要怎麼樣都隨著他，心裡竟莫名其妙地難受起來，在楊濤的概念裡，是個男人都想佔有所愛的人，進入對方，衝撞對方，他認為即使是同性戀也很少有哪個男人真的甘心願意做接受的那一方，能夠做到完全是基於對那個人的愛。

楊濤劇烈地喘著，殷紅的眼注視著高駿的後背，卻半晌無言。

高駿感覺到濃烈的呼吸瀰漫在耳畔，心一狠，硬是緩慢地將身體前傾，正當他準備跪趴在床上時，卻被楊濤阻止了。

“別……我沒事……”楊濤的聲音像被什麼東西壓著，沉沉的。

高駿停下來，身子依然平展地趴在床上，楊濤憋得極度難受，只好將澆鑄了鐵水一般熾熱堅硬的陽物抵進高駿的臀下兩腿之間，結實的胯骨猛地一挺，在那最柔軟的部位用力地抽插，來回衝撞。

高駿努力放鬆腿部緊繃的肌肉，承受著楊濤粗暴地碾壓，床頭燈早已被熄滅，眼前是黑的，只能用耳朵，用面板，調動其他感官來體味這一刻，那個人帶給自己的深切無悔的愛。

耳畔楊濤粗重的呼吸被無限放大，順著耳膜湧進腦海裡，令高駿窒息般的震顫，悸動，發抖，他甚至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像神經被燒壞了一樣，意識上感覺楊濤已經進去了，兩具炙熱的身體合二為一，他以為自己已被貫穿，被那個男人全神貫注地頂著，撞著，愛著，在他身下燃燒，沸騰，最後熔化……

楊濤在射精的一刻胯部狠命蹭著高駿柔軟的臀瓣，瞳仁裡溼溼的一片，之後他一口咬住高駿的肩膀，平息了好一會兒，身體卻仍處在爆發後的餘震中，微微地發抖。

黑暗中他把臉埋下去，兩片好看的菱唇貼在高駿的眼瞼上，嘴巴上，安靜地吻著，兩個人都一動不動，默不作聲，時間彷彿靜止了，凝固在這一刻，潮溼的空氣裡到處是兩個男人相愛的味道。

洗過澡回到床上，高駿為楊濤蓋好被子，藉著月光出神地凝視著他，看著他的所有所有，他額角的創痕，他挺直的鼻樑，他嘴角令人著迷的弧度，還有手臂肌肉拉起的線條，每個細節在高駿的眼裡，都是美輪美奐。

浴室的噴頭有水珠滴下，落到地面，濺出清脆的聲響。

一雙人緊緊地抱著，永遠以一種害怕失去的姿態抱在一起，高駿的拇指在楊濤的下頜上輕輕撫摸。

“別讓我擔心你……”高駿驀地說。

楊濤輕笑一聲，將兩人的額頭抵靠在一起，“這話也是我要對你說的。”

“別打岔。”高駿彈了楊濤一個腦崩兒。

“其實我挺沒出息的，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還真的會沒有安全感。”楊濤一手撐著頭，神情嚴肅地看著高駿，“都是讓你慣的，以後可不能這樣，我已經是真正的大人了，應該是我保護你才對。”

高駿明朗的臉上綻開笑容，無聲而燦爛……

“好啊！”

又是一年春來到，萬物復甦，連綿的細語滌盪了世間塵埃。

楊濤身著黑色襯衫，隨便拿了高駿的一件外套穿在身上，打著傘站在光明路派出所門外，神情略微有些黯然。

到了下班時間，王戰龍一邊從派出所裡走出來一邊同跟在身旁的小張聊著什麼，直到注意到楊濤的出現，兩人才停下了腳步。

“楊濤？”王戰龍有些意外地看著楊濤，“小子這個頭倒是長高了不少啊？”

楊濤用吊兒郎當的口氣戲謔地笑道：“老頭，你還沒退休吶？”

“什麼老頭？一點禮貌都沒有。”一旁的小張不禁白了他一眼，她對楊濤可是半點好感都沒有。

楊濤倒也不惱，像曾經那樣故意調戲似的衝小張拋了個媚眼，惹得她連連翻著白眼，“還是那德性，真是沒救了。”

“你先走吧，小張。”支走了小張後，王戰龍對楊濤問道，“是不是有事啊？”

楊濤沉吟了一下，一改方才的蠻不正經，眼神誠摯，語氣也變得懇切，“王叔，我想知道我妹妹劉璐的下落，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

王戰龍聞言疑雲滿面地直視著楊濤，“你一直沒再見過你繼父？”

楊濤搖搖頭，神情嚴肅，“我一點也不關心那個殺豬的，我就想知道我妹妹現在人在哪裡，過得怎麼樣。”

“哦，這不難，回頭我幫你查一下，有訊息了會通知你。”

“好，謝謝。”

“你現在還和那個高駿一起生活？”王戰龍若有所思地注視著楊濤，嘴邊泛起意味深長的笑意，“你都稱呼我王叔了，還會說謝謝，真是變了，看來高駿對你的影響挺大啊。”

在王戰龍的印象裡，他從沒見過楊濤笑，然而此刻，他卻清晰明瞭地看到楊濤是笑著的，那笑容裡甚至還流淌著絲絲溫情。

一段時間後，楊濤接到了王戰龍的電話，他滿心期待地盼望著，如果劉璐還在寧和的話，他們就有機會相見了，可是結果卻令他倍感失望，妹妹和劉大國都在萬里之遙的南方某地生活，幾年都沒再回來過了。

回到家裡，楊濤把這個訊息告訴了高駿，看到他悵然若失的神情，高駿只得安慰道：“沒什麼大不了的，等以後咱們可以到南方找她去啊。”

楊濤苦笑一聲，哀傷地嘆息著：“只怕她已經把我忘掉了。”

“怎麼會呢？你是她哥，她不會忘了你的。”高駿儘量面帶微笑地安撫著，“說不定還沒等你去找她，她就會先來找你了。”

楊濤深深地凝視著高駿，驀然伸手將他摟在懷裡，久久地擁抱著。

還好有你——楊濤在高駿耳邊一遍遍地呢喃——你一輩子都是我的，我絕對不能失去你！

永遠不能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