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仇之

我覺得自己很過分，喜歡楚桑，卻為了楚川而傷懷；惦記著楚川的體貼，卻享受著楚桑的溫柔，就是為了楚桑，我也要打起精神，不能再讓他擔心了。

開春以後，楚川的婚禮熱鬧的操辦了，我去了，楚川似乎瘦了，又似乎什麼都沒改變。很多人看我的眼神都十分奇怪，想是因為那些傳言吧，看著楚川攜新娘進了洞房，我告訴自己，都該結束了。

楚頌進了書房，楚川每日帶著他念書；皇帝也下旨準我進書齋，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但似乎有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比如楚江愛跑書齋了，愛我的眼神露骨，楚桑愈發忙了，見我的次數越來越少。楚宸和博曦雅愈發曖昧了，讓我看的心驚肉跳。

那一日，我在書齋遇到九五至尊，我繞著書架找書，楚江跟在後面喋喋不休，我直接無視了他。看到要的書，我踮腳去拿，卻差了一點，楚江還在後面廢話，完全沒有看到我的窘境，我正準備跳起來拿的時候，一隻明黃色的袖子伸了出來，替我拿下書。我和楚江嚇了一跳，連忙跪下。

皇帝沉穩的聲音響起，“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竟然這樣大聲喧譁。”我們的頭低得更低，“瑤妃還說你最近好學，常往書齋跑，朕看你是另有所圖吧！真該讓你母妃看看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楚江忙磕頭，“兒臣知罪，兒臣知罪。”“以後子馥來書齋時候，不許你再來！”“是。”“還不滾回去！”“是，是……兒臣告退，兒臣告退。”說完就連忙跑了。

過了一會兒，我的面前多了隻手，竟是皇帝向我伸出了手，我咬緊嘴唇，把手放到皇帝的手裡，他一把拉起了我。站起來以後，我連忙後退幾步，低眸站著。皇帝不以為意，把書遞到我面前，“子馥要拿的，可是這本？”我連忙雙手接過，“多謝陛下。”

我溫順的低頭站著，皇帝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半晌，他才道：“這段日子在皇宮住的怎麼樣？”“多謝陛下掛心，子馥住的尚可。”“嗯。”皇帝沉吟了一會，“看書好，看書好啊。”說完便轉身離開，他近前的大太監一甩拂塵，“皇上起駕。”我跪下，“恭送陛下。”

我跪了一會兒，站起身來，拍了拍塵土，放下想看的書，離開了書齋。皇帝，果然陰晴不定。皇帝在書齋看見我的事，皇宮上上下下傳的是沸沸揚揚，不過他人再怎麼嘴碎，我只安心看我的書。到是楚江因我受責，我與瑤妃的樑子更大了。

這日，我聽得太后嘮叨了好一陣子，急急忙忙想趕回去，免得錯過了琴藝講授，不免又要被博曦雅嘲弄。不料看到御花園裡的桃花開的煞是好看，不禁停下腳步多看了兩眼，而假山後的對話一字不落的進了我的耳朵。“怎麼今日不忙了，還能得空溜出來。”“你不知道，陛下今兒個高興，陛下高興了，大總管就高興，對我們手底下的人就沒那麼苛刻了。”“喲，可是又有什麼好事了？”“算不得好事，只是咱們朝的大功臣回來了，陛下高興。”“大功臣？什麼大功臣？”“自然是位居赫蘭苑院首的大學士張穆，張大人了！”我身體一僵，瞳孔微縮。

“呀，張院首回來了？”“可不是，張院首可是我朝的大功臣，前年他母親病重，陛下準他回鄉探親，這不，他母親病好了，過了年，他就回京復職了。今兒個到，陛下高興極了，正要接見他呢。”“怪不得。”“我還聽說啊，張院首心善，路上救了個江湖人，那人現在在貼身保護張大人呢，長的可俊了。”“你害不害臊啊。”“還說我呢，你難道不想看？”“怎麼，我才不像你呢。”“呵呵，別擠我……”“呀……”……“呵呵，好了，好了，別鬧了。”“誰跟你鬧了。”

“哎，你說，住宮裡那位，要是知道了……”“噓，別胡說，指不定別人就聽去了呢。”“我知道。”“不過你說的也是，再怎麼，也是殺父仇人呢。”“就是，怪可憐的，那麼小就沒爹沒孃，長的倒是挺好看的。”……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去聽他們接下來的話，我的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張穆回來了，殺了他！我要殺了他！念頭越強烈，我走的越快，到後面我拼命在宮道上奔跑，一直跑到御書房附近，我才慢下腳步，看到戒備森嚴的御書房，我躲到了牆後，聽到太監尖細的責罵聲，“你這小崽子怎麼做事的，手腳給我麻利點兒，待會張大人到了，再出錯，小心萬歲爺要了你的腦袋。”“是是是，多謝公公提點。”“還不快走。”“是是，屬下告退。”他們的腳步聲遠去後，我藏在袖子中的手握成拳，眯起了眼睛，張穆……

我折了回去，躲在御書房的必經之路，手裡握著頭上的簪子，小心的躲在牆後。過了一會兒，我就聽到了引路太監的聲音，“張大人，您慢點，這邊請。”“有勞公公了。”我透過雕鏤的縫看到了張穆，那是一個四五十歲左右的男子，留著鬍子，看起來很精神，也很威嚴。他的身後，跟著一個高大年輕的男子，冷著張臉，直覺告訴我，這個男人很危險，但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我抬手舉起簪子，他們的腳步聲近了，突然我的眼前一花，拳腳聲響起，然後我被一個人護在了懷裡，他們披風罩著我，我背對著別人，聞著熟悉的味道，我一顫，楚川……感受到我的僵硬，他輕輕的拍了拍我，順著我的背。原來那個男人早發現了我，正準備抓我，被楚川攔下來，見到楚川，他們三個都跪了下來，“微臣張穆，叩見大皇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哦？張大人回來了，快請起。”“多謝殿下。”“這位是……”“哦，回稟殿下，這是微臣的護衛空鑰。”說完對著空鑰道：“空鑰，這是大皇子殿下，還不快賠罪！”空鑰抱拳，“殿下，剛才多有得罪，還望殿下海涵。”張穆也道：“殿下，是微臣管教不嚴。”“呵，張大人客氣了。到時這位壯士，功夫甚好，有他護衛張大人，是張大人之幸啊。”“殿下謬讚了。”

空鑰的目光盯的我的後背難受，“殿下，這位是……”“呵……”楚川摸著我的頭，“本宮的九皇弟。”張穆道：“原來是九皇子，剛才多有得罪。”“……”我不敢說話，楚川道：“九皇弟怕生，見諒。父皇還等著呢，還不快帶張大人過去。”“是。”“張大人，本宮就不耽擱你了。”“是殿下客氣了，微臣告退。”

他們的腳步聲遠了以後，楚川摟著我離開了那個地方，不知道走了多久，楚川重新掀開披風的時候，我已經在司琴苑的附近了，他解下披風給我披上，“每次都穿這樣少，當心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