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由之

我無動於衷，他嘆了口氣，伸出手扳開了我的拳頭，沒有簪子那隻，已經給指甲弄破了，他心疼的給我吹了吹，見我沒什麼反應，他竟然伸出舌頭舔了舔，我嚇了一跳，連忙縮手，卻被他拉住。他舔盡了我手心的血跡，掏出手帕給我包了起來。

“回去重新包紮上藥，別碰水。”然後抽出我手裡的簪子，重新插回了我的髮間。看到我震驚的表情，他揉了揉我的腦袋，“你呀，總是讓人不省心。”

我別開了頭，“你可想過，就算今日你真的殺了他，又能改變什麼？”我冷笑一聲，“我就可以報仇了。”“子馥！你往日的冷靜去哪兒了！？”我冷笑不語，半晌，他捧著我的臉，“子馥，聽話，別輕舉妄動，我雖不甚清楚，但這件事不簡單，你是想簡單的報仇，還是一起替你父親洗刷冤屈？”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溫柔一笑，“我素來欽佩元帥為人，絕不相信他會通敵賣國。更何況，為了子馥，我一定會還元帥清白，讓張穆全家嚐嚐子馥所有的遭遇，一個都不差。”“！”“你要記得，只是為你。”

回到司琴苑，我精神恍惚，滿腦子都是那句“你要記得，只是為你”。才進門，琴娘就迎了上來，“主子怎麼才回來，可擔心死我了，下會一定要讓奴婢跟著去。”我隨意的應了聲，“楚宸呢？”“不知道怎麼了，剛才二殿下不讓任何人進院子，現下在沐浴。”“嗯。”

“公子可算回來了，爺正找您呢。”香汐笑著走了出來，我點頭，走向了楚宸的屋子。“主子？”“嗯？”“剛才可是見過大皇子了？”我一怔，隨即將身上的披風脫給琴娘，琴娘嘆了口氣，退了下去。

走進楚宸的屋子，盡是沐浴後的清香，婢女們正在幫他擦頭髮，見我來了，他笑道：“回來了。”我一愣，不知道是因為沐浴還是怎麼的，今天的楚宸看起來，格外風情，道不出的誘人。他揮退了婢女，朝我招手，我走了過去，見他伸手，我便扶起他，他一隻手撐著腰，蹩著眉站了起來，跟著他走向床，“怎麼了，扭到腰了？”他笑道，“還不是你大半天不回來，我一個人練琴，坐久了，腰痠背疼的緊。”

我挑眉，博曦雅怎麼可能捨得讓楚宸累著，雖然他的謊話蹩腳，但我現在心情很亂，不想去拆穿他。

扶著他躺下，給他蓋好被子，坐下，“找我有事？”他用手撐著頭，“還是先說說你今兒個去哪裡了吧。”我低眸不語，他嘆了口氣，拉著我，“我猜到了，得到訊息，就忙著讓人尋你，偏偏你今日沒帶琴娘，又早早的離開了常寧宮，尋不到你，我很著急，生怕你撞上。”我不語，“偏偏你這小蹄子又要自己撞上去。”

說完，拉著我看了看，“沒出什麼事吧？”我搖頭，他頷首，鼻子動了動，“大皇兄身上的味道。”我低眸。他輕笑，“好在他攔住了你。”我皺眉，眯眼，他聳肩，“找不到你，我只能通知他。”我無奈，“楚宸，為什麼每次我的事你都要知會楚川？”他捂嘴輕笑，笑夠了，才拍拍我的手背，道：“子馥，你的心思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是，若今日換成楚桑，又待如何？”

我一怔，若是楚桑，今天他一定會怒斥我，而且非要強迫我收回這些心思，他待我溫柔，但絕計不會像楚川一般，寵我，縱容我。

見我不語，他道：“你明白就好。”“可是，我不想再欠楚川人情了，我還不起。”“子馥，你不需要覺得欠他啊，楚桑的好你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為什麼大哥你就一定是欠他的呢？說句不好聽的，大哥對你好，是心甘情願的，他可曾要你還過。”“可是他要的，我給不起。”

楚宸搖頭，“你給不起，他要過麼？”我愣住了，楚川喜歡我，對我好，從來沒有希望過我也同他待我一般待他，是我自己在抗拒。“子馥，對一個人好，並不是一定都要回報的，就像我對你好你一樣，你若總想著還我，不僅是輕賤了我，也輕賤了你自己。”我突然覺得，我一直在辜負楚川的心意。

楚宸拍了拍我，“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我想大哥該是開導過你了，我也就不羅嗦了，我只想告誡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嗯。”我順從的點了點頭，站起身，“你休息會兒吧，我回去了。”“好。”

我打開了門，準備走出去，楚宸卻叫住了我，“子馥。”“嗯？”我回頭看他，楚宸笑著攏了攏我的頭髮，“子馥，按理說，我的父親是殺你全家的儈子手，可是還是忍不住把你當成了知己。如是可以，我希望子馥日後成親，不要與皇家有半分牽扯。但是若果不行的話，我希望這個人是大哥，而不是楚桑。”

我皺眉，“子馥，若你信我，請記住，你選的楚桑的話，終有一日，他必負你。”

是夜，我抱膝坐在漆黑的夜裡，滿腦子都是那句“終有一日，他必負你”。任憑我怎麼想，我也不明白楚宸與楚桑這般交好，怎麼會這麼覺得。但楚宸沒有騙我的必要，思來想去，我只能認定是楚桑太冷漠，楚宸怕他傷害我，才會這麼說。這樣想，我就放心的多了，楚桑待我，是特別的。

有了楚川的許諾，我也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能力，果然，要扳倒張穆，我還太弱小，不能再像上次那樣莽撞了。

皇帝果然動了楚宸的心思，整個皇宮開始忙著籌備萬花宴，款待來自各國的皇室，使節。所有人心知肚明，這只是一個相親宴，為的是讓楚宸發揮最大的效力。讓我無語的是，皇后開始要求蕁妃教導楚歌各項事宜，裁製新衣。我才反應過來，楚歌也到了合適的年紀。

楚桑帶著我爬到樹上坐著，看著遠處，他道：“現在看起來安靜極了，但是屋簷地下，所有人都在奔波忙碌，這就是，這就是利益。”我握住了他的手，“等我年紀夠了，就要變成各國束子、公主們紛紛送來了。”

我一顫，他笑道：“二哥說得對，世人都是身不由己，生在皇家，就要有這種覺悟，只是，我做不了所有的主，卻能做主給體己的人，身邊留一個位置。”

我點頭，他道：“父皇會頭疼的吧，二哥跟博曦雅學琴，更多的人盯著了。”我這才想起，萬花宴博曦雅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太不正常了，有問題。

“子馥學的如何？”“還好。”“嗯。多用點心。”“好。”我們相視一笑，默契的閉上眼睛，享受這午後的時光。

只是平靜的是表面，在我們心裡，早是一片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