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會之

絃樂二十年冬，肅郡王回朝。

馬車緩緩地行至宮門，簡單的盤查以後，隊伍進了宮門，在正殿門口停下。我穿著一身金色和白色相間的長袍，腰間鬆鬆垮垮的繫了一根金色的絲帶，外面披著楚川給我新做的狐裘，白的純淨，很是漂亮。我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們噁心的嘴臉了。

冉柒看著我的笑，翻了白眼，楚川和嫻芝坐在最前面的馬車裡，我和冉柒在中間，孩子們都在最後一輛馬車上。我的車簾被鈴鐺掀開，琴娘和芙玉朝我們倆伸出了手，冉柒揮退芙玉，扶著我站了起來，琴娘和鈴鐺攙扶著我，我們下了馬車。我回頭看到大殿門口，皇帝的鑾駕，妃嬪的鳳駕，我笑了。楚川站在前面，溫柔的看著我，我邁出步伐，走向了他。

楚川拉著嫻芝的手，朝前面走去，冉柒和我並排跟在他們後面，瀟墨和瀟儷跟在我們後面，鈴鐺從乳孃的手裡接過辰兒，跟在最後面。琴娘扶著我，我一隻手撐著腰，慢慢的走著。道路的兩側，佔滿了宮女、太監，享受著萬人矚目的我們，各懷鬼胎。

走到大殿面前，何小塘一甩拂塵，“肅郡王及其家眷，覲見！”楚川撩開衣襬，跪了下來，我撐著腰，慢慢的跪了下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平身。”皇帝威嚴的聲音響起，我們都站了起來。我抬頭，看著各種各樣熟悉的臉龐，心裡的雀躍一點點蔓延。

皇帝依舊是一臉淡漠，皇后更是冷淡，太后和肅皇貴妃臉上盡是笑意，宸妃輕輕地頷首，我看到易夫人摸著自己的突起的小腹，朝我溫柔的笑，湘妃和玉妃臉上掛著敷衍的笑，還有很多新晉的宮嬪，我並不認識。楚湘衝我笑笑，淡漠而又疏遠，數年不見，她越發漂亮。楚婷一臉不善，我看向楚桑，楚桑仍舊是淡淡的，只是長高了，越發俊朗。他看著我的小腹，沒有表情。不見楚嫣和楚江，甚至連瑤妃都沒看見。

皇帝頷首，何小塘高聲道：“擺駕常寧宮！”他們上了鑾駕，我們上了馬車，跟了上去。

冉柒握著我的手，手心裡都是汗，我看著他，他咬唇，“我不管接下來你要做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不要再牽扯上我，我幫不了你！”我點頭，“你只要幫我協助唐塘，看好王府就行，只要不讓一隻蒼蠅放進來就好。”他看著我，“因為接下來，所有的事情，都要我一個人去面對，我無暇他顧。”冉柒皺緊眉頭，他想要拒絕我，我輕聲道：“我會安排你見韶屏。”“！”

冉柒瞪大了眼睛，半響，他握緊了拳頭，點頭。如此，我便再無後顧之憂。

進了常寧宮，氣氛明顯比在莊嚴的大殿要緩和的多，他們落座後，我們欲行禮，太后連忙制止了我們，“好了好了，剛才都行過了，別多禮了。”皇帝頷首，“嗎，母后說的是。”看向何小塘，“賜座。”“是。”太后朝我招手，“子馥，快來哀家這裡。”我和楚川對視一眼，琴娘扶著我小心的走到太后身邊，太后拉著我坐下。

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哎喲，這是有幾個月了？”“回皇祖母，近五月了。”太后笑眯了眼，眼角的皺紋愈發明顯，我才意識到，這個疼愛我的祖母，真的老了。太后招手，瀟墨和瀟儷走了過去，給他們磕頭行禮，皇帝笑了。鈴鐺把辰兒抱到太后面前，太后驚喜的接過，“這是辰兒吧……”辰兒笑了，笑得很甜。

太后更是高興，“哎喲，這小子，還不怕生……”肅皇貴妃笑了，“母后說笑了，辰兒是您的親曾孫，哪裡有和您疏遠的道理。”太后笑著點頭，把辰兒遞給她，“你親孫子，抱抱。”肅皇貴妃笑的合不攏嘴，接過了孩子就開始逗弄。肅皇貴妃轉身把辰兒抱給皇帝，皇帝笑了，接過辰兒，辰兒還是笑個不停，皇帝頷首，“這孩子真是愛笑，笑起來，更像子馥。”太后笑道：“是啊，不過這耳朵和眉毛，像他父王。”皇帝點頭稱是。

太后看向易夫人，易夫人乖巧的低頭，太后很是高興，“今年這皇宮裡的喜事可真是多，看看，這些乖孩子，都在替皇家開枝散葉呢。”“母后說的是。”“皇帝，今年的家宴可要辦的熱鬧些，好好熱鬧熱鬧。”“兒子記下了。”

“看樣子，微臣是來晚了。”我一喜，爺爺！我轉頭，就看到爺爺大步進了大殿，爺爺頭上的白髮多了，可人還是依舊俊朗。爺爺朝皇帝、太后行了禮，便看向我們，我和楚川欲行禮，他連忙攔住我們，“大著個肚子，就別亂動。”“是，爺爺。”爺爺和藹的拍了拍我的頭。皇帝笑道：“皇叔，來看看辰兒。”

何小塘抱過辰兒，遞到了爺爺的懷裡，爺爺愣愣的接過孩子，笑的合不攏嘴，“好好好！”辰兒調皮，伸手去抓爺爺的鬍子，爺爺任他抓著，爽朗的笑聲傳遍了整個大殿。皇帝拍了拍腿，“行了，有事的都散了吧。”看向楚川，“川兒。”“兒臣在。”“走，你們兄弟姐妹幾個，跟朕與御書房。”“是。”話落，他朝太后頷首致意，便帶著他們幾個離開了。皇帝離開，皇后也帶著湘妃和玉妃告退了。

太后笑道：“你們剛回來，哀家想念得緊，在宮裡住幾天再出去，別一回來就搬出去，哀家怪難過的。”嫻芝點頭，“是。”

易夫人撐著腰站起身，“母后，您佔著子馥的孩子，把子馥讓給臣妾吧。”太后笑了，“好好好，不過你們小心些，都是有身孕的人。”“是。”易夫人笑笑，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我朝肅皇貴妃和爺爺點頭，跟著易夫人走了出去。

我們兩個牽著手漫步在宮道上，易夫人笑得很開心，“你走了以後，我每日都在想你，有好多話想要跟你說，可是如今真的見到你，我卻不知道先跟你說什麼好。”我們走到亭子裡，琴娘和碧婷給我們墊上軟墊，我們坐了下來。握緊他的手，“我們的時間還很多，你一點點說。”他笑的很溫柔。

“比起那些，我更想先恭喜你。”我看著他的肚子，“祝你心願成真。”他的眼眶紅了，我握緊他的手，“我一直都知道，你一定可以等到這一天的，一定可以的。”他用力的點頭，“我很羨慕你，能夠有兩個孩子。”他的眼淚掉下來，摸著自己的肚子，“可是我已經很滿足了，老天爺待我不薄，我終於有了陛下的孩子。”我摸著他的臉，“不哭了，哭多了，孩子會不漂亮的。”他連忙胡亂擦了幾把眼淚，我們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