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枉之

我和易夫人聊了很久，都是在天南地北的說家常，快到酉時的時候，皇帝派人來接他，易夫人拉著我的手，不肯撒手，“子馥，去我那吃飯吧……”我輕笑著搖頭，“不了，我們改日在一起吃飯吧。今天皇祖母和爺爺肯定還等著我呢，再說，我也不放心辰兒，想去看看。”聽我這樣說，他只得作罷，“那說好了，改日可不能再拒絕我了。”“嗯。”他依依不捨的離開了那裡。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發現，他才是最幸福的人，他擁有的幸福，沒有負擔，沒有仇恨，最是純淨。鈴鐺出現在我面前，“主子，太后讓奴婢來接您，已經派人去陛下那裡請王爺了。”我點頭，我們轉身欲走，鈴鐺沉眸，“什麼人！”瞬間拔下自己的簪子往一個方向she過去，我突然慶幸身邊有個這麼樣的人，至少，我不用擔心有人偷聽我說話。

鈴鐺的銀簪she過去，就沒了蹤跡，過了一會兒，假山後面響起了腳步聲，楚桑慢慢從後面走了出來，他手一揚，鈴鐺接住簪子，警備的看著他。我把手放在鈴鐺的肩膀上，拉開她，“無妨，鈴鐺，退下。”“是！”鈴鐺退開，乖巧的站在我的旁邊。

楚桑慢慢的朝我走來，在我面前停下腳步，我們看著彼此的眼睛，沒有說話。最後，是我開口打破了沉默，“四殿下，好久不見。”楚桑沒有說話，我冷笑，“數年未見，四殿下就是這般歡迎故人麼？”楚桑還是不說話，我嘲諷的笑了，“四殿下若是沒有事，子馥就先告辭了。”我轉身欲走，他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回頭瞪著他。

“四殿下，子馥已為人妻，請您放尊重一點。”楚桑還是不說話，我用力一甩，卻掙不開他，鈴鐺連忙出手，“他對你好不好？”“慢著！”鈴鐺的手停在了他的面前，我撥開鈴鐺的手，咄咄逼人的看著他，“你說什麼。”楚桑迎上我的目光，“他對你好不好？”我笑了，笑的一發不可收拾。我的眼角都笑出淚珠的時候，我才停止了笑，“四殿下，這是子馥長這麼大，聽到的最好笑的話。”

楚桑不顧我的嘲諷，“他對你好不好？”我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領，“好！當然好！他對我好不好，你會不清楚？我告訴你，現在整個王府，是我說了算，你說他對我好不好！？”楚桑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他點頭，“那便好。”

“啪”，琴娘捂住了嘴，我打了楚桑一巴掌，楚桑硬生生的接下，臉上依舊沒有表情，我看著他，“四殿下，你現在在這裡假惺惺是做什麼，你還真當我們是老友重逢，互相問好嗎？你配嗎？你配做我的朋友嗎？”楚桑不語，慢慢的轉回了頭。“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啪”，我又打了他另一巴掌，“這一巴掌，是為楚頌和楚宸打的，你辜負了楚宸，楚頌死的不明不白。”

“啪”，“這一巴掌，是為呂家枉死的上百口性命……”他抓住了我的手，死死地瞪著我，我毫不畏懼的看著他，他眯眼，“你見過楚歌了。”“是。”他努力的平復自己的情緒，鬆開我的手，“是，沒錯，都是我做的，要報仇，衝著我來。”我又給了他一巴掌，“笑話！你以為這世上有這麼便宜的好事情？！”

“我告訴你，你們所有有關係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你們欠我們的，我要你們血債血償！”說完我轉身欲走，他拉住了我，“一切都是我做的，有什麼氣，有什麼仇，都來找我好了！”我反手又是一巴掌，我抓住他的衣領，“弦月楚桑！你給我聽好了！我呂子馥回來了，我打你，不是兩清，而是宣戰，我告訴你，我既然回來了，我就不會放過任何人，不管，那個人，是誰！”

他蹙眉，我拉近他，“我告訴你，誰也逃不掉，我以我腹中胎兒起誓，誓要將弦月楚湘，五馬分屍！”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我紅著眼眶推開他，鈴鐺和琴娘上前扶住我，我們轉身離開了那個地方。

我的眼淚一滴滴掉了下來，楚桑，你的母親，你喜歡的人，你的親人，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揹著太多人命，包括你，縱使揹負千古罵名，我也絕對不會後悔。

整理好情緒，我邁步進了常寧宮的大殿，才進門，楚川就迎了上來，“去哪了？急死我了……”我還沒說話，太后就發話了，“這小子，護妻心切，一回來不見你，急的就要上房揭瓦。”我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推了推楚川，楚川摟住我，扶著我往裡面走。我欲行禮，太后攔住我，“好好坐著就是。”“是。”我笑笑，坐了下來。

爺爺抱著辰兒，手裡拿著個撥浪鼓，鬧的正開心。大殿裡只剩下瀟墨，我不解的看向楚川，楚川笑道：“嫻芝不太舒服，染妃和儷兒陪她回去了。”我瞭然的點頭。太后笑道：“和易夫人去哪兒了？”“沒去哪兒，就是到處走走，說說家常。”太后笑著點頭，“好了，都餓了吧，張建寧，傳膳。”“是。”

席間，太后拉著我的手，“你剛出嫁哪會兒子，聽說有人搶親，可把我嚇壞了……”“讓您操心了。”太后搖頭，看向楚川，“你這混小子，一聽說子馥沒事，就亂了分寸險些闖下大禍！”楚川認錯低頭不語，我忙道：“皇祖母，都是子馥不好……”太后不幹了，“這又不是你的錯。”“可是也不是夫君的錯啊……他，他只是太擔心我了……”

爺爺爽朗的大笑，“好了，皇嫂，我這孫兒護短得很，你再說下去，當心把他說哭。”“爺爺……”我的臉紅了，太后笑了，拍拍我的頭，“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吃飯，吃飯。”楚川在桌下握緊了我的手，我回握住他。

用了晚膳，爺爺就離開了，太后捨不得兩個孫子，非要留下他們，我們只得把他們留在那裡，我和楚川回了瓊蘭宮。

我和楚川漫步在宮道上，我百感交集，“我們離開這麼久，這裡還是一點都沒變。”楚川摟著我，“可是我們的對手，卻在一點點變強。”“你怕了嗎？”“我會怕他們嗎？”我笑了，楚川握住我的手，“連旭母妃沒有動，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是麼……那就不要動好了，現在還不適合和他算賬，留著他，還有用。”楚川摸著我的頭，“我以為你會想要馬上把他千刀萬剮……”

我搖頭，“楚頌會明白的，我現在不幫他報仇，為的是以後。”楚川停下腳步，吻住了我的額頭，“不要讓自己那麼辛苦，萬事有我。”“嗯。”“還有，今日父皇告訴我，帶你分娩以後，你可以選擇繼續去御書房聽政，或者用寧侯的身份，上朝議事。”我的手用力，瞪大了眼睛，楚川抱住我，“我已經回絕了他，等你分娩以後，我們一起上朝。”我全身的戒備放鬆下來，悶悶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