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遍了茶館,也沒找到莫螢的身影。
於是溫子安就有些奇怪了,從二樓一下來,便看到蘇棠從門外慌忙的跑進來。
溫子安詫異,便走上前。
看蘇棠嚇得的眼眶都紅了,溫子安便柔聲道:“小酥糖,怎麼了?”
蘇棠上氣不接下氣,也沒有解釋,推搡著溫子安就往門外的小樹林走。
當夜色降臨之時,茶館的眾人都被溫子安召回。
一向喧囂吵鬧的茶館,打烊之後,剩下這些彼此熟悉的人,竟是無人開口。
過分的死寂,外面又開始下雨。
空氣中的沉默,讓蘇棠只能聽到窗外的淅淅瀝瀝。
溫子安平靜的將訊息告訴了眾人,實際上眼底的不明情愫,足矣見證此時他也不能說是十分鎮定。
但是身為一個茶館的老闆,若是連他也亂了心神,整個茶館更會是一片慌亂,人心惶惶。
莫杭一怔,還未來得及反應,就只感覺心臟瘋了一般的疼痛。
重要的人傳來噩耗,人們的第一反應便是不相信,想要逃避現實。
於是莫杭壓抑住顫抖,輕聲開口。
“溫老闆,你是在騙人嗎?”
許清沒說話,只是伸手去握住莫杭的手,示意他要冷靜,實際上自己也紅了眼圈。
孟翎抬眸,看了一眼二人相握的手,心底冷哼一聲,繼續沉默。
他想,自己可能是最見不得別人恩愛美滿了。
但是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不讓自己露餡兒。
就算他們透過莫螢知道了自己的動機,也沒有證據,證明這些事就是自己做的。
畢竟,他們不知道秦未央回來了。
必要時刻,還是可以找替罪羊的。
如此這般,孟翎便試圖讓自己哭出來,於是便一邊想著齊沢,一邊竟是真的淚流滿面。
溫子安瞟了一眼那邊眼睛紅腫的不成樣子的孟翎,沒說話。
半晌,溫子安伸手撫上自己的太陽穴,略微頭疼的蹙蹙眉。
“莫杭,節哀順便。”
柳若熙很難接受這個現實,一張小臉都哭的通紅:“怎麼可能?我們不過是離開了一天的時間……”
衛玥沒說話,只是心裡悶得很,眼睛發澀,但是一滴淚也無。
溫子安深呼,再自嘲的勾了勾唇,眸中有幾絲陰霾。
“也許,我們今天就不應該出門。”
此話一落,便無人再說話。
夜色漸晚,大家各懷心事的回房休息。
溫子安卻實在是無心睡眠,為了麻痺自己有些焦躁不安的心,索性便決定去書房看一夜的書。
想起他之前還給了孟翎鑰匙,但知道他的目的時……
算了,過幾日還是向孟翎要回來吧。
這麼想著,溫子安便朝著書櫃走去,想要找一些書。
不料,竟是找不到自己之前放在此處的書了。
於是溫子安便俯下身,想看看下側的櫃子裡,有沒有那本書。
想起這裡還放著曾經他為那人畫的畫像,溫子安卻是十分不願觸及,但也無奈,只得蹙眉,尋找他想要找到的書籍。
若是那張畫像還在也就算了,奈何卻不見了。
溫子安一怔,隨即開始思索起來。
不在乎那張畫丟沒丟,而是在意它為何會丟。
這書房,平日只有溫子安能夠自由進出,除非是有鑰匙的人……
鑰匙?
孟翎?
心底裡浮現出這個名字時,溫子安先是愣了愣,隨即開始在腦海裡飛快的尋找與孟翎有關的線索。
之前孟翎出過一次遠門,說是要做任務,一走卻是四周。
當他回來之時,卻不願提及出遠門之事。
再加上對蘇棠的不滿與怨恨,這些都足夠促使他去找……那個人。
那個人身處之地,若是孟翎有心那般做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底油然而生,溫子安抿抿唇,想要看書的念頭也消失的徹徹底底。
無奈之下,興致全失的溫子安,只得心懷不解與不安,回房睡覺。
翌日一早,溫子安早早的便下了樓。
由於莫螢一死,茶館裡便少了管賬的。
如此這般,他這個當老闆的,閒著也是閒著,便一邊管理茶館,一邊管理賬本,也算是忙成狗。
然而大家還未從莫螢的事緩過來。
莫杭嚮明月樓的老闆請了假,待在房間裡不願出來。
許清便也陪著莫杭,安慰他。
溫子安知道莫杭心情,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憑莫杭賴掉工作,任憑許清留在茶館。
早上的這個點兒,客人還不算是很多,於是其餘的幾個人,氣氛便冷掉了渣。
平時的這個時候,總是會有莫螢嘰嘰喳喳,說著八卦。
雖說喧鬧,但不聒噪。
吵吵鬧鬧的日子,倒也不賴。
然而現在,蘇棠看了一眼各懷心事的各人,沒說話,撇撇嘴。
溫子安倒是不在意這種氣氛,只是對昨夜的發現,耿耿於懷。
於是溫子安便看向孟翎,卻看到對方也在看自己。
這樣一來,溫子安也不拐彎抹角,輕聲開口:“對了孟翎,我之前給過你書房的鑰匙吧?”
孟翎點頭,不知道溫子安要做什麼。
溫子安勾勾嘴角:“能否將鑰匙還給我?書房丟了件東西。”
末了,還欲蓋彌彰的有意加上一句:“啊,我不是懷疑你,只是書房真的丟了東西。”
孟翎大概也猜得出,溫子安是在指那張畫。
但孟翎還是要故作不解,便微微皺眉,停下手裡的活兒,隨即詢問:“丟了東西?溫老闆,到底是丟了什麼東西,我好幫你找找啊。”
溫子安笑而不語,端起手邊的熱茶,請抿一口,隨即緩緩道:“不要緊的東西,一張畫像罷了。只是……孟翎你為何說的是‘我幫你找’,而不是‘我們幫你找’呢?”
見這氣氛,蘇棠也不好插話,只是聽著溫子安的意思,是在說此事與孟翎脫不了關係。
衛玥不語,只是示意柳若熙暫且先別說話,二人便靜靜的在一旁聽著。
孟翎擦著桌子的手一頓,但立刻又恢復常態。
“因為溫老闆正在與我說這件事,我當然要說‘我’了。”
也算是孟翎反應快,溫子安便不再追問,那樣反倒會讓自己失態。
於是乎,一天便在僵硬的氣氛中,轉瞬即逝。
到了夜晚,蘇棠實在是受不了茶館裡那種不同於尋常的氣氛,說是要出去走走。
溫子安點頭應允,伸手給蘇棠披了件外衫,便放了行。
看著蘇棠即將出門,孟翎便轉身去廚房收拾碗筷,隨即上了樓。
蘇棠一邊掩門而去,一邊大口呼吸著茶館外新鮮的空氣。
不同於如今的茶館,只會給人一種緊迫窒息的感覺。
走在繁華的長安街上,蘇棠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抬頭去望向墨色的天空。
遼闊無邊的夜色,卻無一顆星。
晚林風清涼且柔和,就那麼緩緩的拍打在人的臉頰之上,心中頓時是一片舒暢。
這麼想著,再一邊前行,也是忘了看路,蘇棠便撞到了一個人。
撞得鼻子都疼,於是蘇棠撇撇嘴,伸手去揉揉鼻子,隨即輕聲道歉:“對不起……是我沒好好看路……”
“無妨……蘇棠?”
蘇棠聽聞有人在叫他,便下意識的抬起頭。
“齊沢?你今天怎麼出宮了?”
齊沢一看到蘇棠,便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唇。
“閒來無事,在宮裡待的有些發悶,便出來走走。怎麼?你也是嗎?”
蘇棠默默的點頭,隨即拉著齊沢就往前走。
齊沢看著被蘇棠的小手扯住的衣袖,也是不反抗,任憑蘇棠拉著自己前行。
蘇棠心情不好,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能夠傾訴的熟人,話匣子便打開了。
“齊沢,你能陪我聊聊天嗎?”
齊沢點頭:“好。”
於是蘇棠便扯著齊沢來到河邊,這裡人還算少。
蘇棠停在河岸邊坐下,齊沢也跟著坐下。
蘇棠看著平滑如鏡的水面,進行了今日的第三十七次輕嘆。
齊沢微微蹙眉:“為何嘆氣?”
蘇棠眼圈一紅:“齊沢,你知不知道……最近茶館出事了。”
見蘇棠一副似是要哭出來的模樣,齊沢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
他這種性子著實是不會照顧人,便只得像哄小孩子一樣,輕柔的伸手,去拍拍蘇棠的背。
蘇棠哽咽出聲,將臉埋在雙膝之間。
齊沢也耐心極了,便柔聲道:“茶館發生什麼事了?沒關係,你說吧,我聽著。”
見齊沢這麼說了,蘇棠便吸吸鼻子。
“莫螢死了……有人死了啊……”
齊沢一怔,震驚的不是一點兒兩點兒,隨即又迅速恢復常態。
“別怕,蘇棠,一切會好起來的。”
蘇棠情緒有些激動,便乾脆就扯過齊沢的袖子,默默的擦鼻涕。
齊沢也不惱,反倒是任憑蘇棠擦鼻涕,一言不發,眼底盡是心疼與柔情。
待蘇棠擦乾淨了,齊沢甩了甩袖子,走到河邊,一邊清洗,一邊輕聲開口。
“為何會無緣無故的有人出事呢?溫老闆可否有查清楚這件事情?”
蘇棠繼續吸吸鼻子,聲音哽咽:“一直在查,可是毫無頭緒。”
“而且……孟翎也變了,他現在給我的感覺就是……就算是他當著我的面殺人,我都不會感到奇怪……”
這句話明明只是一個比喻,齊沢卻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