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不知何時有座小小小小的道觀,裡面有位年輕的主人。
道觀後院被矮矮的籬笆圍著,可以清楚看見裡面葡萄架上纏著的葡萄藤。秋風剛起,便綴了一串串葡萄,晶瑩剔透,圓潤飽滿,掩在鬱鬱蔥蔥的綠葉間,嫵媚動人。
籬笆牆外豎著顆毛茸茸的小腦袋,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巴巴的望。
“秀色可餐”。
忘了何時何地聽來這個詞,似乎是遙遠記憶裡的某個書生。那時他正現人身摸對方包裹裡的燒雞,被逮個正著,那人抓著他的爪子瞪著他的臉,表情扭曲了半天忽而蹦出這麼個詞。小狐狸不懂意思,聽到個“餐”字只當對方要吃了自己,唬得現出原身扭頭就跑。
如今忽而就明白了那四個字的意思,人類文字果然博大精深又形象易懂,這串串葡萄看起來的確很“秀色”,很“可餐”。
——這麼說當年那人果然是想吃了自己啊……
你要問小狐狸怎麼就在籬笆牆外幹望著?唔,他不是沒嘗試過翻牆而入,只是沒料到那牆看著矮,他才跳起,籬笆竟似有生命般也跟著長高,那時小狐狸一驚,提了口氣憑空又躥起數尺,籬笆也跟著長高數尺,小狐狸再跳,籬笆再長,再跳,再長……
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小狐狸卯足了勁躥啊躥,眼前還是一面翻不過去的籬笆牆。
最後老天爺看不過去,一道天雷劈下來,嚇得小狐狸落了地一溜煙躲進樹叢裡團著發抖,耳朵都沒敢豎起來。道觀主人開門出來看了看,若有所思。
第二天再去看,籬笆牆上多了個小小的洞,貼著地面,大小麼,剛好夠一隻小狐狸進出。
小狐狸瞪了半天眼睛,恨恨的罵了句:“那葡萄肯定是酸的!”
話雖這麼說,小狐狸還是每天在籬笆牆外望。
既然翻不過籬笆,何不走正門試試?小狐狸想著,化了人身,烏黑的發火紅的衣,赤著一雙白白的腳丫子在道觀門口轉悠。
去敲門?敲門以後說什麼呢?
借宿的?
路過的?
“我家燒菜沒醬油了,能借點麼?”
正苦惱,那門忽而吱呀一聲,打開了。
道觀主人走出來,要說是道士,看著一身正氣卻不怎麼足,面容極其年輕,一雙春風含笑的眼卻比白鬍子的槐樹老頭更深邃悠遠。
“小Xiong-Di,”
那人開口,聲音如溪流潺潺悅耳,被叫到的小狐狸卻沒由來給嚇得往後一縮。
“這位小Xiong-Di可是迷路了?天色已晚,如不棄,不妨進觀休息。”
“我才不稀罕。”小狐狸挺直腰桿邁著從容的腳步飛快的跑掉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句話是聽隔壁黃鼠狼說的,隔壁黃鼠狼又是聽山下公雞少爺說的,那天黃鼠狼頂著一頭包被氣勢洶洶的公雞少爺追得滿山坡跑時,哭喊著問“為什麼呀”,公雞少爺就惡狠狠回了這麼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