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怕老林

咻！咻咻！咻！咻咻！

“誒，羅傑，你怎麼好象不怕老林哪？”周熠身量偏瘦，約莫一百七十四公分的個頭，穿起鼠灰色滑雪衫，手上動作不停，腳下卻是不緊不慢，而在他左前方的褐發青年，也正玩著類似的炮擊遊戲，那比後面人高了不少的身形，因為反扣頭頂的米色羽絨服帽，竟顯出幾許初離象牙塔的青澀氣息，配合著他的話，更是勇往無前，毫不畏懼：“為什麼要怕他？”

“你們說老林？他工作時認死理，半點玩笑都開不得……哎呀。”一騎咯吱作響的腳踏車自後面追來，乘者還想多說幾句，忽然想起自己可能已經遲到的事實，忙揮著手，搶先去了。

“就是董超說的這樣，你真是膽大，已經被抓到上班晚點了，還這樣慢悠悠地走。”周熠繼續感嘆著，不過他的步子大小未變，步調依然輕緩，其實還有沒說出口的另外一個原因，羅傑應該也知道，他目前仍處在三個月試用期內，能不能轉正，林鷹翔是有發言權的。

“遲到就遲到吧，本來也沒什麼可怕的，而且你腿是老毛病了，讓我的師傅一個人走，我可不放心呀。”羅傑說得似乎有些誇張，可他們這行當，除了真的是大國手可以俯瞰一切，其他的但凡早來一個月也算是前人，何況對方曾經真正教過他幾天的，說哪般，都該對師傅有一份孝心不是麼？

“就你會說，快去準備吧。”兩人橫穿過車流川行的十字路口，步入店鋪，周熠一邊褪下外罩的滑雪衫，一邊吩咐著。

羅傑也是內穿了純白色中袖襯衫的，此刻把羽絨服掛到員工休息室的專屬衣櫃裡，麻利地準備開工，當然嘴裡也應著：“是，是。”

畢竟還是遲到了，所以該來的懲罰總歸會來。當他倆幹得熱火朝天，以為從此天下太平的時候，無數次自他們身邊走過的林鷹翔忽然停了下來：“周熠，你遲到了五分鐘，羅傑，你，也是五分鐘。是按照老規矩，還是新規矩？你們自己選擇。喂，小范，你做得很好，‘秦瓊’不可以放太多……大雨，少放一些‘黑水’……”

林鷹翔在工作中，絕不拖沓，他讓周羅二人自己斟酌後，也不問答案，就去忙碌自己的事了。

羅傑雖然在店裡還算新手，可也知道新老規矩的差別，所謂老規矩，就是遲到扣錢唄，而新規矩，卻是湯店長提出來的，他覺得打工者也怪不容易的，晚個二十分鐘以內的，可以適用新規定，恩，說來說去，就是遲到者，在收工之後，要自願留下來打雜，以衝抵遲到需要扣的錢，雖然這個錢真的與打雜的付出不成正比，可卻有一個好處，讓大家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新規定，那是什麼，不難猜吧？這樣遲到就不會被記錄，月底一樣能拿到全勤獎。

乒乒乓乓，火光忽紅忽藍，終究還是歸於寧靜。

時鐘滴答滴答地走到了午夜十一點三十分，身為一廚之長的林鷹翔，在從店長那裡得到前廳客人散場的訊息之後，輕鬆地對所有人說出了可以收工的事，引來一片小規模幾近無聲的歡呼。有立刻去洗手的，有馬上穿起外套的，也有先清理過自己桌面的，但無一不是經過廚師長身邊時，笑著道別的。

恩，萬事都有例外，有兩個廚師，仍穿著白色襯衣，他們傍晚遲到，自然要選擇按照新規定執行，於是羅傑和周熠，就在餐盤迴收處的大流理臺水龍頭前，刷起當天仍未清洗的鍋碗瓢盆，新詞彙也不知道是哪個網路高手想出來的，餐具乎，慘具也。

注：

1、口鹼叫“秦瓊”，這是傳說隋唐時秦瓊臉是黃的，在做包子時，如果說少許些“秦瓊”，白案師傅就知道少許些鹼，放多了包子會發黃。

2、醬油被稱為“黑水”，為了避免做菜時顏色太深，就說少放些“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