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夏末初把撐在左手的頭，無聊的換到了右邊，眼睛一直打量著眼前立著的這人。而暮扇倒還是神色自若的坐在下方。

奇怪，夏末初再次換了一個打量的角度，林素素原來是一個這麼舉止優雅，清新脫俗，從容淡定的……人嗎？

“夏公子，還請不要……一直盯著我看啊……”林素素說著，眼神遊到了一邊，雖然夏末初蒙著面紗，但就僅僅是那雙露在外面的眼睛，也美得讓林素素不敢直視！

林素素這樣說，可夏末初的視線卻是一直鎖在她身上，哪也沒去。右手放在了桌上，食指輕敲著深黑色的木製桌面，眉頭微鎖，像是在思考什麼。而整個大堂，就只有那敲打聲在不停地迴盪迴盪，聽的人心裡有些發毛。

是直到林素素的臉紅得像熟爛了的蘋果的時候，夏末初才斂下了自己的目光，“暮扇說，你有事給我講，你說，什麼事？”

“呃……”林素素眨巴了兩下眼，才反應過來夏末初是在和自己說話，“其實，素素聽聞夏公子在調查素素和皇上，還有三王爺之間的事。夏公子好歹對素素有救命之恩，雖然都是些陳年往事，若是夏公子想，素素大可以直接告訴你……”

“哦！”不是一開始不想讓我知道嗎？！林素素這樣，但還讓夏末初有點摸不著頭腦，“那你坐下，慢慢講便是。”

對於這樣的回答，說實話，林素素心裡是相當不滿。別人的事，你弄那麼清楚幹嘛？！而且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想是這樣想，林素素還是坐到了一邊，醞釀著該從何講起。

其實，要怪就怪當初被夏公子救到的時候，沒對他的身份多做猜測就向他尋求幫助了。本來還以為只是和那上官琉璃有點關係而已，若只是上官，那也不怕夏公子接近三王爺，或者是，接近皇上。畢竟官商之間很多時候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偏偏，後來才發現當朝丞相柳暮扇居然是這夏公子的……僕人！丞相這官職，就是隨便一句話，也能影響到當朝的政權，勢力的平衡甚至，人心所向。所以柳暮扇這人可謂是權傾朝野啊。雖然柳暮扇一直忠於朝廷，但若是往我身上一查，那豈不是皇帝甚至陳曦，都留了把柄在他手上！

你說，有把柄留在了他手上就算了。偏偏那日，我因為動了胎氣暈倒的時候，迷迷糊糊的看見給我把脈的那人——居然是那虞國神醫：淺玉。那個連陳曦和陳煜都不放在眼裡的人！我不過是動了個胎氣，居然會讓那人跟我把脈什麼的，說實話，難以置信！但偏偏，那就是他！！

那時我對夏公子的身份已是亂猜——也猜不出來啊！

但我知道，夏公子若是想，憑著這幾人的勢力與財務，就是把天下奪過來——也不是問題！

把這麼個危險之人弄到了陳曦和陳煜身邊去，雖然我對這兩人都是非常的討厭，但好歹那陳煜是一國之主！若只是因為這樣，就害得他兩身處險境，說實話，我這就是讓整個虞國身處險境！雖然自己不是虞國人，但怎麼說也在這呆了十二年，做了十二年的虞國郡主，為民著想這種最基本的事，我還是知道的！

所以當知道他們在調查我的事時，我就想，比起被查到，還不如自己說清楚。夏公子那樣子，怕也只是抱著好奇的態度，沒對這個多上心……

“十二年前……”林素素心裡這樣盤算著，張了張嘴，“本來戰爭不斷的無豔國與虞國，因為當時虞國太子的多次的和平交涉，而讓兩國成了交友國。素素本是無豔國的大公主，作為兩個友好的象徵，而被送到了虞國。而先皇也待我甚好，不僅收素素做了義女，甚至在吃穿住行上，都比普通的皇子公主來得好，只是後來……本來就能順利繼承皇位的太子殿下竟然逼宮！太子殿下平時對人都很好，很溫柔的一個人，竟然會做出逼宮這種事什麼的……說實話，素素真的有被嚇到，所以在那之後，就幾乎斷絕了和太子殿下……也就是現在的皇上的來往。而後來……”

“咳。”林素素的話被這聲乾咳打斷，一看，竟是柳暮扇。

“夕銘郡主，”暮扇抿了抿嘴，“您為何做了先皇的義女？太子又為何逼宮？這種事麻煩你也要好好說……雖然少主不說什麼，但是即然你要說，那你就一五一十的說個明明白白才是啊。半個字的假話都沒有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

林素素聽著，心裡卻是有驚又氣：沒想到柳暮扇都查到這個份上了！既然這樣，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十二年前……”林素素好像是咬著下唇，擠出來的這幾個音。夏末初一看，發現她雙眉緊顰，臉頰泛紅，呼吸紊亂，視線也遊離著，不知道看著哪，神色很是不自然。好像有什麼很巨大的痛苦壓著她似的。

夏末初其實就沒想過要林素素親口來說這個事。而自己一開始也不過是好奇罷了，沒必要像是為了n.u.e待林素素似的。久久也等不來林素素的下一句話，夏末初興致缺缺的眨巴著嘴，“算了，算了。搞得我像逼供似的！素素你就別講了。”

“……”林素素鬆了口氣，但依舊沒恢復平靜。看著她，夏末初自己心裡莫名其妙的感到過意不去……

畢竟在深山老林呆了十八年，而師傅平時不過就只教教他功夫。凡塵間的那人心險惡什麼的，是根本沒接觸過。所以夏末初那心啊，是純得跟那三歲小童沒什麼區別。雖然任性，雖然愛玩，不過傷了人會愧疚，會自責……

所以夏末初自認為很是體貼的讓人扶林素素下去休息。但是，說實話，夏末初是對這些事——更感興趣了！

見林素素一走，夏末初立馬望向了暮扇，臉上還有難掩的幾分興奮，“暮扇，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林素素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呃……”其實暮扇之前也有感受到，這少主其實和主人那沉著穩重，對任何事都似乎在意料之中的淡定自若不一樣，是個不安分的性子。只是，親眼見到感覺還真是有點說不上來……

“其實，十二年前，林素素之所以會被無豔國送過來，不是因為她是虞國大公主的這身份，”暮扇說著，把一旁的茶端上，喝了一口，為接下來的長篇大論做好了準備！

“而是因為無豔國那幾年內亂不斷的原因，追根到底就是林素素挑起的！所以才把這個禍國殃民的女人送來虞國的。而當年，林素素是以虞國太子妃的身份送過來。偏偏……唉，偏偏那先皇看中了林素素的美色，知道搶自己兒子的女人於理不合，但也不想看著那女人成了自己的兒媳，所以固執己意的把林素素收作義女。當時的太子對林素素可謂是一見鍾情啊，所以後面的兩年，整個皇宮的人基本都知道，皇上和太子間為了夕銘郡主的明爭暗搶！到了第三年，太子終於忍不住，等不了，所以逼宮了——為了一個女人逼宮啊。要是寫在史書上，呵呵，不被後人笑話死……接著嘛，現在的皇上，也就是陳煜，又對夕銘郡主死纏爛打了三年，七年前，倒還是夕銘郡主先受不了，找了三王爺尋求庇護……至於為什麼要找三王爺，這又得說得好遠……反正，在三王爺的庇護下，林素素算是喘了口氣，只是皇上從那以後就禁止郡主出夕銘府半步，但是國宴此類的宮廷宴會還是會讓她出席……”暮扇頓了頓，夏末初看著，倒覺他的神色有些凝重起來，“三年前，無豔國使者在國宴上請求皇上讓夕銘回無豔國……後來皇上大怒，說什麼無豔國妄想撕破當年的協議什麼的。反正就是為郡主的留在虞國找了種種理由。再後來，郡主就被皇帝軟禁在了凌府的墨採廂……一直到現在。而現在，事況有變啊……這三年裡發生了什麼，怕還是隻有直接問郡主才行。”

——唉。

聽完這麼一番話，夏末初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話說，林素素原來真的長得是那種禍國殃民的臉嗎……？

要真是那樣，那自己這張臉……豈不是禍害世界？！！

“少主……”暮扇盯著夏末初在那自顧自的皺眉，說實話，就這麼一個動作，也會讓人看入神，還好暮扇早有告誡自己絕對不要只是少主那張臉，就算有看見，那也得反射的撤回視線！

“恩？”

“夕銘郡主要怎麼辦？讓她一直呆在這嗎？”

——恩？

夏末初覺得腦袋都大了，那林素素不過是自己撿回來的，誰知道會遷出這麼多事啊。但也是因為林素素，自己才會發現陳曦那個寶！

一想到陳曦，夏末初精神馬上就來了。但摸摸自己餓得扁平的肚子，又一下子的焉了。剛剛聞到林素素身上的味道，雖然香，但自己卻一點食慾都沒有。而一想到陳曦，自己就飢渴難耐啊。雖然只要自己想，就能喝到陳曦的血。但若是陳曦有個什麼意外死掉了……

“我決定了！”夏末初突然往桌上一拍，把一旁的暮扇嚇了一跳，“我要當凌府的三王妃！！”

……

——啊？！！！！

“少主您在說什麼……？！”

“哼！”瞅了眼還處在震驚中的暮扇，夏末初倒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個很偉大的，很重要的，很合情合理的決定，“林素素就留在這，反正陳曦也急著找她，還可以當我們的人質！”

話說，直到後來，暮扇都沒弄明白夏末初是哪根筋沒連對才做出如此荒唐的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