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道坎,這道坎過得去與否,關鍵在於你自己。正所謂,黑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魔。
依兒,你到底要這樣下去到多久?等到那個人來找到你麼?你不想想自己也就罷了,你為何不去想想那麼多關心你的人呢?雪冰青靠在窗前一言不發地盯著仍然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神死一般的空洞的人。
難道就因為沒有家人,或者,你根本就沒有發現,還有那麼多關心你的人麼?這樣,你也太自私了吧?
但是,人就是,自私的動物呵。
幾個小時前,冷依是有問過來給她做檢查的護士姐姐,那時雪冰青還沒來,不在,所以不知道。
“護士姐姐,請問,我的左手怎麼了?”冷依當時難得開口,也難得笑了。
“嗯,是這樣的。醫生說你的左手筋脈受損,暫時不能活動自如,需要過一段時間來恢復,你可不能太勉強自己使用左手過度哦!”這個護士姐姐溫和地一笑,護士笑起來真的讓人很舒服。“我想,一般人使用的都是右手,左手一般用不上呢!”
“嗯,謝謝,我知道了。”她真的知道了麼?不,她不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這一切都是景焱害的,她現在有的只有恨。可是,她又能做什麼呢?
“依兒,你到底在想什麼?”雪冰青再三想了想,還是走上前來直視她的眼。說實話,她是很想把人從床上拉起來痛打一頓,但還是制止住了。
冷依聽到聲音,慢慢緩過神來,仍然是一句話不說。她在想,她在想什麼眼前的人不是向來都猜得很準的麼?不用自己說她就知道,她為什麼還要問?何必多此一舉?冷依看著她慢慢地扯開了嘴角。
“依兒,我知道你心裡難受。”雪冰青沉吟著開了口,她現在只想她能快點恢復狀態,這呆在醫院多少天了都?天天沒精打采的。有時候她會想,是不是自己太逼著她了。“但是,你不能一直這麼下去。難道你不想報這仇麼?!”雪冰青的眼神又冷冽起來。
一語擊中冷依內心所想的事,雪冰青明顯看到她神情的變化。因恨意而使眸子劇烈地收縮了,手也不自覺地抓緊了被單。但,仍一語不發。
“依兒,我清楚左手對你的重要性。但是,你要振作起來,很多人在等你回去,你知道麼!”雪冰青焦急地搖著她的雙肩,冷依並沒有掙扎,任由自己的身體隨著她的手在那一晃一晃的。
這幾天下來,冷依幾乎沒吃一點東西,左手的傷已經席捲了一切,她沒有心情,更沒有胃口。她現在渾身上下都使不出一點力氣。這還真應了那一句:人是鐵,飯是鋼。
人就是脆弱的動物,一點打擊,似乎就失去了世界,似乎整個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人,就是自私的動物。只考慮到自己,沒有想到自己受傷的時候,還有其他關心自己的人在為自己擔心。
“依兒!”雪冰青忽然重重地按著她的肩,肩上傳來的痛以及她突然大聲吼的聲音,讓她不得不集中注意力看著她。她發火了麼?是終於發火了麼?
“你不要忘了到底是誰把你弄成現在這個樣子,難道那三年的痛你都不打算報仇了麼!難道你甘願做他的實驗體麼!那樣的話,我為何不乾脆現在就殺了你?!”雪冰青激動地喊。她看著她的眼,希望找到證明,可是除了那雙空洞的眼外,什麼都沒有。
“依兒,難道你就不想找回你丟失的記憶,不想知道你到底從哪兒來的麼!你這個樣子,你也要替你的家人想一想,不為你自己。你不是一直在問你的家人是誰,他們為什麼會狠心丟下你於不顧呢!”雪冰青越說越激動,她快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了。
而冷依終於是有了反應,慢慢伸出沒受傷的右手將按在她肩上的手緩緩拿下。雪冰青呆了一般地看著她,那雙眼冰冷而無情,令她的心竟然一顫,這是怎樣的一雙眼啊!似是來自死亡的冰冷,比沒生命的物體都來的可怕。
“我,冷依,沒有家人,就算他們是。”冷依動了動唇,始終沒有溫度,幾乎是一頓一頓。“這個仇,我一定會報,而且。”冷依抬起了頭,眼神忽然多了一種狠。“總有一天,我會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讓拋棄我的人嘗一嘗失去最重要的東西的滋味。”每一個字幾乎都是擠出來的,她的拳頭緊緊地握著。
冷依是鐵了心的,言外之意是她要把有關於和她有關的人,同姓的人或者說讓他們受一點心裡上的折磨,不弄死,弄個半死不活就行了。
“記住你說過的話。無論你做什麼,只要能讓你自己心裡舒坦點,我都會支援你,只要你不會受傷,不要和景焱有正面交鋒。”雪冰青收回了手,嘆了口氣,略有所思地說。
“青姐,你放心。依兒心裡有數。我受傷一事完全是我自己心甘情願,和她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沒對她們怎麼樣吧?”冷依帶著詢問的目光問她,只要她受傷,一般情況下她都會幫她報復來著。她還真不放心,讓雪冰青不語。感情自己在她心裡就這印象啊?
“嗯——”雪冰青似是想了一下,“可畢竟是她們連累了你受了傷。而且她們上次來過,雖然你已經醒來了,不過那天你完全只顧著自己,所以我不想讓她們打擾你就趕走了的說。”雪冰青說得還一副很有理的樣子,而且不關自己事一樣的語氣讓冷依很不爽。的確,和她沒關係。可是,這不是她造成的麼?
有時候,人的嘴巴有毒。一句話的力量,有時候是很大的。正所謂,少說話,多做事。
“青姐,她們只是個孩子而已,你就真那麼較真?”冷依試探地問。
“誒?”雪冰青疑惑,似是沒聽懂地抓了抓頭髮,她絕對是故意的,而且沒有半分歉意的成分。“我只是和她說你不想見她而已,然後她就哭著跑了啊!”
雪冰青的話讓冷依簡直有種想抓狂的衝動,她知道她口中的人絕對是夏紫冰。惹那個小祖宗不高興就很難搞定,更別說她哭了。
“總之,我只說了這麼一句,你自己看著辦。”雪冰青說完就離開了病房,讓冷依真心頭疼,一句話也讓她夠難解決的了。
“叩叩。”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讓冷依疑惑。雪冰青已經走了,就算是她回來的話,她也沒有敲門的習慣吧==心裡這麼想著,如果被雪冰青知道的話,她會死的很慘的。那麼又是誰呢?
“依兒,你還好吧?”敲門聲響了那麼幾聲,然後門就開了,通常都這樣吧?來人是夏晨曦,也不等裡面的人迴應,推門進來了。
“嗯。”冷依看著她,點了點頭。明顯看到她臉上的猶豫,似是有話要說的樣子,而且有種歉意。她明白。
“你不用在意的,我已經沒事了。”冷依注意到她盯著自己的左手,知道她在想什麼,笑了笑。
“謝謝你。”良久,夏晨曦才說出這兩個字。她覺得她這個姐姐很失敗,不管從哪方面,她覺得自己也是間接傷害了她的人。“你為救冰兒受了傷,我很過意不去。但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很失敗,我不想她難受,你能不能不要生她的氣?”夏晨曦是含著淚說的,讓冷依一怔,觸動了某根不知名的神經。
“我根本就沒有生她的氣,你是個好姐姐,我相信冰兒總有一天會理解你的。而且,畢竟是我帶她出去玩的,你沒怪我就已經很不錯了。”冷依笑道。
當夏晨曦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冷依的手機鈴聲響了,夏晨曦沒有說話,冷依疑惑,這個時候會有誰打電話給她?雪冰青麼?應該不是,這鈴聲響得好急的感覺。轉念間又想到什麼一般。
本以為是那個誰打給她的電話,掏出手機時飛快掃視了眼號碼。又那麼一瞬間她愣了一下,然後才接了電話。暗部的號碼——
夏晨曦見她遲疑,以為是自己在這裡不方便接電話,轉過身去,本想走的,隨即後方傳來了急切的聲音。
“我知道了,你馬上開車到市醫院來接我。”冷依掛了手機,沒做任何考慮,伸手拔掉了還在輸液的針頭,披上了外套,掀開了被子,下床,動作幾乎一氣呵成。即使,因為太久沒吃東西而造成一時站不穩,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是做完了所有。
“依兒,你的手——”還在流血。夏晨曦呆了一般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她,話未說完,只見冷依把手背貼在唇上,讓夏晨曦幾乎是中邪了一般,這人,竟然吸自己的血——
“你去哪——”突然性的拔掉自己的針頭,又穿上衣服似乎打算出去的樣子?可是,她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適合下床。再說,要出去也要辦出院手續。這樣跑出去不被攔著才怪。到底是什麼事讓她那麼著急?
“冰兒,出事了。”不用多餘的話語,這幾個字簡單有力地說明了一切。而冷依的性格也自是如此,她不用多去考慮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會有人來幫她打點。冷依快步走出了病房,腳步是那麼地急促,夏晨曦不得不以跑的尾隨其後。
“喂,等等我。”夏晨曦喊,她總覺得走在自己前頭的人似乎比自己還要著急,明明那個人是自己的妹妹,為何她比自己還緊張?夏晨曦望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但沒有回頭。她的背影孤傲,給人有種難以接近的感覺。而且,容易讓人想去保護她。
“如果你執意要去的話,我不會攔著你。但我不能保證你的人身安全。”冷依說完又繼續往前走了,身後很快又響起了腳步聲。
“我是她姐姐,保護她的同時我也會保護好自己。而且我不會拖累你的。”夏晨曦是聰明人,自是知道她說這話的含義。
“只要你保護好自己就夠了。”上車前,冷依說的話。
同一時間,VIP酒吧裡今天是異常熱鬧,幾十個保安站在一個大包廂裡面,而他們對面有六個人被一群黑衣人圍著,那群人各個手中持著刀、qiang,大有打一架的勢頭。
幾個小時前,夏紫冰一行六人是包下了這一包廂的。喝得正嗨的時候,忽然有人踹門進來,手中拿著亮閃閃的東西。起初六人都是一言不發裝沒看見,他們可都還沒成年,沒有抵抗這種黑社會的能力。
但後來,他們沒惹他們,他們反倒來威脅他們。
“你們幹什麼?”三個男生首先站起來將三個女生護在身後。可是這群人根本沒有理他們,只見前面一個拿刀的男子對後面的人看了一下,似乎是用眼神示意了什麼。三人警惕地望著他們,但很快夏紫冰被當中的一人挾持了,刀架在她幼小纖細的脖頸上。
夏紫冰是越來越不清楚了,為什麼今天都針對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喂!放開她!”蘇泉上去喊,男子呢,是步步後退到門邊,所有來的人都慢慢退到門口,五個人只好是跟著他們。雖然他們想過打電話報警,可是被那群黑衣男子發現,他們是以夏紫冰作為無聲的要挾。只要他們手往口袋裡放,刀就會慢慢靠近她的脖頸。然後,留下痕跡——
該死!蘇泉暗罵了一句。他就搞不明白為什麼打個電話,還要那麼麻煩,還要透過媒介,他真的是恨不得警察會自己過來。
‘啪!’黑衣男子用人質把人引到了吧檯,酒吧裡的人有的人是逃了,有的人是坐在那一聲不吭。酒吧鬧事麼,見多了,酒瓶是被人砸碎了。也就如此而已。
“叫你們總經理出來!”又是這一句。男子很不客氣地吼了一聲,侍應生是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撥了電話的。男子久久沒見人出來,是越來越不爽,把吧檯上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恨不得掀了整個酒吧。
“這位先生,不知我們哪裡得罪你了?”借酒裝瘋的人見過,可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前後根本就沒任何原因,他們這麼做的目的何在?即使是想自己解決,但是,涉及到她的朋友——瞞不了多久。
“不是你們得罪我,而是——”男子開口了,忽然笑了一下,很邪,眼裡閃過了一絲狡黠。
這時候酒吧的門重新被人開啟,一群人站在門口,為首的是穿著白色戴著墨鏡的女子。在她的兩側一個是她的助理,一個是跟著她來的女人。
“景家的人,難道只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而不光明正大地找你們應該找的人麼?”開口的並不是冷依,而是暗部的軍師,凌火。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哼,我們用怎樣的手段關你們沒有什麼事,我們只需引出我們要找的人就行了。”站在中間的男子走上前來到白衣女子面前開口,他笑了一下,他的眼睛幾乎一刻也不離白衣女子,而白衣女子似乎是沒看到一般。
“聽說你受傷了?”男子的眼神中流露著的是虛偽的關切,他伸手想去撫摸那蒼白的臉蛋。
“景辰冰,有話就直接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不要拐著彎說話。如果你和你妹妹景辰戀的目的是一樣的話,我們就什麼也不用說,可以直接切入正題了。”冷依似乎是沒看到一般,繞過了人,上前,邊說邊摘下了墨鏡。隨即,一個響指,周圍迅速多了一群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穿著黑白相間的人。
“沒錯,不過我和她不一樣。”景辰冰笑了一下,看向了自己的人,兩邊的人便很快廝打了起來。這一空擋到給三位GG增添了機會,把挾持著夏紫冰的人給打暈過去了。
夏晨曦是擔心夏紫冰的安危,見到自己妹妹被人救下也稍稍放下了心。視線又重新落在一邊空地上拳腳相加正在打鬥的一男一女身上。
冷依沒有武器,而景辰冰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一次次的攻擊卻都只留在了空氣中,劃出一道道亮痕。而且,兩人赤手空拳都是不相上下。可問題是,冷依並沒有吃多少東西。在途中,凌火是考慮到什麼,貼心的遞給她吃的,但她實在是沒吃多少,這一點,夏晨曦是看在眼裡的。
你說,一個大病初癒,很多天沒吃東西的女人在這和男子打得不相上下,這意味著什麼?
夏晨曦在一旁看的是真的替她捏把冷汗,也很佩服她。一個女生,竟然可以和一個持刀的男子對抗,這是怎樣的身手?
“赫!”景辰冰低低地吼了聲,不知為何他帶來的這群人都集中在了一起,所有的刀都集中在了一點上,從周圍向中間刺去。那一刻,幾乎所有人的人都停止了呼吸一般死死地盯著那個地方,那個身影。
沒有想象中的刀刺進肉的聲音,也沒有萬刀穿心。只見那白衣女子輕輕一躍,躍到半空中,下面的人都撲了個空。
“咻!”幾乎是同一時間,景辰冰奪過旁邊人手中的刀筆直地扔了過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的目光只有一個——那個人。但再過一秒鐘的時間,在空中的人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了在空中四處飛舞的花瓣。這些花瓣一直在空中飛舞,沒有一瓣落在地上。
當所有人都在驚訝在尋找人去哪的時候,下一秒,花瓣似是知道人在什麼地方一樣集中到了他們對面,而且人也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那,不過勝負已分。
因為眾人回過神來時明顯看到景辰冰的胸口不知何時扎著一根銀針,而冷依沒有受傷,只是——
冷依微抬手看了一下,袖子被劃破了一道口子。雖然剛才用瞬移避開了,但還是被劃到了。不過,也總算是結束了這場鬥爭,景辰冰是被人扶走了。
“依兒,你沒受傷吧?”夏晨曦上前,她明顯看到冷依的袖子上的口子。
“當然,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不用那麼在意。”冷依笑,隨後又陷入了沉思。即使自己受傷,那又怎麼樣呢?誰又會在意?除了那個人,她覺得每次別人受傷都有人照顧,很幸福的樣子。即使,她沒有受傷,但內心深處早已是傷痕累累。
她是有錢、有權,可是她沒有情,她也不需要情。
冷依沒有再說什麼,很平靜地走出了酒吧,背對著所有人。忽然停下了腳步——有一絲絲黑血從嘴角溢位。
誰又說她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