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單是辦手續花去了冷曉飄不少時間,來到這間單人病房時,鬱寒葉已經送走了憐依柔。也就是說,這裡只有她和她。
時間已經指向了凌晨,冷曉飄在冷依的左手側坐下,因為冷依右手手背在打著點滴,因為傷在肩頭的緣故,而且剛處理完傷口,此時躺在床上的人,可以說上半身是沒穿衣服的,而此刻她的左手臂是半露在外面。
冷曉飄伸手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之間,她的手還是那麼冰。又將手貼在自己臉上,她覺得也只有這個時候,她像個娃娃一樣,那麼安靜地躺在這裡。有那麼一刻,冷曉飄多麼希望她不要醒來,這樣就可以一直把她留在身邊。這是她的私心,從再見到這個人起,她覺得自己想見她的感覺是越來越強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視線從那白皙、就算是蒼白也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臉上一直移到那隻玉胳膊上,暴露在外的肌膚幾乎吹彈可破,雖然在靠近肩膀處有類似於兩片葉子的印記,但這並不影響審美效果。
這是冷曉飄上次在給她的背吸毒的時候,發現她的左手胳膊上是綁著一條繃帶的,以為有傷,沒想——而現在那條繃帶是在手術中被護士解開了,
冷曉飄原本以為她是受傷了,原來不是傷,而是一個印記。可為什麼她要用繃帶把它藏起來?是了,她怎麼也不會忘記這個印記和那天在那個別墅附近遇到的蒙面人交手時看到的蒙面人手背上的印記是一樣的,而且那幾個人幾乎每個人都有那樣的印記。
那幾個蒙面人看起來是要抓她的,他們是誰?他們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冷曉飄不知道。手一遍又一遍地描繪這雙葉的輪廓,想要把它印在腦子裡。這個不是刺青,冷曉飄看得出,那又是什麼呢?那麼像疤——
小依,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病房的門就被人打開了,但是是很小心很小心的。先前護士已經來過換了幾次的輸液瓶,而現在護士才剛離開,所以不可能是護士。
在床邊,冷曉飄是趴在床邊睡著了,而她的手始終握著躺在病床上的人的手。這是鬱寒葉進來第一眼就看到的,上前將保溫壺輕輕放在旁邊櫃子上。這是她一大早就準備好的,因為她知道她女兒是不可能會離開的,又將帶來的外套輕輕地蓋在冷曉飄身上。
看著躺在病床上仍昏迷不醒的人,鬱寒葉心裡不好過,她哪裡不心疼呢?這床上的人畢竟也是她親生的,只不過她沒能看著她長大。看著她那蒼白的臉,鬱寒葉的內心很自責。這孩子一定受過很多苦吧,她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義務,要不是冷漠與,也不會這樣了。
鬱寒葉在內心嘆了口氣,繞過床,走到另一邊,開始凝視起她的臉蛋。從那年開始大概有十三年未見了,本來以為再也見不到了,沒想到還會遇到。難道這就是命運麼?可是,她看她的眼神好陌生,每每想和她說話卻都無法開口,她的淡漠讓人無法靠近,小時候的她不是這樣的。
沒想到她們兩個還會遇上,而且,人真的是越大越生得好看了,不僅如此,兩人真的是越來越有姐妹相了。不過兩人的氣質完全不同,一個是女強人,一個給人更多的是冷,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依兒,你一定要快點醒來,不要讓你的姐姐等太久。”鬱寒葉微微握著那隻吊著液瓶的手指,微微拍了拍,輕聲說道。這一觸碰才感覺得到她的手是如此地冰,即使下面有林紹紹特地墊的暖寶寶都無濟於事。
鬱寒葉現在不期望她能認她,只要她好好的就行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兩個人能好好相處。
天漸漸地亮了,依稀間能聽到鳥兒歡樂的叫聲,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之間射進來。趴在床沿的人動了動,撐起自己的身體才感覺到自己的肩上披著一件外套,愣了一下,目光挪向桌子上的保溫壺上,隨即明白過來:她媽咪來過。也只有她媽咪如此瞭解自己。
床上的人依然沒醒,不過也對,林紹紹說過傷口不深,但要醒過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而且還要看她本人的意志。冷曉飄並不在意要多久她能醒過來,她只想和她呆在一起,哪怕一秒也好。
望著床上人兒那張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的臉龐,伸手將她額前的劉海理了理,俯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低眸便看到那長長的睫毛微微垂著,冷曉飄緩緩閉上了眼,含住了那兩片略失血色的唇。
雪冰青雖然沒有問具體的地方,但是她是什麼人?僅僅幾分鐘的功夫已經把位置鎖定。她本來不想去的,只不過,因為心裡放不下就去了。至於找雪冰諾的事情,她是先放一放再說。畢竟她是不知道冷依受得什麼傷,還有她讓人救的那隻狗,抬回實驗室就已經——
剖析出那隻狗本來的樣貌還需要一定的時間,畢竟那隻狗是被人打了藥才會變得那麼巨大,變成了一隻真正的野狗。獠牙上還沾著血,那一直睜著不肯閉的眼珠子裡還可以看得到名為留戀的東西。雖然目前還不知道這隻狗,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狗脖子上插著的銀針是來自於冷依的。那麼,那獠牙上的血也是——
這隻狗被人打藥成這樣,估計原本也是活不了多久,而那一針更起了催化作用,雖然不是致命的一針,卻是最後的一擊。
“你們有什麼事?”如此龐大的陣容,而且不論服裝,還是動作都整齊劃一,讓人畏懼。一護士見他們大有不經同意闖醫院的氣勢,忙問。
帶頭的女子的嘴角微微勾起了個弧度,有什麼事?來醫院還能有什麼事?
“這位護士小姐,不用害怕,我們只是來探望病人而已。”被嚇到了?這也難怪。
有這麼探望病人的麼?當護士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已經有腳步聲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一清脆的女音響起。
“林醫師。”見是林紹紹,護士將情況說了一遍。
林紹紹也只是恰巧路過,見這邊一群人聲勢浩大地被護士攔著是過來看看。看了看領頭的人,林紹紹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見過。可對方戴著墨鏡,嘴角邊總戴著一絲絲笑意,而且抱著胸,一身的紅色搭配,讓她忽然想起了什麼。
是她。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給護士一個放心的微笑,護士才離開。
“你想做什麼?”帶這麼多人,林紹紹是直奔主題。
“你知道,我要帶她走。”到沒人的地方的時候,她說。
“不可能,她還在昏迷中,而且她現在的身體經不起顛簸。”林紹紹果斷回絕。
雪冰青的眼睛微微眯起,她還真沒想到眼前這個人還真是醫生。
“你是她的主治醫生?”
“是。”不可否認。
“那麼,她的情況是?”
“被動物咬傷右肩,屬於輕傷,傷口不深。已經做了處理,至於要多久能醒,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但至少不是一兩天的事。”林紹紹也不拐彎抹角,她是直截了當。
雪冰青並沒有多問什麼,病房號一問過來是直接把帶來的人安在了走廊上,沒有進去,只是停留了兩三分鐘就走了,當然走的只是她和她的幾個跟班。走廊上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暗衛,冷曉飄是沒有注意到。畢竟這群人是什麼人?一來就做到了快、靜、齊,讓人發覺不到。
冷曉飄一直呆在這間單人病房裡沒怎麼出去,倒是來送衣物,食物的鬱寒葉來得相當勤快,對在病房外頭穿著整齊的類似於保鏢的人物感到奇怪。但並沒有過多地去在意,畢竟別人又沒攔她。不過,她心裡多少有些底,知道這群人應該不是她女兒僱來的人,他們應該和裡面床上躺著的人有關。
已經有三天了,可床上的人似乎並沒有醒的意思,也不知道護士來換過多少次輸液瓶,從滿的變成空的。
有一次,護士來換藥,因為傷在肩處,一個人不好弄。又因為冷依並沒醒的緣故,冷曉飄是半扶著冷依,讓冷依靠在自己肩上,護士則負責換藥。換完藥護士是笑著說:她很幸福,有姐姐一直在旁邊照顧。
冷曉飄只是笑笑,姐姐,一個普通的護士都能看得出來。護士走後,冷曉飄是在她左手胳膊上那個印記上印下一吻,才重新扶她躺下。
這些天冷曉飄都會給她擦身體,給她,她是希望她醒來可潛意識裡又不希望那麼快。在冷依昏迷的這段日子裡,冷曉飄總會以很特別的方式去溼潤她的唇。時間總像流水,有一天早晨,趴在床邊睡著的人是感覺到了被自己一直握著的手有了輕微的動靜,她是馬上醒了。畢竟最近她都沒怎麼睡好過。
冷依總覺得自己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但那個夢沒有以前那麼黑暗,卻記不起內容。醒來的時候覺得光線很刺眼便想伸手去擋,可自己的左手似乎被什麼壓著了,動不了,而右手上被吊著什麼似的。
冷依微微眯了眯眼,讓瞳孔去適應光線,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身邊圍著好幾個人,有熟悉的,不熟悉的。看著林紹紹身上的白大褂,又看了看她身邊的幾個護士,望著天花板,思考了一會兒,知道自己是在醫院裡。
“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在做了一系列檢查後,林紹紹笑問。冷依醒來她是很開心的啦。
冷依又望著天花板想了想,又望向林紹紹笑了笑,搖了搖頭。剛醒過來,有些恍惚,只是有些頭疼。
“那就好,要知道曉飄姐可是很擔心你呢。”後面一句林紹紹是貼近冷依耳朵說的,說完是笑著走了。
冷依的嘴角也勾起了個弧度,她知道。她一直都在照顧她,現在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害怕而去躲避她。
有些費力地想從床上坐起來,躺久真的是骨頭都躺軟了。冷曉飄看出她的意圖是幫忙扶她起來了,她發現冷依醒來後看她的眼神不一樣了,而且還對她笑了,讓她有些呆。讓她更反應不過來的是,冷依帶著微笑喊她的那一聲。
“姐。”
天知道冷曉飄聽到這一聲是怎樣地激動!她激動地幾乎不能馬上說話,直視著那一雙一直注視著自己的眼眸,她發覺自己的情緒根本不能控制,激動、欣喜一時間全湧上來,緊緊地抱著冷依,有滾燙的東西順著臉龐滑下。
“你,哭了?”感覺得到她的不對勁,冷依有些遲疑地開口。在她腦子裡,她覺得她是不會哭的那一類女人,而且還不知道原因。
冷曉飄搖了搖頭,在冷依背後擦掉了眼淚,起來,笑著說:“我只是太開心了。”
哭了就哭了唄,還搖頭,這女人真——
“小依,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這點她在意。
冷依看著她,很認真很認真地想了想,眼前這雙眸溫柔似水,帶著寵溺,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她只是搖了搖頭。
“我只記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