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幫我辦好離婚手續那天我回了趟家。

Kim回國也沒來見老太太，他說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我其實也不太想把這件事告訴我媽，但我媽一直提Kim怎麼還不回國讓我覺得很難過。

Kim說以後再也不要見我們了，我也覺得他該徹底地退出我們的生活了。

我既然選擇了和他一起往前走，就絕不能為過去再有絲毫的逗留。

我媽聽到我和Kim離婚的訊息以後就一直愣怔著，直到吃完晚飯我要離開的時候我媽才忽然說：“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是兩個男人的關係所以才能這麼隨便地就離婚了，因為也沒個孩子維繫什麼的。”

我笑了笑說：“你別想多了，沒那回事。”

我媽嘆了口氣：“不是別的，媽就是怕你總是一個人，也快要三十了，要是你喜歡女人的話，或許兒子都該有個好幾歲了，可現在，卻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過日子，總還是有個人陪著好，男的女的都行，好歹有個幫襯和照顧。”

我都這個年紀了卻還要老太太替我操心這種事，想想就覺得有愧。我在一瞬間忽然有把十五是我兒子的事告訴她，但最後還是忍住了。我覺得這樣對他太殘忍。

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兒子不是自己的那種事。

從家裡出來以後我直接去咖啡廳找他。

如果是以前的話，這個時間我該是去吧的。

愛情和自由，總是要有所捨棄的。

“Pity！”

操！我看著坐在他旁邊的小孩，感覺人生何處不相逢。

“你為什麼會在這？”

我皺著眉一屁股坐在他旁邊，沒好氣地看著對面的任星辰。

“劉叔叔，他兇我！”

星辰朝我吐著舌頭，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看著他。

“呃……你不要欺負小孩子。”他有些無奈地看向我，“星辰說他認識你，非要和我一起來的。話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他怎麼叫你Pity啊？”

“任傑介紹的。”

“美國偶遇的。”

異口同聲。

“啊？”

他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我和星辰。但鑑於星辰的年紀，他大概也不會想到那一層上去。

“任傑和他介紹過我，在美國的路上他一見到我就認出了我，啊哈哈……”

“對對，啊哈哈……”

我和星辰一起幹笑著。

“哦。”他點著頭又看向星辰，“你學校那邊聯絡好了嗎？”

“嗯，已經差不多了，過幾天就去報道了。”

之後他們又聊了一堆廢話，後來星辰說不早了要回家，還厚臉皮地非得讓我送。

他也爛好心地父愛心理亂膨脹，一點也沒意識到是有人在企圖誘拐他男朋友。

“我先回家，你送完星辰以後直接回去好了。”

我應了一聲，就帶著星辰先走了。

“你怎麼會和他在一塊的？你有什麼居心？”

坐上車以後我沒好氣地質問道。

“幹嘛這麼火氣！”星辰冷哼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節操了？你看要不是我，你現在還在那咖啡廳喝咖啡呢！那是咱們這種人待得地方嗎？還不感謝我！”然後笑嘻嘻地湊過來，“咱們現在去哪？”

“送你回家啊！”我白了他一眼，“我告你！你以後給我離他遠點！你是不是巴不得讓他知道我和你有姦情呀！”

“要不是你一直不理我，我至於想到朝他下手嘛！”星辰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又嚷嚷開，“誒？不是吧？這個方向……你真要送我回家啊！”

“那是！”我冷哼一聲，“我決定改邪歸正了！”

“天哪！”星辰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你這是，你這是，你這是傳說中的真愛？！”

“呃……”我不禁瞟了他一眼，“星辰，你這樣說我很羞澀。”

本來以為他會呸我一臉的，結果他卻長嘆了口氣，一副很老成的樣子：“看來我是真得沒戲了呀！我的初戀呢……”

“滾吧你！”我好笑的呸了他一口，“我承認我拿走了你初夜，但你初戀我可沒拿啊，愛賴誰賴誰去！”

“哎！”星辰幽幽地說，“愛上一個壞男人就是這種後果，我第一天就做好覺悟了。”

我噗嗤一樂，捏著他的鼻子笑罵道：“我可是個曠世好男人，痴心絕對！”

他冷哼一聲，忽然抓住我的手：“你戒指呢？”

“離婚了，就摘了。”

星辰張大嘴愣了半天：“為了，劉叔叔？！”

“嗯。”

星辰又愣了好半天。

“那他是不是也要離婚？”

我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知道。”

“那多不公平！你離婚了他不離！哪有這樣的！”

星辰替我忿忿不平起來。

“他還有小孩子，而且還牽扯很多事，和我不一樣。”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我一直沒敢問，“我，不想逼他。”

星辰頹然地往後一仰，感嘆道：“劉洋，我覺得你要完蛋了。”

我呵呵笑著。

我其實早就完蛋了。

回家時他正在喂貓咪。

看起來溫和無害，和那個叱吒風雲，冷麵嚴肅的大老闆一點也聯絡不起來。

我有些心動，走過去從身後摟住他，把臉貼在他的背上，感受著他肌膚的熱度。

“我發現你特別有小孩緣，”他回過頭在我的嘴角親了一下，“你看十五和星辰都喜歡你。”

我苦笑了一下，覺得這絕非是小孩緣那種問題，不免有些心虛。

“囡囡，”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複雜，“你怎麼都不問我打算怎麼處理張小青的事情？”

星辰剛和我說了這個問題，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就問：“那你打算怎麼處理呢？”

他轉過身把我摟進懷裡，把臉埋在我的肩膀上，悶悶道：“我其實最放心不下的是十五。我小的時候就沒爸爸，因為自己體會過，就不想讓自己的小孩再去體會，父母離婚的話，最受傷的都是小孩子吧。”

我也怕十五受傷害，張了半天嘴，訥訥地說：“沒關係的，你不離婚也沒關係，我現在已經不會在意那些了。”

“但我在意。”他捧起我的臉親了親我的嘴角，笑了笑說，“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的確如此。一直以來明明我年紀比你大，長得也比你高大，可是卻一直躲在你的身後要你保護我，我從來沒有為你好好的做過一件事，現在，我來履行我的承諾了，只和你在一起。”

我覺得事到如今我都快要三十而立了卻會覺得害羞實在丟人，只能低下頭紅著臉不說話。

他嘆了口氣：“我十六歲認識你，現在算起來，馬上就是又一個十六年了，我沒有那麼多的十六年，我已經等不了了。”

原來已經這麼多年了，那些我扶著一瘸一拐的他來往於宿舍和教室之間的日子恍如個夢。

“那十五呢？你打算怎麼處理十五？”

當年我們這樣的關係深深地傷害到了上一輩，卻沒想到多年後，竟然還會傷害到下一輩。

我們從來都很自私，但自私的我們走了十幾年也沒有走到一起。如今一心以為是為了對方，可終究是以犧牲別人來達到的。

“當然是歸我撫養啊！”他理所當然的看著我，“這些年張小青幾乎都沒有管過他，你會介意嗎？讓十五和我們在一起的話……”

我忽然很想哭，有種極度不安的感覺，抓不太準那是什麼，但那種感覺很強烈，快要讓我窒息了。

果然我的不安很快得到了證實。

張小青答應離婚，但不願意放棄十五的撫養權。

對於張小青，這個女人幾乎貫穿了我們之間的始終，當年自以為是青澀的三角戀到如今摻雜了太多不單純的東西。我們騙過她，她也騙過我們，現在，我和她聯合起來騙著他。

“你是除了我媽以外我最喜歡的女人。”

那天他這樣對張小青說。

張小青冷笑了一聲，說：“是呀，多遺憾，誰讓比起女人，你更喜歡男人。”

張小青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他一手推出來的，他說應該已經不欠她的了。

我只能苦笑。

他從來沒有欠張小青什麼，是張小青欠他的。

張小青沒給過他以為的感情，但卻堂而皇之地享受著他的補償，冷眼看著他在感情上的愧疚，逼迫他承擔道義上的責任，接受他從不計較的物質給予以及事業上的傾力相助。

甚至是十五。

這場騙局騙了他整整十幾年，到最後，顯然我也成了這場騙局的推手。

可是我毫無辦法，就算是假象，我也不想讓他覺得以前的人生全部是場騙局。

愛他的妻子是假的，撫養了六年的兒子也是假的。

我不想讓他知道他曾經因為一個對自己完全只有欺騙的人而一次次地放棄自己愛的人，他疼愛了六年的兒子到最後竟然是他的妻子和他的愛人的孩子，這種事情會讓他瘋了。

就像那一場噩夢，到最後也是不得不去看心理醫生的地步一樣。

他看起來那麼強大，只有我知道他其實脆弱的很。

有的時候我會想如果他只有一小隻的話就好了，我就把他藏在口袋裡，給口袋裡塞滿玩具和糖果，讓他看到的世界除了美好還是美好。

好吧，一想到這樣有礙於做某些我愛做的事就覺得還是這麼大隻的他更好。

之後的日子他一直和張小青糾纏離婚的事，我和周可見天兒的算計著開元。

終於開元開始投入二期資金，這次的投入幾乎堵上了開元小半個家底，這也多虧了齊敏毅的耳邊風。除了威脅，我也給了他不少好處，當然了，只限於錢財上，老子現在就算把自己煮熟了奉上去怕他也是不敢消受了。

但我沒想到這個時候提出撤資會引起高層那麼大的反應。

剛開始的時候一個個都說會竭盡全力輔助我，到如今，一個個都是竭盡全力要管著我。

“當初你非說要參與這個專案，我們覺得你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就幫著你點了，可現在剛上軌道，怎麼能說撤資又撤資？！”

“你知道這樣做會損失多少嗎？！我們和開元無冤無仇為什麼非要結這個樑子？！的信譽怎麼辦？！”

“你若是一意孤行，我覺得我們在也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

我也知道拿整個公司來籌碼實在冒險，可是我要贏的就是一個大公司的起死回生，不拿出像樣的點的賭注怎麼可以。

周可哭喪著臉看著我：“老大，他們這是擺明了合起火來欺負你啊！”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使勁兒白了他一眼，“我還沒死呢！”仰頭長嘆了一口氣，“你說要是我真得一意孤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你在的地位先是被架空，到最後……”

周可苦笑著。

“他們是覺得我年輕又沒怎麼讀過書平時對他們態度尊敬所以好欺負嗎？”

我其實挺委屈的，雖然他們這樣做我也理解。

“嗯。”

周可還真是誠實。

“那周可，我要你查到每個人至少一個可以用來威脅利誘的弱點，我要玩死他們！”

我說著把手指一根一根的收緊，露出副咬牙切齒的表情。

“玩死他們的話不好吧，公司骨幹都死了公司還能活嗎？”

周可急忙握住我緊握的拳頭，勸說道。

我洩氣地癱在桌子上，我當然知道不可能，要不早就去做了，公司本來就是我的，我要是真想讓誰滾出去絕對能讓誰滾出去，但這些老傢伙個個兔死狐悲，動一個人就等於動了他們所有人。

好吧我承認我在的地位還沒坐穩，我老爹死的太快，真是始料未及啊始料未及！

“周可，要是我讓你當總經理，你覺得你能控制好整個公司嗎？”

我露出一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表情一巴掌拍在周可的肩膀上。

周可愣了一下，一步向後跨去，低著頭羞澀道：“肯定不能。”

“操！”我一拍桌子，“不是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嗎？憑什麼不能？！”

周可知道我在發脾氣，就是沒事撒撒氣，就抱著膀子看著我，也懶得理我。

但我是真得憂慮啊！

逼急了我什麼事都做得出！

張小青會找我在我的意料之中，她遲早會找上我。

“我可以離婚成全你們兩個，你也用不著謝我，我也過得沒什麼意思，反正我想要的現在也得到的差不多了，我只有一個條件，”她噼裡啪啦地自顧自話了一通後終於抬起臉看向了我，“我要十五。”

我冷笑了一聲：“那你和他說去啊，你和我說犯的著嗎？你和你哥一起壓榨他壓榨夠了拍屁股走人不說，還想著附加條件，沒見過你們這麼不要臉的。”

張小青臉色一僵：“十五是你兒子，你說我犯得著犯不著和你說。”

“十五是他兒子。”我抿了一口酒，笑著直視著張小青，“你當年不就是用十五來換取他對你的負責嗎？你現在和他離婚還能撈到不少好處，但要是他知道你在騙他，你怕是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劉洋，”她深吸了一口氣，“在你眼裡全天下除了他以外別人都不是人是不是？為了他你連兒子都可以不要是不是？”

呃……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所以十五我們才要定了。”身體向後一仰，我抬眼冷笑著，“你搶不過我們。”

她也冷笑著，站起來走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領帶，說：“劉洋你記住，一個女人要是恨一個男人，是會不惜一切的。”

我也冷笑著站起來掰開她的手：“你也記住了，一個人要是想保護他愛的人，也是會不惜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