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秋季狗尾巴草開始發黃，李懷安不知到哪兒扯了一把狗尾巴草掐在手中晃來晃去，坐在身旁的鄧子焰抱著膝蓋望著遠處操場上跑步的人發呆，“子焰，你覺得祁陽怎麼樣?”李懷安將狗尾巴草一根一根放到鄧子焰頭頂，兀自笑起來。

鄧子焰抬起頭拍拍自己頭頂，“為什麼這麼問?”狗尾巴草掉下來散落一地，李懷安埋下頭一根一根撿起來又往鄧子焰頭頂放。

“別老把狗尾巴草放我頭頂。”鄧子焰伸手想把狗尾巴草從頭頂掃下來，李懷安一把抓住“別弄下來啊，挺好看的。”

“你還沒回答我。”鄧子焰晃了晃頭，狗尾巴草掉在身邊，他撿起一根枯黃的狗尾巴草往李懷安衣服裡塞，李懷安一面躲閃，一面反擊“那天在凜兒的奶茶店，我不是整了你倆麼？祁陽差點沒打死我。”

“我還想打死你呢，那麼損，你怎麼想到的啊。”終於把那一把狗尾巴草塞進李懷安T-恤裡面，鄧子焰笑得不行，直打顫。

“快回答我啊，你覺得祁陽怎麼樣?”李懷安扯著衣服想把狗尾巴草從衣服中漏出來。

鄧子焰止住笑“人挺好的。”

“就這樣?”胸腔癢癢的，李懷安抖來抖去都沒有把狗尾巴草徹底漏出來。

“不然還能怎樣?”鄧子焰滕出一隻手幫李懷安拉著衣服，李懷安伸手往外掏著狗尾巴草，“我以為你喜歡他。”

“怎麼會，你什麼眼神啊！”鄧子焰猛地把李懷安的上衣朝上一掀，“喂喂！幹嘛呢！”李懷安嚷嚷著一面清理衣物一面抱怨。

“你們接吻的畫面簡直太美了。”

“你好意思說。”鄧子焰拍拍褲腿。

“祁陽死命的纏著我們問我們要那天的照片，”李懷安終於拉好了上衣，“那天，他很緊張。”

“他那是要銷燬令他掃面子的證據。”

“我覺得他是意猶未盡，要不你也讓我親親?”

“額……”鄧子焰眉毛都揪在一起了。

“逗你玩的。”

“你沒看到那天他的樣子，”李懷安乾脆直接脫掉上衣，默默的盯一眼幸災樂禍的鄧子焰表示很無語，“親過以後他一直都不說話了，臉漲的緋紅，眼神都不敢落在你身上。”

“哦?你是想說他喜歡我?怎麼可能！”鄧子焰拿過李懷安的T-恤整個翻了個面，幫忙弄著裡面的狗尾巴草毛毛。

“我看得出祁陽是喜歡你的。”李懷安接過弄得很乾淨的T-恤，兩三下便穿好了。

夜風靜幽幽的掠過，操場上奔跑著的人影在夜空下搖曳，影影婥婥，蘇祁陽的身影混合在夜幕中的稀稀落落的人中很難分辨。

鄧子焰捋捋耳邊短短的發，“畢竟一個寢室的，他也喜歡你和文宥啊。”

“可不是那種喜歡，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感情。”

“他喜歡的是臧艾雪，那個嬌小玲瓏非常可愛的女孩子。”鄧子焰笑起來，掐了掐自己的臉。

“論喜歡，談不上臧艾雪，只能說過去祁陽一度的喜歡程鷗雨。”

沒等鄧子焰開口，李懷安突然認真地看著鄧子焰，鄧子焰閉上嘴也靜靜的看著李懷安，“子焰，大家都不願提起那天的事，如果我問你，你能告訴我麼？”

也許是在思考，空氣輕巧的從間隙穿過，帶來一絲淡淡的冷意，鄧子焰輕輕點點頭。

“你怎麼會在那兒，你知道我說的是哪兒。”

鄧子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自己過去的。”

看得出鄧子焰很為難，李懷安拍了拍鄧子焰的後背，“跟著那個男人一起?那個男人是誰?”

“一個熟人。”鄧子焰的眼神有些飄忽。

“子焰，你知道我是擔心你的，我看得出你非常不情願，而且我感覺到那個人並非好意。”

看著沉默的鄧子焰，李懷安腦海裡滿溢的是鄧子焰出現在門後臉上的淚痕，以及瘋了似的捶打防盜門到無力的蘇祁陽。

“我逃不開……懷安，我逃不開啊……”聲音有些顫抖。

“我也不想這樣，可是隻要他來找我，我就發現我無法逃開啊……”

“我無法逃開，懷安……懷安，你告訴我我該怎樣做，”鄧子焰哽咽起來，“他就像是噩夢一樣……”

“我們是朋友嗎？”

鄧子焰重重的點點頭。

“那麼，請信任我們。”

“恩……”淚水劃過臉龐，熱乎乎的，鹹澀的。

“吶，我們換個話題。”李懷安故作輕鬆的安慰的搖了搖鄧子焰。

“你喜歡祁陽嗎？”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鄧子焰吸吸鼻子，也故作輕鬆。

“之前我一直揣測祁陽是喜歡你的。”

“你暈倒那次，祁陽瘋了似的……”

“聲嘶力竭……感覺快絕望了。”

“當你出現在門裡的時候，他都傻了……”

“我就是那個時候真正確定了，他是喜歡你的。”

李懷安停下來，若有所思，等著鄧子焰開口。

“就算蘇祁陽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

“他們快要跑完了。”李懷安抬眼望向偌大打操場。

“子焰，你要答應我，”李懷安掰過鄧子焰肩膀，表情極為認真，“子焰你要答應我！答應我，不要再和那個男人，接觸。”“接觸”二字重重的音節，沉重的落在鄧子焰心上。

“子焰！就算那個男人再來找你，你也不要跟他走，答應我好嗎？”李懷安定定的注視著鄧子焰的雙眸，鄧子焰無法躲閃，只得迎上李懷安堅定不移的目光。

“嗯”鄧子焰輕輕點了點頭，李懷安沒有放鬆緊緊抓著的鄧子焰肩膀的手，鄧子焰看著李懷安有著光暈閃爍的眸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李懷安笑起來，聲音爽朗，他鬆開鄧子焰的肩順勢將手搭在鄧子焰肩上。

“喂！換你們倆了！”李文宥拖著氣喘吁吁的蘇祁陽緩緩朝草地上的兩人走過來，李懷安起身拉起鄧子焰，“走起！”

“看懷安挺開心的啊，這倆絕對揹著我們說了壞話。”

蘇祁陽終於緩過氣，一個板栗敲到李文宥頭上“只有你才這樣。”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他抬眼在夜幕籠罩下的操場尋到鄧子焰的身影，久久不肯轉移目光。

“祁陽，你真的喜歡臧艾雪嗎??”他想起前些天去籃球場打完籃球李懷安問他的問題，“怎麼可能，我不喜歡她，就算說喜歡，也只有程鷗雨。”

“那你為什麼要答應她。”

“是因為要報復誰麼？”

“你要報復的人，是不是子焰?”

“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子焰?”

一下子丟擲的這麼多問題，蘇祁陽沉默了，久久沒有迴應。

報復鄧子焰麼？喜歡鄧子焰?怎麼可能喜歡！腦海裡全是吻上鄧子焰的那一幕，他不自覺的伸手輕輕碰了碰唇，竟微微笑了起來。

捫心自問，心砰砰跳著，卻不知道為何心中亂麻似的，根本不清楚是為什麼……他承認，當初答應臧艾雪的確是因為報復，但是他不是要報復程鷗雨麼？為什麼懷安說自己報復的是鄧子焰……自己喜歡的明明是程鷗雨，懷安為什麼要問我是不是喜歡子焰……

“啊！”

“你幹嘛！嚇死我了！”突然嚎起來的蘇祁陽把李文宥嚇得直接一個激靈跳起來。

“煩死我了！”

“煩死我了！”

李文宥很無語的遠離蘇祁陽，“傻病還沒痊癒。”

“你小子才有病。”蘇祁陽咬著牙朝著李文宥撲過來，兩個人嘻嘻哈哈的扭打在一起。

“瞧，那天的照片。”李文宥從丟在草地上的包包裡摸出手機，把那天的照片翻找出來，相簿裡照片很多，翻到接吻的畫面時，李文宥故意定在那兒不動，蘇祁陽呆呆的看著照片不出聲，照片中的兩個少年，薄唇相依，睫毛纖長，彷彿畫般唯美，蘇祁陽想起鄧子焰的瞳，裡面只有他一個人，那時候悸動的感覺，躁動的感覺彷彿還在蠢蠢欲動。

“難道……”

“難道我真的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