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的醫生看起來年紀不大，應該沒超過35，旁邊的護士看起來更小，實習生吧？

“哪兒不舒服？”

“頭暈，噁心，渾身沒力，出虛汗，剛才還特別餓！”昱森回答的很仔細，小護士在一旁抿著嘴要笑不笑的樣子，挺可愛，

“嗯！”醫生給量了個血壓，沒說話，就開始寫單子，昱森瞥了一眼唐濤，那人貌似專注的看著醫生“鬼畫符”，於是故意問，

“醫生，我這症狀不會懷孕了吧？”旁邊小護士撲哧一聲笑出來了，還偷偷打量了一下他身旁的唐濤，那醫生很淡定的抬頭推了推眼鏡，說，

“你性別男沒錯吧？”

“這個是沒錯，我這不是怕有萬一麼！”

“人類還沒進化到那種程度，你多慮了！”

“醫生，他什麼問題？”旁邊的唐濤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於是開口問道，

“沒什麼問題，中暑，待會去吊瓶水，回去買盒藿香正氣液喝上就沒事了！”

喬昱森打電話回家讓兒子關好門先睡，然後就發現自己真是特別無聊，竟然覺得逗唐濤說話是件有趣的事，那人也不知道從哪兒搞了份報紙，坐在一邊陪著，也不說話，於是忍不住又開口，

“你明天還上班吧？”

“嗯”那人只抬頭瞥了一眼吊瓶，然後繼續將目光拉回到報紙上，

“那要不你先回，我一個人沒問題了！”

那人沒說話，繼續看報紙，也沒起來說走，昱森嘴角翹了翹，故意又說，

“你不說話氣壓太低！”

結果唐濤忽的站起來，轉身就走，不過只走到了離喬昱森最遠的一個位置，坐下來繼續看報紙，當時看到對方要走時，昱森心情瞬間低落，但發現那人又坐在一個較遠的位置時，忍不住又想笑了，拿出手機撥了對方的號，只見那人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抬頭看向昱森這邊，依舊面無表情，緊接著竟然很矯情的接了電話，

“什麼事？”

“呵呵”

“……”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矯情！”

“沒有！”

“哈哈……大哥，你能不這麼逗麼？”

“沒覺得！”

“問個問題”

“嗯”

“你以前交的女朋友，一般是你甩人，還是人甩你啊？”

“後者！”

“有想過為什麼嗎？”

“沒時間！”

“這跟時間沒關係吧？你說你話這麼少，別人還以為在跟木頭談戀愛呢！”

“無所謂！”

“你看，態度還這麼消極！”

“……”

“要不要我傳授你點經驗？”

“我不找男的！”

“男女通用！”

“不用！”

“為什麼？”

“不為什麼！”

“嗯~……”昱森故意在貼著話筒喘#息#了一聲，結果唐濤猛的抬頭，先是左右看了一下，然後才一臉不自在的望向昱森這邊；今天醫院掛水的人不算少，大廳裡還有點嚷嚷的，昱森坐的這個座子正好在角落裡，周圍沒人，瞥見唐濤的反應時，昱森忍笑忍的臉都快抽搐了，俯身用沒打點滴的手去捶腿，故做無辜的說了句，“腿好像抽筋了”，掛電話，結果沒一會就看見眼前多了一雙腳，那人也沒說話，蹲下抬起他“抽筋”的那條腿，就開始幫著按壓……

唐濤自從停車場遇上喬昱森和他男朋友，就有點煩躁，順手幫了一下對方，幫的他更煩躁，他平時不是這麼小氣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喬昱森打過電話來，雖然不能不管他吧，但還是忍不住煩他，但具體說煩他什麼？自己也不清楚！

這晚昱森回到家時，也才十點，唐濤將車停好後，招呼也沒打，直接下車走人，看的昱森忍不住又笑了半天，這人太逗了，進家門小鬼已經睡了，洗了個澡，貌似神清氣爽，躺床上，一夜無夢。

喬昱森記得很小的時候，鄰居有個老婆婆總跟他說，“欺負老實人要遭天譴的！”，所以第二天到公司發現前期合作的湖南一個專案出了問題後，喬昱森覺得可能是因為捉弄唐濤這個“老實人”遭報應了吧。

這個專案已經跟對方公司合作一年多了，結果前段時間對方稅務上出了問題，一查就把他們這半個投資方也連帶上了，這跟虧不虧錢是兩碼事，各種老帳新帳，稅務往來……通通都要準備接受調查；這事兒吧，可大可小，所以喬昱森與歐陽兩個人，一方面聯絡上海工商財稅的關係，另一方面訂了行程準備去實地瞭解瞭解情況；本來想把兒子送楊凡那邊的，不過那人工作有時候也沒個點，所以還是得拜託唐濤；這次也算事出突然，小磊看著他與唐濤通完電話，一臉不情願的說，

“爸爸，我不想住唐爸爸家！”

“為什麼？你不是最喜歡你的唐爸爸麼？”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出差！”

“我是去工作，跟我一起去沒時間照顧你”

“我可以照顧我自己啊！”

“拜託，就幾天而已，回來了就帶你去旅遊，地方隨你選，這樣可以了吧？”

“那是幾天？”

“三五天吧！”

“三天還是五天？”

“呃……那就先按五天算！”

“哦！”

昱森收拾行禮時，發現小鬼還站在一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問，

“還有什麼問題麼？”

“爸爸，我媽媽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啊！”

“唐爸爸不是我親爸爸！”

“我也知道啊！”

“爸爸，如果你也不要我的話，可是沒有地方送我的！”

“……”昱森瞬間呆住了，看著眼前故做鎮定望著他的小傢伙，有種陌生的心酸充斥心間，忽然想去抱抱這個孩子，不過昱森只是伸手拍了拍小傢伙的肩膀說，

“不會！”

“爸爸，那你也會結婚嗎？”

“放一百二十個心吧，不會！”

聽他的保證，小傢伙似乎一下子輕鬆了不少，然後就跑前跑後、嘰嘰喳喳的要幫忙收拾，有那麼一刻，昱森有種與小傢伙相依為命的感覺，這種感覺還挺不賴。忽然小鬼又問，

“爸爸，今天算不算五天裡的一天？”

“拜託，我還沒走呢怎麼算？”

“那明天才算第一天好了！”

出問題的專案公司是在湖南衡陽，對方行政辦公在市區，工廠生產設在山區；昱森與歐陽比與對方約定的時間早到一天，目的是想透過外圍了解一下廠方的實際情況，不過由於沒有直達衡陽的航班，兩人只能從長沙坐火車到衡陽，也沒怎麼休息，租了輛車開了三個小時到了工廠，當天趕回市區已經快十點了；昱森剛進了酒店，就接到了小磊的電話，

“爸爸，我拿的是唐爸爸的手機！”

“知道，這麼晚你還不睡覺？”

“給你打完電話才睡！”

“對不起，今天太忙了，明天一定早點打給你！”

“原諒你了！”

“呵，這誰教你的？那我不是要謝謝你的大度？”

“不客氣，誰叫你是我爸爸呢！”

“暈倒！”

“爸爸，等你回來，我已經想好要去哪裡了！”

“哪裡？”

“北京啊！”

“怎麼想到北京了？”

“今天一個爺爺告訴我，‘不到長城非好漢’，所以我要當好漢！”

“好吧，那我們就愉快的決定了！”

昱森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彷彿是無形的絲線牽連著心尖，又彷彿被無可替代的需要著；以前的昱森覺得自己像是浮萍，無所謂什麼時間與什麼人在哪裡，如今卻覺得自己像風箏，而兒子就是牽扯著他的那根線。

其實五天時間也並不長，可不知道為什麼，每天晚上小磊都有好多話可以跟爸爸講：陪唐奶奶去公園，哪個爺爺或奶奶講過什麼，吃了什麼菜，誰誰家的貓和誰誰家的狗……期間有一次兩人聊著聊著，都睡著了，唐濤進來看到小磊還抱著手機，手機上還顯示通話中時，接了喂了一聲，只見電話另一邊傳來喃喃聲，貌似說，

“嗯……還有Tom和Jerry……”

“什麼？”

“嗯，嗯，迪斯尼……”

“喬昱森？”

“哦~”

“你睡著了嗎？”

“嗯？……沒啊！”那邊傳來一聲吸口水的聲音，緊接著貌似清醒了一點，“說到哪兒了？”

“迪斯尼！”唐濤忍著笑說，

“哦，對了，迪斯尼……咦？你誰啊？”

“唐濤！”

“哦，唐濤！唐濤？我一直在跟你聊天？”

“你以為呢？”

“我兒子呢？”

“他已經睡著了！”

“哦，暈！”

到了第五天時，小磊一天打了四五個電話確認喬昱森的行程，看的歐陽在旁邊直髮笑，本來計劃將車直接開到長沙，訂了機票晚上七點多到上海，結果高速上堵了近三個小時，下飛機已經是11點了；打了車直奔唐濤家，進門時看到小傢伙在客廳的沙發上靠著唐奶奶已經睡著了，唐濤輕聲說，

“小磊非要等你！”

“哦，阿姨給您添麻煩了！”這是昱森第一次見唐濤的媽媽，是個和氣又精緻的女人，

“不要緊的，我很喜歡磊磊的，就跟我親孫子一樣！”

“你怎麼過來的？”唐濤問，

“打車！”

“磊磊爸爸，你要不在這兒住一晚吧，這個時間這邊不好打車的，磊磊睡著了，出去怕感冒！”

昱森下意識的望了唐濤一眼，那人說，

“你和小磊睡我房間，我睡客廳！”

昱森沒再推脫，這幾天真的累壞了，簡單洗漱了一下，往床上一躺，一覺睡到大天亮，要不是小傢伙把他吵醒，估計他能睡到下午。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驚喜，

“昨天晚上，12點以前，我沒失約啊！”

“我也有等你，也沒失約啊！”

“我知道！”

“爸爸，你要不要起床？”

“讓我再睡會兒~”昱森說完，把臉埋在枕頭裡繼續睡，沒一會兒，門邊傳來他兒子清脆的聲音，

“爸爸，唐奶奶說早飯先給你放廚房，你起來再給你熱！”

昱森騰的一下就坐起來了，環顧了一下四周，才發現不是在自己的房間，趕忙爬起來，出來洗漱時碰上唐濤媽媽，

“磊磊爸爸你可以再休息會，不要緊的！”

“休息好了阿姨，真麻煩您了！”

“不要緊的，那我給你去熱早餐！”

唐濤已經去上班了，昱森吃完早飯，將帶回來的特產營養品統統拿了出來，唐濤媽媽推脫了半天，昱森就差認乾媽了，老太太才收下，走的時候一再叮囑他多過來玩。

趕在小磊開學前，喬昱森帶著兒子去北京爬了一次長城，回來第二天收拾好了去學校報到時，才知道小學也要入學考試的，當時昱森並不擔心自己的兒子，結果測試後才知道，他兒子識字量不夠，當時給他鬱悶壞了，

“你不是會背《未成年人保護法》麼？”

“是啊，媽媽有教我！”

“那你怎麼還識字量不夠？”

“媽媽只教我背，又沒讓我認字！”

“什麼？你意思是，你根本不認識裡面的字？”

“‘未成年人保護法’這幾個字我都認識！”

“暈倒，你自己的名字會寫嗎？”

“會啊！”

“我的名字呢？”

“你沒有教過我”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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