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聞卿

我知道秦淞顏會作為商會代表去參加變電站專案的澄清會。所以，自從肖為把這個

任務交給我，我就卯足了勁做功課。不知道開完這場會，我還是不是像之前，對自

己的感情那麼患得患失。

就算肖為和老魏臨時有事去巴西，也不要緊。

出發去會場時，我看著鏡中自己清爽的妝容和一絲不苟紮在腦後的馬尾，對自己的

狀態很滿意。

會場果然佈置得比之前我參加過的會議都正式得多，還有人專門攝像。我看見了秦

淞顏，她坐在第二排的座位，早早地拿出了本子和筆，一副很專注的樣子。

坐在我旁邊的是頂替魏總參會的現場經理，胡總。此人四十多歲，面板黧黑，一看

就知道是從現場的工程師一步一步幹上來的。

魏總走之前和我們捋過一遍會議要點。所以，簡單地和業主寒暄後，我們也就按照

會議日程逐條談了下去。

一開始，會議進行得還算順利。

直到談到一個日程中沒包含的支線，勞工問題。

業主建議，在土建施工中，尋找當地土建分包商，並請他們就近僱傭當地社群中的

人員，這樣能夠解決一部分就業問題，也是我們對社會責任的履行。

而胡總不同意業主的提議。

“既然這是一個緊急專案，工期這麼緊，拉美人的效率我們能相信嗎？你和他們

說，我們會從中國找有效率的施工隊伍做土建，當地勞工就不考慮了。”

我一愣。這人之前沒幹過國際工程？

我對業主說，我們需要內部討論一下，稍等。然後我放下筆，低聲和他解釋：“胡

總，拉美國家對於外國勞工引進是有限制的。一般來說，法律中會要求一個比較高

的本地對境外勞工配比。如果我們引進中國的施工隊伍，那麼按照法律，需要配置

的當地勞工數量也不會少。而且我們的人員並沒有直接管理當地勞工的經驗，業主

的建議其實也能夠大大緩解我們的管理難度。”

他嗤笑一聲：“你幹過幾個專案，就來和我談管理？”

我心裡不舒服，但耐著性子說：“胡總，這個，之前咱們煉油廠專案是有先例的，

找當地有實力的土建公司，我們的人員確實省力不少。”

“煉油廠財大氣粗，利潤率高，在費用的問題上自然寬鬆。這個專案不過兩三千萬

美元，你沒做過成本測算？動輒幾百萬美元的土建分包合同，你也敢籤。”

“可是，當時在做投標報價的時候，土建這塊是按當地公司執行考慮的。”這點我當

時聽肖為和魏總考慮過。

“你說是就是了？”他不由分說懟回來，“就算是，在執行的時候不能變更？作為項

目組成員不應該採取更加節省成本的方式？你告訴那幫老外，我們找國內的施工隊

伍是為了工期考慮。不然，拉美人的效率這麼低，到時候造成工期拖延，我們還得

跟業主索賠。”

合同還沒簽就提索賠，這人怕是瘋了？

我看向對面的秦淞顏，她正拿著手機側著頭聽語音訊息，看上去並不會發表任何意

見。

“我說的你剛才怎麼不記？你聽全了麼？”胡總敲敲桌子。

我終於忍無可忍。

我把本子往桌上一放：“胡總，我不知道您來哥倫比亞之前魏總和您溝通了多少關

於這個專案的事，但現在合同還沒簽，你就要跟業主提索賠這個概念，我之前是聞

所未聞。就算您在國內的合作分包商都找好了，回扣談好了，我認為也需要綜合考

慮勞工問題，我們可以把這點作為待解決項，等肖總和魏總回來和他們商量商量，

而不是現在就在這兒隨便和業主信口開河。真出什麼問題，您擔不起這責任！”

我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在座的人都聽見了。

秦淞顏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會議桌上，看見我嗆胡總，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而胡總在幾十年的職業生涯中，估計也沒有被一個小助理如此搶白過，話都噎在了

嗓子裡，半天才臉紅脖子粗地嚷嚷起來：“我擔不起這責任？那行啊，你去找能擔

得起責任的人來吧！”

他拂袖而去。

業主代表問：“米婭，你們這邊出了什麼問題？”

“對不起，先生。能否申請會議暫停，餘下的議題重新約時間再談？”

他點點頭：“好吧。但貴方這樣的態度，我們懷疑專案管理團隊的職業性。請幫我

轉告肖先生，下一次的會議務必請他出席。”

66-肖為

我和老魏從波哥大機場直接回到他們的公寓，去找老胡談心。

這老兄正在收拾行李。

我拍拍他的肩，遞給他一支菸：“老胡，怎麼回事？別這麼衝動啊。坐下來說說。”

他接過我的煙：“肖總，我是個粗人，沒有花花腸子，有什麼話我就直說了。我也

知道您和聞卿的關係，今天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回國就是了。”

“老胡，咱們這麼些人，從中國萬里迢迢來哥倫比亞，聚在一起就是緣分。哪有這

麼說散就散的。同事之前發生矛盾正常，說開了，解決了不就行了嘛。”

老魏在旁邊附和：“就是啊，今天到底怎麼了？和一個姑娘置氣，不至於吧。”

老胡吸一口煙，猛地抬起頭：“肖總，別人說我什麼都行，但我忍不了對我人品的

詆譭！”

“聞卿詆譭你？”

“咳，”他揮了揮手，“不說了，沒啥好說的。肖總，您讓我回國吧。”

門鈴響了，老魏去開門。

門外是秦淞顏，手裡拿著一個檔案袋。

“淞顏？你怎麼過來了？”

“哦，是這樣。今天那個會以後，你們胡總給我打電話說他有回國的安排，但是籤

證好像過期了，問我能不能幫忙給趕緊開個對海關的說明函。我這不剛弄完，給他

送來。”她揚揚手裡的檔案。

“淞顏，今天開會你也在吧？當時到底怎麼回事你清楚嗎？”

“這，……”她有些為難，斟酌著回答，“怎麼說呢。小聞和胡總的出發點其實都是好

的。大家都是為了專案考慮，只是角度不太一樣。不過，可能當時兩人情緒都有點

激動吧。小聞可能還是年輕，說到了胡總可能拿國內回扣什麼的，這就有點過分了。”

老胡把菸頭掐滅，紅著眼睛說：“老魏，咱倆認識多少年了，我這人什麼樣你不清

楚？有這麼說話的嗎？”

如果他在這個節骨眼上走，國內很難及時派人過來補位。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再勸他

一下。

“老胡，如果是這樣，那確實是聞卿不對，說話太欠考慮。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