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手挽手進了女廁所。
安置在樹杈間的擴音廣播器前奏是一段高昂音樂,隨後“第二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現在開始——”
節拍一起,兩個人又笑嘻嘻打鬧著從衛生間出來,貓著腰溜過走廊,有時候會偷摸探頭望眼樓下的空地。密密麻麻的中學生一列列排著,小幅度操練著軀體,動作不規範早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留影指著黑壓壓的人群,笑其中一人縮手縮腳,好好的體操做得如同猩猩在招手。成縈橙總能默契找到那人,兩人一起捂著嘴笑得眼成月牙狀。
在大部隊回到教室前,她們已回到座位。
成縈橙端著杯子仰頭喝水,被留影瞧見,偷偷摸摸繞到她身後,等她喝完最後一口嘴巴鼓鼓的還沒吞下時,一巴掌拍在背後。不出意外,成縈橙一口水噴了出去,亮晶晶的水漬撒在課桌上。
“哈哈哈”惡作劇得逞的女生又清清脆脆笑起來,躲過好友報復性的一拍,閃身跳開。
“成縈橙,你這口水都快進我嘴巴了。”隔著一個座位的路矜北舉著一本書嚷道。書封面是微不可察的小亮點,沒有陽光的反射絕對發覺不了那點珍珠光澤。
一張紙抽出來,剩下的大包紙被成縈橙扔過去,“接著吧你,煩死啦。”
旁觀的留影搖了搖頭,一邊笑著準備回去,一邊不忘慣常補句,“路矜北,你別欺負我家成成。”
“我靠!你們別合夥欺負我就謝天謝地了。”
剛說完又被小紙團砸臉。兩個女生同時笑成一團。
4
衣服還是要還的,不然白蛇娘娘為何要施法使天下雨,又因此將傘借於許仙,不就為讓許相公捧著傘巴巴來還嗎。虞乘隙不是白蛇,但這許仙她願意當一當。
大課間的空檔,成縈橙被畫板報的女生拉去領彩色粉筆。留影竊喜,扯出棕色紙袋裡的外套抱在懷裡,踏著輕飄飄的步子還衣,明明沒人,她偏忍不住心虛。洗乾淨的衣服上還有皂角的清香,乾淨的檸檬淡香與她身上的氣味如出一轍。
衣服掛在椅背上,留影心裡有愉悅閃過。
陸陸續續有人跑完操回到教室。
沒有很久,畢斯樺就嚷起來:“誒?這衣服哪蹦出來的,你不說它髒了進垃圾桶了嗎?”
“長腳跑回來了。”冷冷的語調是獨屬某類人的,像虞乘隙,像路周修。
如果說心情有顏色,此刻留影的那抹檸檬黃便染上了黑色的痕跡,擦不去消不掉,梗在心口令人不好受。
5
十一月入秋,學年的第一個期中測評出了結果。各科課代表一人揣著一疊卷子,翻一張又一張,阿拉伯數字登記在人名後。這個過程總要伴隨一些聲音。
“哇,你考得好高啊。”
“騙子,還說自己錯了一大片,你特麼考一百一十五!”
也有嘴巴大的,高聲朗誦他人的分數。“徐盛,一百零三,劉黎之,一百,留影——”沒說完被打斷。“拿我卷子來!”
留影搶了卷子,給那大嘴巴的一記白眼。
登記分數的英語課代表停筆,抬頭道,“厲害哦,又是第一,一百一十八。”
留影得意呲牙一笑,“那你當心,哪天搶了你這位置。”
路矜北不在意一笑,“喜歡拿去,那你家成成歸我咯。”
在嘴邊的“你敢”還沒出來,圍觀的幾人就齊聲開始“噓——”
其中一定有畢斯樺。
班上若頒最奇葩的獎,非此人莫屬,話多且整個人的氣質無法形容,其特別之一在於能讓酷成一種習慣的虞乘隙隨時隨地開口說話,雖然大部分是帶玻璃渣子的語句。
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路周修,惜字如金,撐著腦袋打瞌睡的時間佔了日常生活的大半。不同虞乘隙的冷,不耐煩,他話少主要是因為懶,懶得張口講話。家世優渥的他一度是坐在教室前端的黃金區域,而老師一貫點名前幾排的尖子生答題背書,沒少被抽中的路周修只好做出無奈之舉。在主課上,乘老師板書時上拋幾顆圓滾滾的脆皮花生,用嘴接住吃,嚼得後排不讀書的幾個男生蠢蠢欲動,意欲同為。沒有幾節課,他被請到辦公室。第二天,位置移到後方,從此開始如願的懶散生活。
兩個極端的人唯一的聯絡便是虞乘隙。
一個是他的同桌,一個是他的熟人。
☆、第 2 章
1
南方甚少落雪,冬季最嚴寒的時節也只形式一般來場雨夾雪,雪粒子在深夜時分噼啪敲打玻璃窗,睡眠淺的人被擾得不得安生,待早上起來一看,寒意瑟瑟,雪影了無痕。
今年倒來了場轟轟烈烈的大雪。雪是大的,狀似棉絮,在半空打著轉飄落,落在地面漸漸成形。
一天一夜,素白席捲視線所及處。最開心的是學生,沒有其他顧慮,打足萬分精神等著聽教室的廣播宣佈放假。
上午最後一節課,臨上課前通知就出來了。下午加明天一整天休假。
下一秒齊聲“耶——”驚得進門的任課老師好笑。
“下課去操場嗎?”
“幹嘛?”
“打雪仗啊。”
留影合上紙條,望眼窗外的景象,視線內唯有白的純淨,隱約可見常青樹不敗的綠意,這樣的天氣啊,雪化了該多冷啊。想想就忍不住打個寒顫。
她側頭看向成縈橙,點頭。成縈橙笑著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
操場內凹積了層不厚不薄的雪,已有速度快的學生開始了戰鬥。坑坑窪窪的雪地可以看出他們的激烈程度。
幾個一同來的同學開始抓雪。留影還沒站穩就被一團雪砸中肩膀,雪球瞬即破裂,嘩嘩滑下肩。她看了眼,後知後覺環顧四周,“哪個乾的,站出來。”
眾人大笑,同時指著操場不遠處開始狂奔的男生,“畢斯樺扔的。”
嘿,那個造孽的。
兩個算是各有各的圈子,話沒說過幾句,偏因一次意外相熟。
也算不上意外,倒可以稱作是留影丟臉歷史上較為濃墨重彩的一筆。走廊回教室的路上,小跑著的她被自己給絆倒,啪得摔向地面,以最尷尬難看的姿勢,即雙手撐地雙膝跪地的“□□”姿勢。她來不及理會手心火辣辣的疼痛,立刻爬起來巡視四周。三步之外,畢斯樺一臉呆愣地看著她。
留影暗道不妙。果然,回過神來的畢斯樺開始大笑,順帶不忘嘴賤,“哎呀,這年也沒到,你別這麼著急給我拜年。禮行這麼大,真的是……哈哈哈哈。”
惱羞成怒又無地自容的留影狠狠剮了他一眼,揉著麻麻的手心經過他,罵了句“有病。”
所謂不打不相識,兩個人因此結下匪夷的孽緣。
而此時,留影滿操場追著那個二貨,企圖報仇雪恨。男生個高腿長,怎會被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