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常年不喜動懶洋洋賴在座位上的女孩追上。一場追逐下來,她連那貨的衣角都沒摸到,自己先累得氣喘吁吁。
停下奔跑後,留影掃眼四周,找不到成縈橙和路矜北便打算到場外的階梯處坐下休息,尋了條人少的路線走。
腳未抬起,嗖得一晃白色的一團從身前飛過,撞上地面,落於虞乘隙的腳邊。
她先看到攻擊者,是路周修,心頭微跳。沒有理由忽來的緊張伴她一起去看身後的人。黑色長外套,內搭的深藍色毛衣襯得他膚色冷白,像從這方冰天雪地走出來的人,唬得小女生只懂心跳加速。
虞乘隙半耷眼皮,冷冷得掃過腳邊的雪,又冷冷得掠過留影落在路周修身上。
留影是聰穎的,她骨碌轉著眼珠看看兩人,腦袋一靈動,朝虞乘隙走去。
“差點砸到我!”她輕聲嘟囔,蹲下抓了一把雪,站在虞乘隙左邊。
很多時候,一個細微的動作甚過千言萬語,而年輕聰慧的我們只稍一個眼神就能明白所有。
以虞乘隙,留影為一方的小隊伍開始了對路周修的圍剿。
2
雪消融沒有花太久的時間,待最後一抹影影綽綽的白也不見蹤跡時,學期已進入了尾聲。
路上行人匆匆,經過時帶起一股流動的寒流及一團呵出的白氣。留影半張臉都藏進脖上繞幾圈的圍巾,露出一雙含著水汽溼濛濛的眼,她怕冷,連眼睛也極怕冷。
教室來了大半人,後排的男生大都毛衣外加一件校服來應付這個季節,這種無所畏懼的行為看得留影上牙碰下齒,不住打寒噤。
“你們不冷嗎?”她問畢斯樺。
“男人你不懂的啦。”
“……”
就知道回答不出什麼名堂。她起身準備走,又被畢斯樺喊住。
他故作神秘問留影,說,“你昨天做夢夢到比薩斜塔了。”
??
留影一臉莫名,一時忘記說這話的人是個不走尋常路的,反問道,“我做什麼夢你又能知道?”
“夢是反的啊。”
留影還是沒有明白,他才不懷好意得慢慢說,“比薩,傻逼。”
這下她懂了,身體比腦子還快,拿起一本書照著這傻子扔,扔完不解氣還是要罵,“你丫才夢到比薩斜塔了!”
轉身果斷走人,模糊中應該是聽到一旁的虞乘隙低聲蹦了一字,“該。”可惜她沒勇氣去確定。
她能和奇葩的畢斯樺成為好友,能和大爺似的路周修插科打諢,卻獨獨近不了虞乘隙的身。她才不信什麼距離產生美,對於想要擁有的事物、人,使出渾身解數佔有才是上上策。
細細回想,離虞乘隙很近的經歷也不是沒有,也只有那麼一次,還是在立秋後不久的三伏天。溫度高,暑氣逼人,教室四架吊扇從早到晚呼啦啦轉動,帶動悶熱的空氣流竄在四面八角。午休時,大部分人都選擇待在家裡,留影家遠來不及回去,所以在食堂解決午飯後又頂著大太陽回教室。位置在前不前後不後的第四排,兩頭的電風扇都吹不到,以往都是移著椅子去前頭吹,等到風扇底下的人來了又乖乖回去,自從和畢斯樺混熟,知道他不敲第二道上課鈴絕不進教室的習慣後,中午吃完飯她很自覺得佔了他的位置。而他的同桌更是囂張,上課後的五分鐘才和路周修不急不慢從後門晃進教室,鑑於兩人成績拔萃又是靠後的位置打擾不到誰,老師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是留影毫無心理障礙霸佔這裡的前提。
意外的出現是無法估測,帶來的後續影響更是難以預料,就像誰也想象不到南美洲亞馬遜熱帶雨林的一隻蝴蝶扇扇翅膀會在德克薩斯州引起一場風暴。她沒設想過有一天她醒來,教室依舊閒寂,蟬聲依舊嘹亮,唯有旁邊端坐一人,戴著黑色耳機靜靜看書。
從桌上抬起臉,電扇的風吹動了黏在臉頰一側的碎髮,她伸手撥弄至耳後,身側的人察覺到動靜偏頭瞧她。被瞧的人又懵又呆,任他打量,嗓子似堵住發不出丁點聲音。
五十公分的距離,女生眼瞼處有細微的青黛色,脂粉般細膩的肌膚粉白絨毛纖毫畢現,他摘下耳機,看著她眼尾附近淡淡的水紅色壓痕,提醒道:“還有半小時,你可以再休息會。”
這句話後留影找回了聲音,“我睡醒了,已經睡不著了。”音色涼涼的,像浸在井水裡撈出來,又是沙啞的,像在粗糲的瓦礫上磨,總之不好聽,不復平日的軟糯柔滑。
虞乘隙聽著,沒什麼迴應,重塞上耳機,視線移到書上。留影不甘心得反思,這是怎麼把天聊沒的。
書上還是白紙黑字,卻沒有幾句能夠看進心裡。他無意瞥見那截細長的白瓷質感般的脖頸,往上又是耳後因午間燥熱漾出的紅暈。他盯著以眼神逡巡了幾回,再回到書上,很應景,翻頁打頭第一句就寫道【性沒有任何不潔,除了嚮往它的精神狀態】
高傲的甚至還是不可一世的虞乘隙無聲嗤笑。
3
要聽歌嗎?
一根耳機兩個耳麥,你一邊我一邊,流淌出得不是陳奕迅的情歌就是周杰倫張靚穎的熱搜曲目。那個時候,我們只聽華語歌,傻乎乎得將英文歌當小眾歌曲。
所以,當教室內的投影儀被學生偷用,關起門來放著性感的歐美音樂時,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咧嘴笑,不知道笑什麼,無端的興奮和愉快。
4
這個學期結束他們將進入全力衝刺的高二最後一個學年,班主任網開一面,同意班級在寒假時可以聚一次。
班長想著來個團體聚會,聯合了幾個班幹部統計人數,選定吃飯玩鬧的的場地。
城區的商業街挑了一家平價的套房包間,容納三四十個人不成問題。飯後可以在歌房K歌,也有遊戲室提供遊戲裝置,眾人滿意,翹首以盼聚會的到來。
成縈橙一放假就去了另外一個城市,路矜北參加某個活動的嘉年慶,連虞乘隙也不會參加,留影找不到理由戰勝自己的惰性願意出門。日曆顯示節氣為小雪,但沒有雪,只有寒意沁到骨子裡,令人誇張得以為血液都要被凍僵。
畢斯樺在聚會前夕打電話問她,怎麼不來。
她給了一個稍顯牽強的解釋,家裡來客人,出不了門。
誰家來客人要小孩待家陪著。畢斯樺懶得揭穿她,誰不知道她一旦懶起來神都阻止不了。
翌日早晨吃著熱氣騰騰的餃子,留影一邊開電腦登QQ看空間。昨天聚會的圖片應該差不多都在同學動態裡躺著。
一頁一頁往下刷,看到畢斯樺站在K歌房的螢幕前,做出疑似跳桑巴舞的動作,她咬著餃子皮笑出聲。
再往下看。一不留神被肉餡燙到,“嘶”她吸著氣,滾動滑鼠放大圖片。那一張合照,最角落裡,虞乘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