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尹彧霖從急救室中被推了出來。後面跟著王醫生。

“王醫生，怎麼樣了？他沒事吧？”餘梓哲瞧了一眼熟睡的尹彧霖，衝到醫生面前。

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王醫生才漸漸開口道，“你們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在路上你們浪費了多長的時間，要是再晚一點，我都——”忍住爆發的衝動，“我說，你以為你不是他的至親就可以隨便帶他去哪了？你以為你這樣他出事你會沒有責任還是怎麼著？難道他的命在你心裡就一點也不值錢？？”沒有給餘梓哲回答或者辯解的機會，醫生轉身進了辦公室，走前還不忘補了一句，“真不知道他爸媽怎麼就把他那麼放心的交給你來照顧了。”

餘梓哲愣在原地，醫生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他也沒有打算去辯解些什麼。他沒有不在乎尹彧霖，尹彧霖的命甚至比他自己的還要重要，可是，現在因為自己他病發了是不爭的事實，餘梓哲實在無力去做任何爭辯，他唯一在做的就是自責了。

餘梓哲默默地走進了尹彧霖的病房，“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餘梓哲牽起那隻不再暖和的手摩擦著自己的臉頰，不時的呵出口中的熱氣去溫暖那隻涼掉的手，“霖，對不起，都是我，要不是我，你就不會病發了，對不起。”

“我求求你，別一個人睡著了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睜著眼睛看著你，這種感覺很可怕。”

那一晚，尹彧霖還是沒有醒來，餘梓哲同樣沒有睡著。就那樣握著尹彧霖的手，看著那張熟睡的臉龐時不時的掙扎，時不時的皺眉，時不時叫喊著聽不清的話語直到天亮。

“阿哲——”模模糊糊中，餘梓哲聽清了一聲微弱的呼喚。

“霖？你說什麼？怎麼了？你說。”

“阿哲——”

“我在呢，我在，我一直都在，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沒有騙你。你看看我，我在呢。”

“恩。”似乎是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尹彧霖沒有聽餘梓哲的話乖乖睜開眼睛，而是再次睡了過去，安心的睡著了。

看著尹彧霖睡著時上揚的嘴角，“睡吧，我知道你會醒來的，醒了就好了，一切都好了。”

早上八點半，初冬的暖陽給了病房一絲絲溫度。尹彧霖也漸漸舒醒過來，只是餘梓哲累得要死，現在睡得正香。

尹彧霖知道餘梓哲一定是照顧自己到晚才休息，不忍心去打擾他。默默地將自己被子上的大衣全搭在趴在床邊的餘梓哲身上。

“啊——嗚——”因為有厚厚的大衣落在身上，雖然那人動作已經很輕了，可餘梓哲還是感覺到了溫度的升高，一個懶腰之後，餘梓哲看著坐在床頭笑得溫暖的尹彧霖。

“笑屁呀你——”餘梓哲受不了那暖暖愛意，加上自己傻瓜一樣帶尹彧霖到處奔波，心裡又心疼又懊惱。

“不是啊，我怎麼捨得你是屁呢。”一把拉過起身的餘梓哲將其攬入自己的懷裡。“如果你偏要做屁的話，我陪你好了。那剛才就是屁在笑屁了呢，懂了嗎？”

“你這嘴——”

“我這嘴怎麼啦？”尹彧霖一口咬住男人的唇，舌尖掠過唇瓣的每一個角落，“是不是很甜啊？我的嘴。”

“嗤，白痴。很臭的好嗎，牙都沒刷。”

“你也沒刷不是嗎？”

“是啊，那你嫌臭還親什麼啊？”餘梓哲不滿地在尹彧霖懷中掙扎。就是沒刷怎麼了，知道臭幹嘛親我，又沒逼你。餘梓哲邊逃離尹彧霖的束縛邊自己在一邊鬧著小別扭。

“我可沒嫌你，我覺得可甜了呢。”剛說完，餘梓哲的唇就再次被尹彧霖攻陷了。

“啊——對不起，我走錯了。”小護士拿著裝針的托盤退出了病房。門口一個病房的老人站在護士的身後。

“小姑娘，怎麼了？進去啊。”老人記得，這姑娘每天準點的會來給自己打針。

“啊，大爺，我還以為我走錯了呢，您是住這屋的對吧。”

“是啊。走吧。”

“可是”護士眼疾手快的拉住老人，“裡面有兩個人”

“哦，他們是昨晚剛來的。”老人說著又要進去。

“他們——他們在——他們”護士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要怎樣去給老人解釋兩個男人親親這回事，要是大爺知道了，接受不了不是又得大鬧了。

正發愁之際，病房的門被打開了。

臉色發紅的男人看了一眼護士，尷尬地點了點頭表示歉意後，又轉向了老人，“您快進去吧。”

尹彧霖坐在床上，看著餘梓哲紅著臉狼狽地逃出了病房，消失在轉角處。

“小夥子，你醒了啊”一進房間，老大爺就和尹彧霖攀談起來。小護士則在一邊看也不敢看尹彧霖。怕是擔心四目相對難免會有尷尬吧。

“叔，您看我這臉哪還像小夥子啊，就一老大爺了。”

“呵，你都大爺了，我不得老到哪去了啊。”

“您哪在出老啊。這面色，多好。”

“好啥好啊，都是要——哎——”

“別嘆氣啊，叔，我那家子看人可準了，一會他給您看看，您自己在那說什麼不著邊的話呀，你看我都沒，你怎麼會沒了呢。”

“哈哈，好嘞好嘞。”雖在醫院，講的都是科學，可老爺子還是悠然自在地接受了尹彧霖的胡編亂造。

“嗯——”針頭刺入老爺子的手臂，引來一陣悶哼。“我說，小夥子，剛才出去那個是你朋友啊？”

小護士猛的抬起頭，不知所措地看著對面的尹彧霖。這老爺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該躲的還是躲不過啊！小護士在心底默哀千百遍。只希望對面的男人給個合理的解釋，千萬別讓著老爺子牛脾氣爆發了。

尹彧霖看了一眼護士，笑著對老爺子道，“不是啊。”說完再得意地看著小護士一驚一乍地抬頭低頭，“他是我老婆。”

“哈哈，你也太能開玩笑了啊。”老人沒發脾氣，只當是尹彧霖在開玩笑。即使他明白兩個男人是怎麼一回事，還是不相信這個自己堅持不了的事有人做到了。

“叔，我騙你幹啥呀，真的，他真是我老婆，只是我們領不到結婚證罷了，不然鐵定給您看看我們的結婚證明。”

“這，我不信。”老人搖了搖頭，那種事，自己又不是沒有經歷過，要堅持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毅力啊。

“不信您問問給你打針的那小護士。她知道。”

“姑娘你認識他們啊？”

“沒沒沒，大爺，我打完了，您好好休息。”護士灰溜溜地跑出了病房，硬生生的又給進來的餘梓哲撞個滿懷。

“啊——”

“不好意思，你沒事吧？”餘梓哲替人接起掉落的托盤，還好裡面的藥物都已打完，灑落在地上的只是空空的針管。

“沒事沒事。”不待餘梓哲再開口，小護士就跑出了幾人的視線。

“她怎麼了？跑什麼啊。”餘梓哲將打好的水放在一邊，把擰好的毛巾遞給尹彧霖。

“我說你是我老婆叔不信呢。”

“啊！！！！！”那一刻，要不是有一個老大爺在，餘梓哲真想給尹彧霖倆爆慄，好好地懲罰這個大白痴。可是，那麼自然的告訴其他人，他是他的老婆，說真的，餘梓哲是開心的。

“那個，叔，我們——我們——我們是夫妻——哦不——夫夫，那個，您要是不喜歡，我這就去讓醫院換個病房給我們——您——您千萬別生氣。”氣壞了身體我們可要過意不去了。餘梓哲戰戰兢兢的說完，看了一眼面前的老人。

“為什麼要搬啊，傻孩子。”老人的眼裡落出一顆顆眼淚。

“您怎麼了？沒事吧？”餘梓哲和尹彧霖都驚訝於老人家的反應，不是通常的辱罵，不是大發雷霆，而是大顆大顆的眼淚。

“沒事，我沒事。我想自己靜一靜，你們忙吧，別管我。”

“真的不用我們幫忙嗎？”

“不用。”老人態度堅決，一頭埋進了被子中。

兩個男人眼對眼，無奈地看著對方。

“我幫你擦擦身體吧。”餘梓哲打破了僵局。

“恩。”尹彧霖看著餘梓哲，這樣的生活，似乎也不是很糟糕，只是讓餘梓哲總是擔心自己讓他覺得很心疼。

“阿哲，你說你吃了我這麼多豆腐，等我好了大戰幾天幾夜才能要回來啊。”

“你——你個老流氓！”

“哈哈——都四十了，還臉紅什麼啊。都老夫老妻了。哈哈”

“啊！！！！阿哲，我錯了我錯了，別撓，我再也不笑你了。哈哈，快放開。”

“哼，跟我鬥。”餘梓哲拍拍雙手，霸氣十足的看著癱在床上的尹彧霖，“好了，不鬧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問過醫生了，你恐怕還得住幾天，我回家拿點換洗的衣服過來，有事給我電話啊。”

“恩，去吧，去吧。”尹彧霖點頭示意自己一個人很OK，“誒，等等——”看到餘梓哲要去拉開簾子，尹彧霖趕忙出聲阻止。

“怎麼了？”

“吶？”尹彧霖抬著自己的側臉索吻。

“呼——”餘梓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個白痴，剛才才被人撞見，現在人老大爺都還在呢，又耍流氓了。

“嗤——”簾子被餘梓哲無情的掀開，留下尹彧霖一個人在那唉聲嘆氣。

“還以為我生病了就能要什麼有什麼呢。哎——”故做委屈可憐狀。

餘梓哲實在受不了他這幅小怨婦的模樣。“好了，我馬上就回來了，回來再說。”餘梓哲拿好車鑰匙，“有事記得打給我啊。”

“去吧，路上小心一點，要不坐車回去吧，你昨晚沒休息好，我不放心，還是坐車去吧。”

“沒事”

“坐車去！”

“好好好，我坐車去。”餘梓哲將鑰匙丟給尹彧霖。看著床上的人露出笑顏才滿意的離開了醫院。

老人一直背對著尹彧霖和餘梓哲，倆人的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那些關心，那些幸福的索求，那些不捨他曾經也全都擁有，可是他自己卻丟了他。往事一幕幕地浮現，枕頭上溼潤了一大片。

“叔，您沒事吧？”因為聽著抽泣聲越來越厲害，坐在床頭和餘梓哲簡訊的尹彧霖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雖然他明白，老人現在很不想有人打擾。

“沒事，我出廁所。”老人起身走到了門口，遲疑了近半分鐘，“你們啊，好好在一起，千萬別鬆手啊。”

“啊？”在尹彧霖的驚訝聲中，老人離開了房間。

“嗯，謝謝您。”尹彧霖對著空掉的房門說著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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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餘梓哲看到收件箱裡的包裹才想起昨天米果的電話。剛想撥電話，又怕打擾了米果上課，便飛了一條簡訊過去。

“果果，禮物收到了，謝謝兒子。”

剛一進屋，米果就打了電話過來。

“喂，果果，今天沒上課啊？”

“恩，剛下課休息一會，老爸你怎麼現在才拿到，昨天就到了啊。”

“呃，這個——恩——”

“是不是爹地出什麼事了？”米果見餘梓哲吐不出什麼著了急。

“不是不是，我和你爹地昨天去奶奶家了，我媽那。”

“呃——老爸你都沒帶我去過呢。”米果乖乖地相信了餘梓哲的話。

“下次你回來我們仨一起去好吧？”

“好咧。”當時的米果沒有想到這個約定就算他等上一輩子，也實現不了了。

“老爸你看過禮物了嗎？喜歡嗎？”

“還沒呢，我剛回家，一會和你爹地一起看。”

“啊——老爸不行了，上課了，有空再給你聊。”因為上課的關係，米果並沒有發現餘梓哲說漏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