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這是我和鐘鼓大哥在山裡找到的漂亮石頭!我想拿來送給你。”
數年前,孩子稚氣的聲音空茫在大殿迴盪開去,臉頰圓潤的孩子拔腿跑到倚靠神榻翻閱書卷的梁徵身邊,興高采烈扒上膝蓋,給他寶貝似的遞過一塊五色琉璃石。
“你在哪裡找到的?”梁徵一笑,接過那塊石頭端詳,是最普通的琉璃,委羽神山內到處都是,只是這塊琉璃被溪水打磨得圓潤,顯得猶如明珠般皎潔。
“在委羽神山下的小溪裡,鐘鼓哥哥說,我可以把它拿回來。”孩子瞅著他笑嘻嘻道,小手扣著他的大掌,稚嫩五指與他五指相合比了比手掌:“你的手真大呀。”
他端詳著那塊石頭,孩子興奮的看著他,那琉璃石卻被他猝一擺弄,指間稍一用力,就猛然崩裂出數十道裂縫,下一刻就如飛灰般逸散而去。他怔了一下,孩子呆愣愣看著他,眼睛深處已經有了水光。
“你把它弄碎了呀!怎麼可以呢,不喜歡就還給我啊!”幼年的凜委屈了,特別不甘願的看著他嚷嚷道。
他這才意識到端倪,在委羽神山中他只給自己封上一道封印維持人形,一道封印封不住潮水般洶湧的力量,輕而易舉就會弄壞這些漂亮又脆弱的小東西。他意識到這點後,唯恐自己的力量會再傷到孩子,就在密室內給自己周身又加諸二道封印,深深刻入骨髓深處。
如今,洞明大殿。梁徵展開一幅巨大的木簡,俯瞰木簡上星羅排布的浮屠天理之數,鎏金袖口下露出的堅實手腕密密麻麻已經刻滿了烙印的紋路,猶如刺青烈火,在神袍下閃爍光澤。
自從封印中解脫出來,他受神州凡人敬奉,神力一天天日夜恢復飛漲,凜大一歲,他的力量就龐大一分,最後連維持人形也變得有些困難,他只得一年為自己加諸一道封印,七年下來,身上已經刻滿了密集封印的咒印,足足七道封印,勉強能讓他像一個普通神明一樣照顧著凜,帶著凜四處遊玩。
凜沒有見過他的龐大本形,凌駕神州的龐大龍形,他擔心孩子是會害怕的,一旦恢復本形,就不能這樣經常陪著孩子了。
他掌掣天日,烈日光芒與皎潔明月控於一掌,然而泱泱六界卻只有那一個人甘願犧牲自己的性命保護他,在他最為低谷被封印的時候絲毫不計較陪在他身邊。這是他千年來的至寶,有一至寶便足夠了。
然而那個孩子卻恢復了記憶,比他想象得快上太多。兩人單純相伴的日子彷彿流水般一瞬即逝,然而他卻知道,神魄遲早會與殘留的記憶一起復蘇,他遲早有一天要面對那個青年的怒火。
求取一個人的原諒,他自覺欠了冥鴻太多,欠了鍾凜太多,三生三世,他執著追尋兩人的羈絆,如果他不是神明,這羈絆輕而易舉就會碎散,然而他的力量卻將羈絆牢牢握在了掌中,這是讓他數千年來唯一寬慰的一件事。
“你是不是吃得有點多了?小凜?”
神殿後內室間,霜菱吃驚捂住了雙唇,看著少年身邊疊起的四五個小碗,又看看猛力扒飯的少年,幾乎有些愣怔:“你平常最多吃個兩三碗的。”
鍾凜愣一下,仍然是捨不得放下碗,他總覺得餓,好像吃下去也不覺得飽,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得又扒一口飯在嘴裡嚼著,覺得沒來由很疲憊。
他並不知道體內的仙靈一天天吸收著力量飛速成長,不像女子懷胎,他體內的仙靈沒有實體,只能吸取他汲取的能量生存,而那仙靈繼承了梁徵的血脈力量,自是胃口極大,從他體內飛速吸收養分,自然而然讓他越來越飢腸轆轆,胃口也突然增大了數倍,卻絲毫不覺得撐。
“看你胃口這麼大神君大人肯定也高興……”霜菱看他吃得帶勁,一邊有些欣慰一邊也有點擔憂,撐著下巴看著少年。
“小鬼,你吃……”
梁徵的聲音從室外傳來,鍾凜抬起頭,梁徵正立在內室帳幕前,視線掃過被他橫掃一空的長桌和疊起的四五隻飯碗,微微皺眉,片刻卻彷彿明瞭什麼,在他身邊不遠坐下。
“看什麼看?還不許我吃飯不成?”鍾凜沒好氣道,嚼著一大口飯。
“委羽神山綿延千里,你儘管吃,若你能把委羽吃空,也算是你的本事。”梁徵瞥了少年一眼,並不在乎對方口吻諷刺,只是揚眉一笑。
鍾凜把第六隻碗擱到桌邊,看著梁徵揚眉帶著笑意金眸望來,微微有點怔,他一向覺得梁徵面容深邃,用凡人的眼光來說簡直帥得噁心,臉長得好看就是好,隨便看看都覺得不忍心生氣。小顏好在繼承了梁徵的好相貌,照他的眼光看甚至比梁徵還俊氣,說不定以後會趕超梁徵,名冠六界。
他知道自己老被臉這種東西騙,秦烈俊朗風流,梁徵深邃英挺,可是臉又能代表什麼?梁徵始亂終棄又花心,皮相好又有什麼用?除了看著舒服,沒啥實際意義。
他端起第七隻碗,幾個手忙腳亂的祭司慌忙端上新菜,梁徵搖搖手示意他們下去,任由少年繼續大吃大嚼。
“身體可曾有什麼不舒服的?”
鍾凜忙著吃,聽見梁徵溫聲開口詢問,想也沒想就道:“除了餓點困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梁徵微微頷首,不再多言,看著鍾凜猛扒著飯,陷入思慮間,總覺得有些不妥。凜體內的仙靈現在是靠他的力量滋養沒錯,但吸收他的力量越多,仙靈的血脈成長的越快,胃口也就越來越大,他不覺得少年現在能承受這些。
“哦?既如你所說,他體內的仙靈還在飛速成長,那麼他現在的身體應該會慢慢衰弱下來。”
數個時辰前,雙世好整以暇端坐神殿高座,與他相對而談,彷彿浸透冥府萬丈黑暗的烏色王袍垂落於地,聽他所言,陷入思忖之間。
他身邊,冥界司庫官夕騰勉勉強強坐在側位,彷彿一直剋制住想打哈欠的的趨勢,梁徵掃了他一眼,冥界司庫官年歲亦然不大,與當年的冥鴻相仿,在冥界呆得太久,一身烏金緞袍,幽綠玉珠掛在頸間,已經通身都泛著一股淡淡的冥界幽冥之氣。
“繼承你的血脈力量的仙靈,要在他體內生長,就太勉強了。總歸十多歲的孩子,只是仙靈靈核根深蒂固,與人心魂共生,現在要分離也是危險。”雙世思忖揚眉,片刻又抬眼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老友啊,局面兩難,你要如何應對?”
“我聽說……我聽說修仙的人也有體內仙靈生長過快,導致身體無法承載的事兒發生過。”夕騰突然想起了什麼,看著兩位神明有些拘謹道:“原本我還在九曜星君麾下當門將的時候,曾聽說有些修仙人會歷經千辛萬苦尋一味藥,名為霞雲炙,生長在曾經燃燒過萬丈神火的神州止水山中,藥性陽剛熾烈,服下卻能大增修為,尤其是對未曾化形脫胎的仙靈是滋養大補,若能尋出一整棵服下,甚至能催發仙靈猛然暴漲脫胎而出,連帶寄主本人修為一樣日漸千里,有些人甚至在仙靈脫胎後拔擢升仙,從此洗了凡胎俗骨。”
“以你的說法,若僅僅是增進修為,委羽神山中數千種仙草藥石亦有大增修為之效,難道還比不過這凡世靈山生長出的藥草?”梁徵有些動容,不由得皺眉道。
“此言差矣,燭陰,你委羽神山中的確仙草充溢,任何一種服下都能讓人平長百年修為,可這是神界神山中生長出的千年仙草,藥力卓絕,你家孩子不過區區一凡人軀體,年紀尚小,這些仙藥的藥勁對他來說無法承受,反倒會妨害身體。而凡間靈山生長出的藥草,即便靈效強大,凡人服下也不會有太大礙處,該更適合你那孩子服用下去。”
雙世掃了身邊司庫官一眼,接下話頭,微微頷首道。
“也罷。”梁徵深思片刻,還是點了點頭,抬眼問夕騰道:“小司庫,你可知那止水山如何前去?我今日去上一趟,為他帶回幾棵草藥來也便是了。”
“燭龍神君未免想得太簡單啦,哈哈哈哈!”
一聲朗笑從神殿外傳來,不知何時出現的伏羲赤足漫不經心踱進神殿,倒提著攀援細小野花的木杖,正色望向兩位神靈:“沒料到冥界閻君也來此串門,幸會幸會。”
“你何出此言?”梁徵陰沉瞥視半眼面前自顧自找地方坐下的伏羲,開口直問。
“燭龍神君力量甚強,冠絕六界,而那止水山雖然靈氣充溢,不過區區凡間一方山嶺,以你神力充溢之姿降臨止水山,只需離山千里之內,周身力量必定深深壓迫到山中靈氣,被你龍氣所壓,恐怕會反倒惹得止水山靈氣枯竭,靈境瞬滅,到時滿山仙草枯萎,而那霞雲炙更是敏感脆弱,凝合天地靈氣,極易受外界力量影響凋零,一採下不到小半柱香時間,便會完全喪失靈氣藥效,但凡平常仙家身具幾分仙力,卻一採下便會讓它枯萎,更何況你去採摘?”
伏羲笑道,仰靠神殿玉榻間,悠然自得慢慢開口。
“麻煩透頂,那將如何施為,才能採摘到這仙草?我派凡間幾個僕使去採摘,那又如何?”梁徵嗤了半聲,頗覺麻煩的皺了皺眉關。
“燭龍神君,這仙草也不是遍地都是,整片靈山一年恐怕只生長出區區兩三棵,亦算幸事。的確,凡人並無力量,不容易讓霞雲炙凋零,但凡人仙緣淺薄,不識靈物,眼界愚鈍,如何識得采得仙草?”
“神君力量強橫,卻也知還有天命造化浮屠,凌駕六界之上,有些東西,要求到手,講究的就是一個緣字,誠心,羈絆,機緣,缺一不可。”
“……這世上有許多珍貴卻脆弱的東西,在神君看來,恐怕一不小心就會碾碎,但惟獨是這樣的東西,反倒是最值得好好珍惜的,因為這些事物往往如歲月飛沙,一瞬即逝,若不珍惜,再也無法失而復得。”
如今,伏羲幾個時辰前的話語猶在耳邊迴轉,梁徵沉默下來,視線盯著那個正在大吃大喝的少年,少年腮幫子上還沾著幾粒米飯,被他看得惱火了,就狠狠瞪回來,像只氣洶洶的小豹子。
“小鬼,跟我去下界吧。”
他突然開口對鍾凜道,金眸沉斂如海。
“去下界?”鍾凜愣一下,把飯碗放下:“帶我去玩嗎?”
“不,帶你去尋一樣東西。”梁徵道,看著少年用手背胡亂擦嘴,兩個神僕急忙遞上帕子。
“我不去,這幾天都好累好餓,我不想走。”鍾凜悶悶道,趴在桌子上有點發焉。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梁徵漠然道,盯著少年看了半刻,少年真是看上去有些疲憊了,連平常最願去的人間竟也沒了興趣,他心裡微微一緊,面上卻是如常。
“反正你都決定了,問我有什麼用?”少年氣洶洶的一下子站起來,狠狠盯了他半眼,有些恨恨開口,轉身把他丟在神殿裡徑自往內室走去。
為什麼突然要去下界了?
其實鍾凜也想不透,下界有什麼大事要處理不成?他撩開臥房帳簾往床上一倒,這張大床被梁徵派神僕陳設鋪了幾層天雲絮和銀色錦緞,柔軟至極,舒服得一下就陷了下去。
他蜷在床上,看著那隻幾隻堆在床尾的布老虎,想起了梁徵把他剛抱回華麟閣的歲月,他七歲,亦步亦趨的扯著梁徵的袍子去各種地方,上一世與這一世的記憶已經混在了一起,虛實夾雜,已經分不清了。
現在梁徵不怎麼像原來一樣經常摟著他,兩人之間接觸也沒有那麼密切了,原來他雖然被梁徵管得緊,但他們會擁抱,接吻,床榻相親魚水之歡,現在他只覺得梁徵在監護著他,保護著他,兩個人間像隔了一層透明的屏障,離得很近卻感覺很遠。
雖然兩人經歷了很多事,但是總是沒有辦法那麼親密無間起來,梁徵在他眼裡看來總是傲慢又高高在上,難得平等的理解他,認真聽他說些什麼。
如果梁徵是人類的話,是不是會比較不一樣?就算再厲害,同是凡人,兩人之間差距也不會那麼天差地別了。在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年,有了小小的鐘顏,他一直努力想趕上樑徵的步伐,結果發現還是難以望及項背,功虧一簣。
他有點沮喪,頭暈暈沉沉,下意識便趴在床上睡著了。
“哎喲!客官!裡面請!這一路車馬勞頓的,好生休息!給二位備兩間上房!”
朦朧間他聽見一聲熱絡招呼撲面而來,還以為自己是做夢,他睡得太沉,迷迷糊糊覺得有人抱著自己,隱約感覺到梁徵的熟悉氣息,覺得心安,又睡轉過去。
“哎,客官,這大中午的還睡吶!來,客棧裡頭備好了午飯,下去吃上幾口?”
他翻了個身,突然猛一清醒,一下坐起身來,環顧四周,素淨床簾襯著黑木床榻,八仙桌擺在房內正中,屏風雕刻梅蘭竹菊,比起神殿內樸素簡陋卻溫馨幾分,是人間客店的景緻。
鍾凜一抬眼,正對上那個小二殷勤的臉,那小二把臉盆毛巾放在桌邊,熱情對他笑了笑,躬身便出去了。
客棧?梁徵在搞什麼名堂?!鍾凜從床上撐起身來套好靴子,迅速下床跑下客棧樓梯,他看見梁徵正佇立在那客棧的掌櫃櫃檯邊,身後跟著兩個穿著布袍的影衛,彷彿在和那掌櫃交談什麼。
梁徵看上去有些不一樣了,尋常他見梁徵總是一身奢華神袍,鎏金大麾,貴氣盛重,然而現在的梁徵卻用幻術化去了龍鬃般融金髮絲,一頭黑髮猶如凡人幹練束起,身上垂地華袍也換成了一身合身的墨黑雲緞武服,收袖窄腰,武服外披著同色長袍,越發襯得身形挺拔魁偉,肩寬腰窄。
他看得愣了,頭一回看梁徵穿成這樣,襯著深邃眉眼威嚴氣度,卻又是極極入眼的,惹得客棧大堂內幾位女客不住緋紅臉頰盯著看個不休,低聲細語。
“你醒了?”梁徵察覺到他的目光,側頭瞥了他一眼。
“呃?啊……”鍾凜搪塞的尷尬點點頭,他從來沒有見過樑徵如此接近凡人的時刻,心臟沒來由悸動幾下,藉著小二的引導在靠牆一張桌邊坐下,看著梁徵也安然在自己身側落座,兩個影衛立在身後。
“為什麼你突然想來凡間?”他看著端上來的飯菜,毫不客氣又拿了一碗,自己開始夾菜。
“我要找一樣東西。”梁征斂顏道,看著他扒飯,自己卻連筷子都未曾動半分。
“那拉老子過來有什麼用?你自己幹嘛不自己去……”鍾凜塞了滿口飯,詫異打量幾下梁徵,突然覺出了有什麼不對。是壓迫感,梁徵身上那股曾經讓他感覺無法呼吸的威壓感少了太多,他下意識去掃梁徵的手腕,只見那幹練護臂下綿延幾道深深刻入手腕的紋身,斑斕如火,可他卻隱約猜得到,那是梁徵封住己身力量的封印。
“……你……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封印起來了不成?”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壓低聲音問梁徵道,梁徵幹嘛這麼幹?他怎麼也搞不懂了。
“是。”梁徵漠然道,俯瞰著少年驚訝的雙眸:“不過即便我封印起力量,軀體一樣強韌,要保護你,不成問題。”
“——喂喂,瞧那。”
客棧內熙熙攘攘人流中,一隊坐在客棧一角戴著披面黑紗,一身異族服飾的旅人正端坐喝酒,其中一位身形嬌小的女子輕輕碰了碰旁邊的高挑女子,低聲笑語。
“好俊逸風度的郎君。器宇軒昂,高大挺拔,身材沒得挑的精悍,又生了張深邃五官的好臉,這江湖裡可頭一次見這號人物。”那女子凝神盯著一身黑色武服的梁徵,撐起下頜,手腕上套著的幾個銀鐲微微碰響發亮:“是我們沒見過的大俠?”
“什麼大俠,只有皮相,沒真本事的人,我是見多了。”其中一個剃著光頭,滿臉刺青的男人嗤道,一口喝乾一碗酒,套著綵線背褂的胸膛健碩如鐵。
“赤沙,你怎麼看?”
其中為首的一個人低聲開口,生澀聲音帶著淺淺磁性,黑紗覆面,肩披刺滿繁複花紋的坎肩,寬頻扎腰,勾勒出精悍修長腰線,垂腰黑髮編織銀線束成髮辮搭在肩頭,幹練了當。
“主人,他們人數甚少,且看不出意圖,那少年年幼不提,那男人雖應該有些身手,倒不一定是江湖人士,只是路過旅客,也尚未可知。”他身邊一個高壯若鐵的男子沉悶道,那男人一頭曲捲短髮,粗壯脖頸間掛著閃爍銀珠,敞著上身,下身僅著一條扎腰寬褲,蛇皮長靴上滿是塵土,一條花紋斑斕的毒蛇正繞在男人健壯肩胛間,絲絲吐著信子。
“阿依朵,去試試那個男人。”那蒙著黑紗的頭領思忖半刻,片刻還是對那嬌小女子道:“中原男人少有不貪戀美色之輩,套出他的來路,若是跟我們有同樣的意圖,趁早剷除是好。”
“那個俊逸帥氣的?”那嬌小女子一雙黑眼睛眨了眨,柔意間帶著忸怩,一雙黑目天真無邪,確確極為誘人入眼:“殺了?可惜啊。”
“為主人做事,還有什麼可惜不可惜。”一旁高挑女子道,她一雙黑眸細長,雙唇嬌豔,五彩腰帶下勒出飽滿酥胸與纖細腰肢,身材火辣,長髮斜披腦後,耳垂掛著兩隻銀蜈蚣耳環:“我也去,萬一他不喜歡阿依朵妹妹這種小姑娘呢?我也且去試試。”
“風騷了吧,看見臉長得好的中原男人就蕩得不成了?苗疆又不是沒有好男人!”那光頭男人啐了半口,掃向那兩位女子,低聲咒罵道。
“喏,可惜,哪怕我和中原男人夜夜貪歡,也不會讓你這種男人碰一根指頭。”那高挑女子低聲輕笑,開口卻是火辣不留情面。
“你……!”那男人雙眉一皺,拍桌剛想發火,卻被那領頭人一掃,又憤憤狠壓下來,自顧自喝著悶酒。
“此處離止水山還有數百里,我們不遠千里而來……這次,一定要成功……”那領頭的首領視線掃過客棧諸人,暗暗落在梁徵與鍾凜聚坐的那桌,低沉自語,漫不經心的撫著杯沿,那杯中的酒水突然蕩起一絲漣漪,一隻瑩亮的蝴蝶從酒水裡拍翅脫水而出,帶著一股誘人光亮往客棧窗外飛去,消失在了廣闊雲天間。
如果您喜歡本作品,請記得點下方的“投它一票”,以及多發表評論,這是對作者最好的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