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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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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你醒了嗎?”

少年正靠在床邊愣怔,卻猛然聽見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聲音從室外透入,隨即沉穩的腳步聲慢慢踱近了帳幕,他一驚,連忙裹住被子躺下,心臟砰砰直跳,他感覺到帳幕被掀開,一個高大的人影俯身靠近了床邊。

是梁徵。他近乎驚訝的清晰意識到了這一點。只是這樣低沉又帶著幾分寵溺的語調,讓他實在太過陌生,幾乎不像他印象中獨裁又專橫的威嚴嗓音了。

“睡醒了嗎?”

他在被褥裡不知所措,卻又感覺到梁徵手臂伸到被褥裡,一摟他的腰就輕輕抱了起來,摟到懷裡嫻熟順了順背,他木訥的猛然貼上樑徵暖和的胸膛,彷彿覺得在做夢。這混賬東西怎麼轉性了?受了什麼刺激不成?這麼溫柔,簡直讓他覺得有點兒小噁心了。

他掙扎著去抓梁徵的胳膊,想推開幾分對方,卻猛然察覺到自己的手臂纖細了許多,他吃驚的看著自己的胳膊,梁徵異樣的看著他,握住他的手皺眉道:“還是不舒服麼?”

他近乎可怕的覺察到自己的手掌變小了,幾乎被梁徵的大掌都可以包住,指腹粗糙的劍繭也消失無蹤了,梁徵的大手裹著他的手暖了暖,他一抬眼,那雙金眸帶了幾分模糊的憐愛盯著他,又揉揉他的頭髮。

節奏有點不對,倒不如說這完全不該是他們兩個平時相處的節奏啊。平常梁徵虐他譏諷他將他扯來推去,動作粗暴,高傲威嚴,他推打梁徵呲牙咧嘴咒罵不絕,現在梁徵卻露出這樣的眼神把他抱在懷裡,簡直珍惜得像是寶貝一樣,又給順氣又給暖手,讓他反倒不知道怎麼應對了。

“該餓了吧,我讓神僕給你煮了你最愛吃的蓮子桂花羹。”

梁徵看他發呆,並未介意,揚唇把他扶靠床邊,兩個衣著鮮麗的使女足下輕盈端來仙釀和甜羹,他看著梁徵親手從玉盤內端下甜羹,用勺子舀了一勺便餵了過來。

“我不……不想吃。”少年往柔軟的床背上貼了貼,滿眼不知所措,不知道該開口接還是不開口接。梁徵不該對他這麼好的,這麼溫暖又體貼的寵愛,沒理由啊,他們已經分開很久,梁徵已經離開很久了,怎麼又回來了?

“你怎麼了?”梁徵眉關一皺,將小碗放到玉盤內,湊近幾分盯向他的雙眸,他發現那洞悉人心的金眸中清晰閃過一絲異樣,心中不由得一涼,一種未名的緊張環繞周身,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倉促裹著被子一把窩上床,翻身背對梁徵悶悶搪塞道:“你別……別管我!我,我睡會,想再睡會……”

“好,你且休息。”梁徵的大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被褥,片刻才寬容道:“再睡兩個時辰,就該起來用晚膳了,你身子弱,最近要多加補養。”

我身子弱?老子身子又怎麼弱了?你他媽不是一直說老子跟蟑螂似的命硬來著?鍾凜窩在被子裡莫名其妙,忍不住腹誹,聽著梁徵的腳步聲夾雜著使女輕盈足音離去,他好半刻才從被褥裡鑽出來,扯開帳簾小心的看了看,打算看看周圍情況再做定奪。

一下床他就覺得不對了,他認得出來,這是委羽神殿梁徵的居室沒錯,但是一切擺設似乎在他眼裡都變得高大了,他心裡咯噔一下,總覺得自己身體出現了什麼怪異的變化,看到房內不遠處立著一面瀲灩水鏡,他掙扎著撲到鏡前,想看清自己的模樣。

水鏡內水光瀲灩,在映出他的倒影時,徒然靜止了下來,清晰映射出一名少年的身影。少年雙眸清遠如墨,如劍雙眉間還殘留著孩童的稚氣,一身考究銀色軟袍,剛剛抽長几分的身高才及水鏡一半,肩胛手臂初初顯出幾分壯健線條,料比成年男人卻還是顯得單薄,臉頰看上去有點蒼白,線條卻不鋒利,而是圓潤間透著俊秀,一副養尊處優的小少爺眉眼。

他瞪著眼看鏡子裡自己的模樣,猶如如墮冰窖,猛然一掌按上冰冷的鏡面,緊緊盯著自己的模樣。他在做夢嗎?一個匪夷所思的怪夢!?他醒來,是不是還在妖界的戰場上,枕著刀劍等待黎明到來?

鏡子裡的少年一樣瞪著他,一臉不知所措的震驚。他恐慌起來,踉蹌倒退半步,伸手握起床邊的利劍,一把將劍拔出鞘,將劍鋒抵上自己的手臂,劃上一刀會不會疼?疼了就能醒過來了。

“——胡鬧,你在幹什麼?!”

劍鋒剛抵上皮肉割出一道淺淺血痕,他的手便被一把握住,手裡的利劍被一把粗暴搶去擲在地上,他掙扎回身只看到梁徵帶著怒意的金眸俯瞰著他,他被扯得好疼,直盯盯抬頭看著梁徵。他覺得他們之間的身高差距本來沒有這麼大的,現在他要仰頭才能看著梁徵的臉了,這樣一來那股可怕的壓迫感就更鮮明,讓他有些無法喘息。

“你為什麼要割傷自己?你做惡夢了?嚇著了?”

梁徵好像很快意識到了幾分鉗制住他的力度太過粗暴,迅速鬆開了握著他手腕的手指,把他一手攬到懷裡道,他看著自己手腕浮起一圈淤青指印,有些驚懼不知所措看著梁徵,幾乎不知如何回答。

“——梁徵,你別碰我!”

只感覺梁徵環著自己的腰,他心中驚怒起伏,粗暴一把推開梁徵手臂掙脫出來,一張口便脫口吼道,稚嫩的少年聲線帶了幾分驚懼不安,踉蹌往後退去。

“………你方才,喚我什麼?”

梁徵明顯狠狠一愣,立在原地半刻才雙眸幽暗道,金眸深處彷彿洞悉了什麼,眉關緩緩擰緊,陰鬱俯瞰著他。他知道梁徵輕而易舉就識破了什麼,只是他滿心慌亂,根本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想不能去管了。

“我怎麼變……變成了這副樣子?你對老子幹了什麼!?為什麼我在這裡?!小顏呢?!”

少年盯著梁徵陰鬱威嚴俯瞰自己的金色雙眸,驚懼倒退半步,嘶吼失去控制的聲音帶著稚氣,周圍琉璃影壁倒映出他變得稚嫩年輕的形貌,視線餘光掃過,幾乎讓他無所適從,滿腦發炸。

“小鬼,安靜點!別弄傷你自己!”

梁徵見他踉蹌倒退,一絆幾乎倒坐在地上,連忙呵斥道,上前幾步想扶住他。

“不要過來!”少年斷喝道,聲音帶著猛烈顫抖,他滿心空白,一心想逃離這裡,踉蹌幾步剛往殿門方向跑去,足下卻猛然被數十道猶如金蛇的金芒死死纏住拖起,掙扎間金芒越纏越緊,只得大聲喘息,看著梁徵陰沉著臉踱近自己身前,細細端詳著自己雙眸。

“……神魄復甦,你早有一天會恢復幾絲記憶,我早料到。”

梁徵的聲音低沉而平緩,在神殿中央迴盪開來,看著微微顫抖的少年,他皺眉少見將語調放柔和了幾分。

“你現在屬於我,屬於委羽神山,你且放心,小鬼,以前是我虧欠你,今後,我會用百年千年的光陰來彌補你。”

他第一次聽見梁徵用如此低沉溫和的語調對自己說話,遲疑一下,便感覺到了梁徵的大手撫上發頂,慢慢撫摸著。他有些不可置信抬頭看著梁徵,那雙深邃威嚴的金眸如今像是溫柔深沉的金色海洋,倒映著他幾乎顯得渺小的倒影,讓他後背微微發軟。

“……我……”少年沉默了半刻,嗓音微微發顫。

“我不能信任你,梁徵。你憑什麼讓我信任你?”他抬起臉盯著梁徵,清澈雙眸裡已經有了帶著怒意的水光:“你為了一個剛剛出現在你身邊的人,你就能拋開我,拋開老子和小顏!妖界紛亂,你知道我和兒子受過多少苦?!你一句輕描淡寫就全能遮過去不成!?你好厲害啊,神界所有神靈都怕你,你就可以出爾反爾,仗著力量強橫就蔑視一切!?你以為一切都能輕易到手!?我告訴你,老子不吃你這一套!”

少年的質問帶著顫抖的憤怒,梁徵看見那雙清透雙眸含了幾分惱怒淚水,竟根本生不出心思在意對方大膽冒犯斥責自己,心臟深處彷彿傳來從未有過的微微絞痛,他瞬間為自己的反應愣怔了一下,語調凝沉道:“之前一切,是我錯了,小鬼,你若是能原諒我,泱泱六界,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事,我都可以滿足你的願望。”

“誰稀罕你什麼願望!”少年直斥他道,梁徵被吼得一怔,他發現這小鬼被自己是寵得無法無天,膽子越來越大,脾氣也越來越狂了。之前從未有人敢這麼當面直斥他,在他面前這麼胡鬧。

“我告訴你!我告訴你,梁徵,我要回妖界!老子死也不跟你呆在一起!”少年宣佈道,掙扎著想掙脫那些金芒的禁錮,臉漲得通紅:“我不欠你的!憑什麼把我關在這裡!”

他把多年積攢的怒氣一股腦爆發出來,怒火像洪流一樣倒向面前高大威嚴的神明,他什麼也不顧什麼也不管了,怕什麼呢,有種就砍了自己,他都死過了,再不怕死了,他什麼都不怕了。

“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小鬼。”梁徵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平緩語調對面前掙扎的少年道:“你留在我身邊,我必定待你好……”

“我不稀罕你對我好!對我好的人一抓一把,你以為你很強就了不起啊!你把你的心留著去對別人好吧!哦,老子是不是忘了,你這混賬壓根就沒有心!”

少年剛剛吼出口就有點後悔了,他看見梁徵的金眸瞬間暗沉下去,對方俯身靠近,他下意識閉眼抬手一擋以為要捱揍,半晌,卻只感覺到梁徵的手指觸近眼角給他笨拙擦了擦眼淚,金眸倒映著他的雙眸。

他看著那雙彷彿浸透千萬年歲月的洞明金眸就有點悵惘起來,他意識過來了,自己怎麼能怪面前的神明沒有心?在章尾山的封印裡呆了千年,被孤寂封在一年四季冰天雪地的神山內,被天庭眾神畏懼又敬而遠之,就連要嫁給他的天女也驚恐萬分,穿著喜袍掉淚,死活不肯見自己的夫君一面,哪怕夫君的強大力量在六界聞名,可他的暴戾醜陋也一樣六界聞名。

從來也沒有人對梁徵好過的。他突然這樣想。梁徵其實也是很可憐的,他在人世的時候有父母疼自己,有一幫Xiong-Di和朋友情義相許,可梁徵一直是千年孤單一人,所有人都怕他,恐怕也沒有人關心過他。

不成,怎麼能心疼這個混賬,梁徵就是個大人渣,需要人心疼幹什麼?他努力壓下情緒,只覺得餘怒難平,怎麼也原諒不了梁徵。

“……你放我回去!”他咬牙又衝梁徵吼一句。

“痴心妄想。”梁徵漠然回答他道,這一句幾乎像是命令,毫無迴旋餘地。

“憑什麼你又關著我!”他吼道,死盯著梁徵雙眸不放:“我不喜歡你!老子不想跟你在一起!”

“不喜歡我,為什麼在歸墟的終結一刻,你會願意把我推開,自己被歸墟吞噬?”梁徵的金眸忽然柔和了幾分,湊近貼近他的耳邊低沉道。

“我……”他一愣,臉色變了變,隱約想起了什麼,勉強強詞奪理道:“我……我手滑!我當時肯定就是手滑!誰救你啊!現在歸墟再出現,我就親手把你扔進去……”

“好一個親手把我扔進去。”梁徵忍俊不禁哈哈大笑,看著他有些尷尬雙眸,小小的少年倔強的眼神轉到一邊,讓梁徵近乎覺得對方如何任性都是可以包容的:“只怕夫人是捨不得的。”

鍾凜覺得怒火噌噌往上漲,才覺得金芒禁錮自己鬆了幾分,忍不住抽出拳頭狠狠往梁徵肩膀上砸去,卻沒料到自己年紀稚嫩,個子力道都是小了,砸在梁徵身上樑徵沒有半分感覺,反倒像是撩情撒嬌,讓自己尷尬萬分。

“要是還生氣,我讓你打幾下也無妨。”

少年的拳頭讓梁徵基本沒什麼感覺,龍軀本就強韌,原本連利劍烈火霜凍都能抵禦,根本不在意這些小敲打。他沒有細膩心思不知道怎麼哄面前生氣惱火的人,只覺得順著對方把氣發出來也就好了,便拉著少年的拳頭拍拍道,指了指自己胸膛肩膀,示意對方隨便揍也無妨。

然而少年卻不明白,這種能親手揍到銜燭之龍的機會是多珍貴,只覺得自己又被欺辱,怒火猛漲又揍不過,氣得水光在眼眸裡亂轉,說來是笑話,他在妖界戰鬥數年好歹變得足以統帥千軍,現在卻上天捉弄變成這樣稚拙的少年模樣,鬥氣單薄,拳腳也軟,簡直奇恥大辱。

“小鬼,不生氣了,吃點東西。”

梁徵試圖哄哄他,把他圈抱著,他一把掙開,皺緊雙眉不理睬。他想過很多自己再見梁徵時要怎麼樣,末了真見了,對方對自己這樣萬般包容,卻又叫他覺得尷尬不知如何是好,打定主意不和梁徵說話。

“小凜?”一個微顫的女人聲音從外傳來,天女霜菱立在殿角,怯生生又擔憂的看著兩人,小心道:“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和神君大人又吵嘴了?”

“正好,你來哄他吃些東西。”梁徵直起身來,看著天女飛快行了一禮跑到少年身邊把少年抱著,有點擔憂畏懼的盯著梁徵,彷彿怕面前神明惱怒。

“雙世大人帶著親眷來了,在神殿等您。”天女拘謹道,看著幾個祭司將飯食端到屋內。

“我去神殿正殿,你在這裡陪著他。”梁徵掃了她一眼,又望向一旁皺眉盯著自己的少年,開口命令道,轉身便離開了室內。

“你怎麼又跟神君大人鬧了?”

鍾凜方才回過神來,看見那貌美天女責備的看著自己,心裡卻油然生起幾分對面前天女的記憶,他記得自己經常被這名天女陪伴照顧,只是記憶交錯糾纏,一時難以理清。

“我才不想和他說話。”他鬼使神差的開口,莫名覺得對方是自己可以信任的,卻又沒什麼理由。

“好,我們先不說這個,來吃飯好嗎?我來餵你,不吃飯餓壞了可怎麼好。”霜菱挽起華麗衣袖給他盛了一口飯,伸手想喂他,他連忙尷尬搶過來,心想怎麼現在一個個人都這麼愛給他餵飯呢。

那一年,天界的演武會誕生了二名新的少年英雄,兩方以惡獸般暴戾鬥氣搏鬥的少年武者同時拿下頭籌;委羽神山,少年已經在漸漸恢復過往的記憶,在他體內滋生的仙靈吸取著委羽神山充沛神力飛速成長著,此時,銜燭之龍正從章尾萬古封印中掙脫出來第五百年,燭龍長子鎮守委羽神山關隘,出任委羽鎮山山守一職,統帥山內百萬龍眾;而第二子盤踞妖界東方,扼住天妖魔三界要衝之地,強橫勢力佔據妖界幾近一半土地,正蓄勢待發吞沒整片妖界。

然而鍾凜卻不知道六界局勢現在如何,他記掛著鍾顏,卻又怕鍾顏看見現在的自己。他躺在神殿的床上,看著琉璃天花板發呆,透過琉璃的穹頂,他可以看見數千萬絢爛璀璨的星辰在委羽神殿上方閃爍著,因為銜燭之龍的力量而匯聚成廣闊壯麗的星河環繞委羽神山,潺潺流動,生生不息。

他突然感到腹間肺腑一股攢動,皺眉剛想起身,卻看見廣闊的星河映照下,一抹微小的金芒在胸膛間凝聚起來,慢慢凝成一隻圓滾滾的小金獸的形貌,虎目麟毛,一身金燦燦毛髮,長尾啪嗒啪嗒甩著,圓溜溜眼睛凝視著他。

“……原來你還在啊。”

心頭沒來由一陣發酸,鍾凜一把把小金獸抱進懷裡,只覺得皮毛溫暖柔軟,又虛又實,這小東西害他難受過很久,可當它消失的時候他不知道為何又難受得很,心疼,想念它想得很厲害。

小金獸溫潤的雙眸看著他,舔了舔他的臉頰,彷彿很開心的蹭蹭他,他抱緊了它,覺得它像個小火爐,心裡很安慰,迷迷糊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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