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了,該有自己的決定,是去是留,為師絕不強求。”
世事本來就如此簡單,自己做的選擇,不可能要求別人支援。她既然要與煞神為伍,總不能強求別人也不離不棄。
原本好好的課堂被這事弄得氣氛尷尬,屋中鴉雀無聲。那幾個站著的學生忽然都轉頭去看周止,對他擠眉弄眼。
周止坐著沒有動,撥弄著手指,好幾次看向白檀,欲言又止。
其實他那位身為黃門侍郎的舅舅也說了讓他退學的話,而且言辭十分激烈。今早進山時他們幾個同窗便已經對過話了,現在他們都開了口,自然也催促他趕緊表態。
白檀已經看見周止的神情,不禁心涼了一截,但還是帶著笑:“周止有什麼想說的也一併說了好了。”
周止起身,揉著衣袖,忽然抬頭道:“師尊放心,學生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裡好生受教。”
旁邊幾個學生一臉錯愕,再看向白檀,不禁有幾分愧色。
白檀心中一暖,剛要說話,門簾被一把揭開,祁峰探頭進來看了看又退了出去,緊接著司馬瑨便揭簾低頭而入。
“恩師與諸位師弟都在,本王總算與各位見面了。”他今日著了胡服,立領束袖,金冠束髮,胸膛與腰身繃得結結實實,比往日寬袍大袖自然多出許多威儀。
在場的人見過的自不必說,沒見過的聽他口中話語也猜出他身份了,哪敢做聲,全都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比兔子還乖巧。
“方才本王似乎聽到有人說以後不再來了,怎麼,是不屑與本王拜於同一師門之中麼?”司馬瑨視線掃過在場眾人,手指輕輕把玩著掛在腰間的金鞘匕首。
那站著的幾人早已嚇得面無人色,一個勁地搖頭,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是?那看來原來是本王誤會了。”司馬瑨嘴角微勾,貌比仙君,笑似閻羅。
白檀看不下去了,輕咳一聲起身:“既然同門見過了,殿下隨為師去書房談話吧。”
司馬瑨又掃了一眼他的師弟們,輪到周止的時候還多看了兩眼,這才跟著白檀出了門。
“殿下怎麼來了?”腳剛跨進書房的門,白檀便開口問。
司馬瑨從祁峰手裡接過一沓紙張走過來:“恩師不是吩咐了要本王抄十遍經文麼?”
白檀恍然記起是有這麼一回事,還說第二日一早就要,沒想到盡顧著擔心陳凝那邊,竟給忘了。
難得司馬瑨這麼自覺,她很欣慰,隨手翻動紙張,唇邊的笑慢慢就沒了。
每張的字跡都不同,這是當她瞎了不成!“殿下莫不是找個十個道士一人給你抄了一份吧?”
司馬瑨接過來看了一眼:“恩師只是叫本王抄十遍,又不曾說過不能代筆。沒想到這些人這般不濟,連個字跡都不知道對一對。”
敢情不僅要別人抄,自己連看都沒看過一眼啊!白檀按了按額角,覺得頭疼:“看這架勢,殿下回去還要教訓那些道士了?為師可是說過不準殿下再殺生了。”
司馬瑨將紙張放在案上,轉頭出門:“那便不殺,本王也不喜歡人死太快。”
白檀忙道:“算了算了,你別回抱朴觀去了,就在這裡待著!”
司馬瑨停住腳步。
白檀實在不願抱朴觀裡道士遭殃,到時候陳凝少不得要跟自己拼命,回到案邊取了筆墨擺好道:“殿下就在這裡抄滿十篇經文,否則不可離開。”
司馬瑨神情間似有些不耐。
白檀正色:“殿下可是親自登門拜了師的人,為師的話就半分聽不進去麼?”
這話說來嚴肅,頗有幾分師表架勢,司馬瑨忽然笑了一下,說不清什麼意味,到底還是坐去了案後。
白檀在旁邊看了他好一會兒,確定他提起筆才放心出門回西廂房去。
無垢很快就發現司馬瑨來了,因為司馬瑨走出書房特地叫住了準備出門的她。
他問:“恩師一般何時結束授課?”
無垢忽然無比佩服自家師尊,因為她發現只有白檀在這位殿下面前是口舌伶俐的。
“通、通常是申時。”
司馬瑨算了一下時間,叫顧呈在這兒守著,帶著祁峰迴了抱朴觀。
倒不是回去找道士們算賬的,雖然很想這麼做,但他手上畢竟積壓著一堆軍務,暫且沒空去玩弄這些螻蟻。
顧呈守在門口無聊地用腳蹭地,心道殿下你可一定要回來啊,不然我一個人要如何應付那個白菩薩?
白菩薩還是他跟祁峰暗地裡給白檀取的綽號,白家女郎和白先生都不貼切,還是白菩薩貼切,畢竟她老是企圖壓住他們殿下這個煞神。
咦,他剛才在心裡說煞神了嗎?
顧呈甩了甩腦袋,不不,沒說過,他對殿下可忠誠了,從不在心裡罵他。
申時課畢,學生們各自收拾準備下山。
之前那幾個要求退學的學生全都擁到了白檀身邊,再三懺悔,表示要收回決定。
白檀不願強求,溫言軟語地寬慰他們不用在意司馬瑨,但他們鐵了心要留下,就差跪下求她收留了。
好吧,看來他們是不可能不在意的。
好不容易穩住他們,眾人離去,白檀這才想起司馬瑨來,起身理了理衣裳朝書房走。
老遠便看見門口只站著一個顧呈,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快步過去,一把推開門,愣了愣。
屋中司馬瑨好好地坐著,並沒有離開,正捏著筆就著先前道士們幫他抄的那份經文謄寫,頭也不抬地道:“恩師似有些急切。”
白檀乾咳一聲,走去他身邊看了看,眼神一亮。
司馬瑨的字筆鋒遒勁,走勢犀利,雖然有些咄咄逼人之態,但也不失風格獨到之處,自有一番大家風範。這樣的字必然是得到過悉心指點的,想必除了她曾經那幾天半吊子的教導之外,他回到都城後肯定也接受了精心的栽培。
漢朝揚雄說過,書乃心畫也。字如其人,他寫得出這樣剛正的字,怎麼就長歪了呢?
“為何一下午只寫了這麼幾張?”白檀疑惑地盯著他:“十遍而已,早該抄完了。”
司馬瑨筆下不停:“恩師若是覺得拖得太久,也可以早些結束。”
那不可能,白檀最早教書時,手下那些個世家子弟頑劣不堪的也不在少數,性子不也都磨平了?她是不可能在自己說過的話上放水的。
她在小案對面坐下:“殿下不必著急,吃完晚飯繼續抄,何時抄完何時回抱朴觀。”她計算的挺好,觀中已經開始敲晚鐘做晚課,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