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從來難料,或一落千丈,或峰迴路轉,時間慢慢前行,顯得難以察覺,一回首,卻像過了多少年。
新聞層出不窮,隨著多名官員和商界人士的“協助調查”,N市的“王成波案”也慢慢淡出視線,兩次曝光的名單,張梓桐均不在其中,大概是上天憐憫,給了她重新來過的機會。
今年的冬天來得無聲無息,也許是想的事多了,以至於忽略了季節的變換。
不算冷的冬季裡,夜色紛紛揚揚,張梓桐第一次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不喝酒,也不抽菸,只是看著寂靜的小區在黑暗中一寸一寸明亮。
漫長的煎熬,當光明終於出現在眼前時,她也彷彿獲得了新生。現在的張梓桐沒有了職位,沒有了工作,也沒有了趙清溪,前兩者她已經不在乎,而趙清溪……
“清溪……”她閉上眼,唇角勾起了滲透陽光的弧度,“你還要我嗎?”
比起N市,S市的夜色總顯得沉靜了幾分,清溪從車上下來,看了看天空,好像越來越期待下雪了。
“我送你吧。”賀程也從車上下來了,幾百米的距離,他依然保持紳士風度要將清溪送到樓下,也許要等清溪回了家才安心吧。
清溪穿得單薄了些,有點冷,賀程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清溪身上,清溪微微詫異,隨後輕聲說:“謝謝。”
像是不習慣,賀程有一瞬間的疑惑,走了一段之後,他突然說:“她好像從來沒有說過‘謝謝’。”以至於連別人客氣的謝謝也接受遲鈍了。
他的嘴角終於不再是恰到好處的微笑了,高高揚起的弧度顯得自然而親切,比起平時的紳士,這一刻的賀程讓清溪感覺到真實。賀程心裡的“她”和她心裡的“她”有著相似之處,都是記憶中難以忘懷的人。
等到了樓下,清溪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拿下來,還給賀程,賀程接過,笑著對她說:“你朋友在等你。”
她順著賀程的目光看去,花圃邊的路燈下站著一個女人,白色的襯衣,黑色的長褲,深色的風衣敞開著,被寒風吹起的頭髮肆意飄揚,微微遮住了她美麗的臉龐,昏黃的燈光籠罩在她身上,顯得暗沉而模糊,她隔著夜色看著清溪,忽略了周遭的一切,閃著濃濃情緒的瞳孔裡只容得下一個清秀的身影,彷彿過了幾個世紀,她終於向她走來。
“清溪,我來了。”
她的聲音被冬季的寒冷浸透,有幾分顫抖。清溪卻在此刻失去了意識,腦海裡只有那張刻在她內心深處的臉。
有些時候,時間顯得無足輕重。
靜謐的小區裡,三個人,一男兩女,總顯得有些詭異,賀程遠遠就看到了張梓桐落在清溪身上的視線,所以猜想是清溪的朋友。
“清溪。”他把手j□j褲兜裡,笑著打斷兩個人相匯的視線,“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再來接你。”
清溪點點頭,“今天謝謝你。”
賀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張梓桐看著那個方向,若有所思。
“你還好嗎?”
“還好。”
清溪的神情越發清透了,和冬季融為了一體,張梓桐看著,不知不覺間,心已經沉靜下來。
對清溪的眷戀和思念似乎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沒有理由,沒有形式,只是少了她在身邊,生命總有一種不夠完整的缺憾。
有時候,愛就是離開後悵然所失的空蕩。
兩個人靜靜地站著,相顧無言,周圍的居民漸漸滅了燈,冬天,人們總習慣早睡。
無意間觸碰到清溪的手,冰冰的,張梓桐脫下身上的風衣,搭在清溪身上,和賀程冷硬的外套不同,張梓桐的風衣軟軟的,包裹著她的身體,也溫暖著她的心。
張梓桐幫清溪把風衣裹緊,手卻沒有離開,輕輕地移到清溪的臉頰,手指小心翼翼地滑過側臉柔和的線條,落在柔軟的嘴唇上。
清溪的下巴有些尖了,眼睛卻是一如既往的明亮、恬淡,裡面還有她深深迷戀的溫情。突然之間,心像在醋裡泡過一樣,酸酸的,軟軟的,她低下頭,有些冰涼的唇吻在了清溪的唇間,淺淺地相抵,心變得越加柔軟。
臉從手上滑過,清溪退後一步,仰起頭,沒有了繁星的點綴,天空中一片漆黑。
“生活有時候很奇怪,它讓很多東西在不經意間錯過。”
“錯過……”張梓桐緊緊地注視著清溪的微微仰起的側臉,若有似無地說,“我們……錯過了嗎?”
聲音太輕太緩,裡面的珍惜和試探都是曾經的張梓桐所沒有的,清溪看著她,把情緒和思念都收藏在心底,“梓桐,你不是一個人。”
兩個人的生活,從來就不該是一個人的決定。張梓桐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一切都由自己來做決定,也習慣了將自己以為的好塞給清溪,只是到最後卻忘了,她早已經不再是一個人。
張梓桐就住在附近的酒店,卻輾轉難眠,終究是自己太過自以為是了,她做錯了很多,她甚至不該在無路可走的時候絕情地將清溪推開,無論她有多少理由,傷害就是傷害,是劃在清溪心口的一刀,也是劃在她們之間感情上的一刀。傷口即使縫合也會有疤痕在,她要做的,是將疤痕鐫刻成一道墓碑,死亡和新生的墓碑。
然而即使做錯了再多,至少有一點她是正確的,那就是無論何時,她從未放棄過去愛清溪。有些事,即使重來她也會做同樣的選擇,比如在情況不明朗的時候,她選擇讓清溪離開,她知道她不該瞞著清溪,獨自替清溪做決定,可是她依然不後悔,讓清溪離開,這是她必須做的。
只是方法,她用錯了。
大約凌晨兩點的時候,張梓桐發來一條簡訊:“他是誰?”
她以為清溪已經睡了,簡訊發過去純粹只是因為晚上那一幕體貼以及清溪的不拒絕讓她有些介懷,心裡堵堵的,難受。或許她並不需要清溪的回答,至少在她心裡,清溪仍舊只是那個屬於她的清溪。
手機的燈光熄滅了,卻又在下一秒亮起,她點開,清溪的回覆只有兩個字——“朋友。”
“朋友……”張梓桐低喃,還好,沒有“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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