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子裡盛了勺燜鷹嘴豆。隨便拿了塊顏色有些發白的乳酪,嚐了口發現味道居然不錯,是新鮮的山羊軟乳酪。
“怎麼?這些都不合胃口?”王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驚得她差點將盤子脫手。還好他健臂一伸,手疾眼快地扶住。
葉昕站定,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十分清脆“啪”的一聲,不遠處的舒宛宛將手中的盤子摔在了地上。
舒宛宛從來沒想到,原來葉昕也認得王睿。憑她女人的直覺,從兩人熟不避忌的肢體語言裡已讀出太多資訊。王睿是誰?他的紳士風度可從不用在無關的人身上,更多時候這也是迎擋狂蜂浪蝶的一種自我保護。
方才那女人冷冷的看著他,似乎並不領情,而他只是含笑站在那裡。舒宛宛感到心裡就像有無數只野貓爪子在撓,火燒火燎的,更多的卻是憤憤,她21歲就認識王睿,投入了一個女人能對男人所付出的全部——5年最好的青春時光。只是恨當年錯了一步,步步皆錯。
舒宛宛複雜難解的目光中,王睿已經轉過頭來:“宛宛,是你啊。”漫不經心的口吻,恨的她浮上淚光。一旁的經理早迎上來,叫過服務生收拾地上的狼藉。
葉昕也覺尷尬,她轉身要走,卻被王睿拉住:“這些菜,真的都不喜歡嗎?”她一愣,眼風掃到瞬間僵硬的經理,和更加泫然欲滴的舒宛宛,只覺王睿那張認真的臉格外可恨。
☆、西瓜盅
冷餐會照例少不了食物精雕,深諳此道的獲麒又將食物的可觀性和口感結合到極致。帶著白手套的侍者呈上精雕細琢的西瓜盅,裡面是玲瓏的各色果球,冰氣嫋嫋沁人心脾。坐在對面的舒宛宛臉色也像冰鎮過一般,刺人的冰稜凌空撲來。
葉昕在心裡嘆了口氣,放下叉子。冷不防一勺果球盛到她盤子裡,是“無事獻殷勤”的王睿:“來,嚐嚐。這西瓜盅講究的是,落肚為安。”
餐桌上陡然無聲,包括長袖善舞地撐足前半場的陳一川。別說餐會用不著佈菜,即便需要,也無須大boss王睿親自動手,何況他用的還是自己的勺子。
舒宛宛忍無可忍地將餐巾摜在桌上:“對不起,失陪一下。”深深地看了王睿一眼後離去。
兩位初來乍到的男嘉賓搞不清狀況,都將目光投向了陳一川。後者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對著王睿做了個“你死定了”的動作。王睿只是滿不在乎的呷了口酒,問葉昕:“你說男女之間可能存在友誼嗎?”
“不能。”葉昕直覺地反應,而後停下來警惕地看著他。王睿笑了:“我也覺得不能,男女間如果真有點什麼,”他心不在焉地晃著杯中紅酒,“那也只能是愛恨情仇。”
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站起來:“我去解決一下。”
“什麼?”葉昕發現自己永遠跟不上這個男人的腦回路。
他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解決一下麻煩。怎麼,你也感興趣麼?”
明月一昔如環,將將掛在雲所堆砌成的烏海邊緣。舒宛宛站在廊下,抬頭仰望,任月光清輝籠罩著自己。這樣的夜,如此美麗,而她心底蟄伏的獸卻叫囂著想衝出黑暗。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轉過身來,貪戀的目光從他稜角分明的臉滑過。刮過鬍子的下巴和兩頰泛著微微青色,讓她不禁想伸手去摸上一把。“你還是來了。”她說。
“不是你讓我過來的嗎?”王睿說,突然感到一種沒來由的厭煩。女人是一種矯情和彆扭的生物,以他的高情商,都難解那百轉千回的心路歷程。
果然,舒宛宛沒有否認:“可我並不確定,你會不會來。”見他沒說話,又急著解釋般的:“你知道的,我這次參加真人秀,多少是因為你。”
“哦。”
他不置可否的態度讓她有些發慌,舒宛宛努力尋找著合適的詞兒:“你懼怕過去嗎,王睿?”
他站在陰影裡,臉上的神情莫辨。她深吸口氣,接著道:“如果人們告訴你說過去的事情無可挽回,別相信他們。我——”頓了頓,“我愛你,王睿。是的,我愛你,過去是,現在是,一直都是!”
良久,“久”到她生出了希望,而後聽王睿說了句:“所以呢?”
舒宛宛幾乎不敢相信,他竟然敢,她揚起頭:“所以你連愛的勇氣都沒有了麼,王睿?甚至當著我的面,故意去奉承另一個女人,一個年近四十的老女人,”她刻意強調著,“來刺激我的麼?”
“要照你這麼說,”王睿皺眉,“我這個年過四十的老男人,還真配不上你這位年輕太太呢!”
☆、兩記耳光和玫瑰花
“啪”的一記耳光,清脆地打在他臉上,也打醒了那個軟弱的、尊嚴掃地的自己。舒宛宛嗚咽著,拎著裙襬飛快地跑開。
王睿回過頭,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脖頸,看向樹叢的蔭藩裡,突然定住。葉昕從陰影處走出來:“你是故意的麼?”
他撫了撫猶燒的半邊臉:“你說剛才,還是關於你的那部分?”
這種坦然比什麼都更激怒她,葉昕未假思索地抬起手,給了他一記更加閃亮的耳光。掌緣傳來的熱辣讓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做了什麼,葉昕微微顫抖著,然而並無悔意。
光影的藩籬裡,那個男人倨傲地看著她:“葉女士,能解釋一下麼?”
她的目光因憤怒而明亮:“什麼?”
“她打我是因為愛,那麼你呢?”
葉昕驚愕於他的厚顏無恥,抿了抿唇:“不為什麼。” 不是愛,自然也不是恨,怎能落入了“愛恨情仇”的窠臼裡,“打就打了,怎麼?”
他逼近一步,寬闊的肩膀擋住所有光亮,從高處俯視著她,自牙縫裡擠出一句:“很好,原來你是這麼的不講原則。”
她不屑:“對付沒原則的人,自然不能講原則。”
他不怒反笑,黝黝目光看得她心裡發虛:“告訴你個秘密,葉女士,”頓了頓,在她心可擂鼓的節奏裡一字一句地道:“我喜歡人甚於原則,此外我還喜歡沒原則的人甚於這世界上的一切。”
陳一川來的時候,已然曲終人散。天上的烏雲散盡,露出皎潔如盤的一輪圓月。他嘖嘖兩聲:“被貓撓了吧你?王睿,可別告訴我你那空手道黑帶是花錢買的啊。不然怎麼連花拳繡腿都躲不過?”
王睿笑了笑:“就沒想躲。”
陳一川想了想:“我不明白。”不躲舒宛宛情有可原,可挨葉昕一記是為的什麼,捱打有癮麼?
他站起來,即便捱了兩巴掌,仍長身玉立如修竹:“你不需要明白。”不再理會陳一川,邁開長腿往外走去。奧燥的夏風吹在臉上,無數畫面在樂聲中紛迭而至。
“在芸芸眾生的